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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不禁想笑,問他:「皇兄,你以前脾氣最好了,人人都說你軟弱,如今當皇帝了,怎么也學會聲色厲荏了?」

李承偲伸出手想抱我,我卻直往后躲:「皇兄,你這樣抱我的話,皇嫂會吃醋的。」

他眼底黯然一片,最終,蠕動著嘴唇告訴我:「晚晚,你燒糊涂了,我不是你皇兄。」

我揪著他明黃的衣袖看了半天,笑得喘不過氣兒來:「皇兄,你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和我開玩笑。你這身衣服,不是只有皇帝才能穿嗎?我皇兄不做皇帝,那是誰做了皇帝?難不成是李承偲那家伙?」

李承偲臉色青黑,他又問太醫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醫低著頭,思索片刻:「宛貴人只怕是受了太大的打擊,不愿意想起悲傷的回憶了吧。」

他抱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拉過他的大掌,親昵地問他:「皇兄,你繼位了的話,父皇是不是真的去深山老林里隱居了啊?」

「晚晚,我真的……」他否認的話語停在了一半。

只因太醫在一旁低聲提醒道:「陛下,宛貴人不宜再受打擊了。既然她不愿意想起來,那便不想起來好了。」

他神色很糾結,半晌,他讓太醫退下,上前想要抱抱我,那可憐的模樣格外地令人心疼。

殿里的宮女們不動聲色地看著這離奇的一幕,心里只怕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主動抱住了他:「皇兄,我就給你抱一次哦,可不能讓皇嫂知道了。」

「等我好了,就把我送回公主府吧。」

「對了,我生病了,李承偲怎么不來照顧我?」

「怎么是皇兄在照顧我?」

我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李承偲不知該如何回答,我推開他,催著他走:「好了好了,皇兄,你快走吧。你們當皇帝的,都要上早朝的,可不能睡太晚了。」

李承偲被我催著走開了,我吩咐宮女們讓我一個人靜靜待會兒。

偌大的宮殿里,頓時落針可聞。

一身黑衣的沈容瑾從窗外身輕如燕地翻進來。

他跪在我腳下,雙手抱拳道:「微臣已埋下重重埋伏,只待引蛇出洞。」

我扶起他,提醒道:「宮中危機四伏,萬不可如今日般急急闖入。」

他抬起頭,擔心之色溢于言表:「微臣擔心公主安危……」

喉口麻癢,令我輕咳了兩聲:「我又有什么不安全的呢,皇宮于我而言,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普天之下,除了皇宮,哪里還有我的去處呢?

我揮手讓沈容瑾靜靜等待著甕中捉鱉的時機,他得令后轉身利落地離開。

5

我裝瘋賣傻鬧著跟宮女們說我要回公主府,我想見李承偲。

宮女們每每聽到這種話都會惶恐跪地阻攔我,不準我踏出春霖宮半步。

李承偲總會及時趕來安慰我。

我總叫他皇兄,大家都知道,我已經病了有些日子了。

我問他:「皇兄,你都登基了,怎么不放我回公主府。」

「我想李承偲,我好想他。」我坐在凳子上,和李承偲離得很近,我說這話的時候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委屈的聲音讓我自己聽了都難過,「他怎么不來見我。」

李承偲抬起我的頭,認真地說:「晚晚,你仔細看看,朕到底是誰?」

我目光一寸一寸掃過他高挺的鼻尖,堅毅的輪廓。

我噗嗤一笑,拉著他明黃的衣袖撒嬌:「你是皇兄啊,從小就寵晚晚的皇兄。」

他用力抓著我的手,不顧我死命的掙扎:「晚晚,晚晚,你好好想想,朕到底是誰?」

他到底是誰?

我當然知道,他就是李承偲啊。

可我還是假裝自己被嚇哭了:「皇兄皇兄,求你了,我害怕,我害怕,我好害怕。」

他慌張地放開我,看著我孱弱顫抖的樣子,那眼神,恨到幾乎想將人挫骨揚灰:「朕一定不會放過肖清蘭!」

對啊,可一定不要放過她。如果不是她,我怎么會想到高燒裝糊涂呢。

我平復了一下情緒,抹掉眼淚,臉上的驚慌被好奇取代:「肖清蘭怎么了?皇兄,她是不是還糾纏著李承偲啊。」

我哀求道:「皇兄,快讓我出宮,不然李承偲就被肖清蘭搶去了!」

他眼里好似多了一絲期翼,顯然,他很滿意我即便腦子糊涂了,也還記得有李承偲這么一個人。

他向我保證:「晚晚你乖,乖乖呆在這里,李承偲永遠不會被別人搶走的。」

我暗暗低笑,那么愛我的李承偲,最終不還是被肖清蘭搶走了嗎。

6

半個月的禁閉解除后,形容消瘦的肖清蘭馬不停蹄地直沖春霖宮。

那日太醫來給我請脈,太醫說,我這樣也好,免得總是傷心。

肖清蘭突然出現,命令我跪下。

我笑著抬頭問她:「肖清蘭,你好大的臉,居然要一個公主給你下跪。」

肖清蘭儀仗十分浩蕩,她看見我,就如同在看笑話:「李晚晚,你失去了一個孩子,難不成連腦子也失去了?」

「你還以為你是公主啊?」

「你現在,只是個卑賤的前朝遺孤啊!」

她放肆的笑聲在整個宮殿里回蕩,我佯裝驚恐地看著她,以為她也生病了,上前去摸她的額頭,卻被人狠狠揮開。

「大膽,竟敢對皇后娘娘不敬。」太監奸細的嗓音驚動了我。

我后退幾步,指著肖清蘭,聲音里帶著強烈的驚慌:「你是皇后?你是誰的皇后?我皇兄,怎會娶你一個囂張跋扈的女子為后。」

肖清蘭被我氣到眼角眉梢都飛上了怒火,她掐著我的臉,讓宮女們拿著銅鏡對著我,我看著鏡子里頭的姑娘,眉清目秀,但眉宇里有散不去的哀愁。

她壓著我,手里的力道教我掙扎不得:「李晚晚,聽說你腦子糊涂了,你看看鏡子里的你,你好好想想,本宮,到底是誰的皇后。」

「你再好好想想,你父皇母后都是怎么死的!」

「你皇兄皇嫂,又是怎么死的!」

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會如此愛哭,自從病了之后,我好像很愛哭,一想到她嘴里說的那些話,我的眼淚嘩啦啦地就往下流,流到了肖清蘭的手中。

她猛地松開我,嫌惡地擦拭著手掌心里的淚,居高臨下道:「本宮聽說你失憶了,所以才特意來踐行一下皇后的職責關心陛下的嬪妃。」

她斜著一雙媚眼望我:「怎么樣,想起什么了沒有?」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

余光里看見李承偲來了,我立馬沖到他身邊,問他:「皇兄,肖清蘭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她怎么一直說自己是皇后。她要是皇后,那李承偲都能成皇帝了。」

他臉色頓時鐵青,走上前去,不顧肖清蘭可憐兮兮的表情,大手一揮打在肖清蘭臉上:「肖清蘭,誰給你的膽子三番四次來春霖宮惹是生非的?」

肖清蘭捂著半邊臉,震驚地回望李承偲:「陛下,你莫不是忘記了,你登上皇位……」

她話沒說完,又被李承偲打了另外半邊臉,這下好了,哭的人不止是我了。

我在李承偲身邊差點拍手叫好,這個女人,真是招人厭惡。

肖清蘭的聲音仿佛字字泣血,她淚眼婆娑地控訴:「李承偲,你親手殺了李晚晚的父皇母后,皇兄皇嫂,還有她那才四歲的侄兒,你居然還想瞞天過海,和她開開心心過日子?」

「李承偲,我肖清蘭絕不會同意,我兄長亦不會答應!」

她說的字字句句,都在我腦中回蕩,盤旋。

久遠的記憶被她的話觸發,腦子里嘈雜錯亂。

我蹲在地上,假裝極其難受地問肖清蘭:「你說的,都是真的?」

倘若事情不是在我眼前清晰地發生過,我是真的不信,李承偲那么喜歡我,怎么會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事。

肖清蘭臉上的紅印顯得她十分狼狽,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折磨我的機會。她邊笑邊哭,不顧李承偲眼里的威脅:「李晚晚,事到如今,你還要裝傻!本宮說的,沒有一個字作假。」

胸腔內淤積許久的郁氣,在這一刻全部迸發,我猛地吐出一口血,血跡斑駁落在李承偲明黃的衣袍上,宛如一道道凄厲的梅花在無聲盛放。

他抱起差點昏倒的我,轉頭對肖清蘭疾言厲色道:「肖清蘭,你行為不端,朕要廢黜你!」

肖清蘭眼里有著傷心之色,語氣卻決絕:「李承偲,你敢廢本宮,本宮就敢讓你,坐不穩這萬里江山!」

李承偲冷笑道:「肖清蘭,你看朕到底敢不敢。」

約莫是被肖清蘭的挑釁徹底激怒了,李承偲當即擬好圣旨,甩在肖清蘭腳下。

肖清蘭撿起來,捏著那道明黃的圣旨,通紅的眼里落下一滴滴眼淚,重重砸在了地上。

四周的宮女太監們麻利地拖走了肖清蘭。

她被拖走時,那凄然的目光穿過重重人影凝聚在了我身上,我送了她一記輕蔑的笑,隨手抹掉嘴角淌出的血,扭頭甜甜地對李承偲道:「皇兄,我就知道,肖清蘭說的都是假的。她怎么會是皇后呢?」

李承偲聞言,緊繃的神色放松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我剛失憶時,他害怕我忘記他,勃然大怒怪罪太醫治不好我。

知道我失憶后仍然記得他,他卻又衷心希望我永遠記不起來。

他啊,不過是個喜歡自欺欺人的偽君子。

7

肖清蘭被廢的事情,一夜之間長了翅膀似的傳到了肖清蘭那個鎮守邊關的兄長肖越凜將軍耳朵里。

肖越凜跑死了好幾匹馬趕回京城,闖入養心殿質問李承偲:「陛下,為何縱容宛貴人陷害清蘭?」

「陛下,你還記得你答應過微臣什么嗎?」

「微臣本可以自己當皇帝的,是清蘭求我助你登基。微臣心疼自己唯一的妹妹,才將江山拱手相讓。」

「你答應過微臣會好好對待清蘭!」

李承偲端坐在養心殿的龍椅上,批改著手中的奏折,一言不發。

肖越凜將軍等得久了,注意到簾幔后我裊娜的身影,明明雙膝跪地,他臉上卻毫無尊敬之色:「陛下批改政務,還不忘紅袖添香啊。可憐我那妹妹,為你奉上了江山,卻被你負心薄情地反手打入了冷宮。」

李承偲將奏折狠狠摔在地上。

我挑開簾幕,站在李承偲身旁,冷靜地望著底下的肖越凜反駁道:「肖將軍,你那妹妹能嫁給我皇兄,已經很不錯了,她是犯了錯才被打進冷宮的。我皇兄絕不是負心薄情之人。」

肖越凜大概也聽說了我腦子不好使的事情,他眼里的輕蔑和肖清蘭幾乎如出一轍:「一個前朝余孽,竟然能促使我視為掌上明珠的妹妹身陷冷宮。」

「陛下,今日本將軍便親手替你斬草除根。」肖越凜三兩步就執劍躍到了我面前,卻被養心殿里沖出來的暗衛們攔住。

李承偲掃了眼肖越凜,處罰他的話堪堪停在了唇邊,到底顧忌著肖越凜手里的兵權:「肖將軍,只這一次,下不為例。邊關將士,未得召見,不得私自回京。朕體諒你這一次犯錯,但下一次,朕不會再體諒你。」

肖越凜被刀劍相向,不得已跪在地上,他挺直著脊背,面上寒風凜冽:「臣,多謝陛下體諒。」

說完,他甩開眾侍衛大步朝外走去。

我站在李承偲的身旁,狀似不經意地問:「皇兄,你如此對待肖清蘭,不怕肖將軍謀反嗎?」

李承偲毫不在意地輕笑:「肖清蘭只要一日在宮里好好活著,肖越凜就一日不會反。」

難怪你一點也不擔心肖越凜明里暗里的威脅。

不過,你很快就能看見肖越凜謀反了。

8

廢后肖清蘭,在一個明月高懸的夜里,懸梁自盡了。

李承偲下令封鎖消息,不準任何關于廢后薨逝的消息傳出去。

但這消息,還是被我的人設法傳到了肖越凜手里。

奉命回程邊關的肖越凜大怒,糾集著從邊關帶來的士兵,朝著皇宮攻來。

李承偲皇位只坐了不到半年的時間,便落到如此境地。

那晚,亦是個垣月溶溶的夜。

李承偲逃到春霖宮,死死抱著我:「晚晚,朕的江山沒了。」

春霖宮外,漸漸有刀劍相撞之聲傳來,轟然一道踹門聲驚得李承偲顫抖了一下,他舉起劍幾次想自刎,卻把劍遞到了我手里。

他說:「晚晚,叛軍絕對不會放過朕,但也許會放過你,你拿著這把劍,護著自己,從皇宮密道里逃出去。」

他竟還記得,我從小就熟悉宮里的密道。

我雙手拂過李承偲俊美的臉頰,左看右看都覺得他現在這個驚慌的樣子,放在從前,我絕不會喜歡。

我李晚晚,真是瞎了眼。

但我還是決定逗逗他,我笑著說:「李承偲,我記起來了,你是李承偲。」

他又驚又喜地抱緊我,那力道,仿佛要將我埋進骨子里:「晚晚,你終于想起來了。對不起,一念錯,步步錯,如今,我回不了頭了,你快走。」

說完,他推開我,讓我獨自逃跑。

我從他懷里跳出來,拿走那把劍,對著他說:「是啊,李承偲,我們回不了頭了。」

大軍氣勢洶洶地沖進了殿內,領頭的卻不是肖越凜,而是前朝丞相之子,沈容瑾。

他亦是那日,宮內行刺的刺客;也是他,依著計劃行事,親手殺死了肖清蘭。

他箭法利落,長箭破空,直指李承偲的小腿。

李承偲被那一箭擊得從椅子上倒下來。

沈容瑾來到我身邊,恭敬地跪下:「臣,不辱使命。」

而李承偲,捂著劇痛的腿,眼里的迷惑一點點化開。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容瑾,又看了看信手捏劍毫不慌張的我,終究還是問道:「晚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拿著那把劍,用劍尖挑起他的下巴,冷冷道:「李承偲,如今這皇位,該輪到我坐了。」

殿外火光凄厲,照亮李承偲滿眼的震驚:「晚晚,為什么?」

士兵們整齊地站在一旁,沈容瑾率先放下手里的弓箭,跪下大呼:「臣,恭迎陛下。」

殿里殿外,兵器落地的聲音連綿起伏,浩浩蕩蕩的大軍們紛紛跪下,齊聲喊道:「恭迎陛下。」「來人啊,將這亂臣賊子打入地牢。」我素手遙遙指著李承偲,迎著滿庭的月光,不容置疑道。

9

我以雷霆手段將昔日擁護李承偲的亂臣賊子們一一斬殺。

朝野上下聞風喪膽,眾人礙于權勢,紛紛下跪,求我早日登基。

一切塵埃落定后,我去見了地牢里的李承偲。

彼時,他正借著燭火讀著膝上放著的書。

歲月靜好,他眉目里依稀還能看見當年公主府里那個才華橫溢的少年郎。

他聽見了腳步聲,眼里不無諷刺:「晚晚,當皇帝的滋味如何?」

「不如何。」我隔著牢籠坐在軟墊上,與他對話,「李承偲,你會后悔嗎?」

「我為什么會后悔。」他輕笑,燭火映在他滿是青紫的臉上,「我若不當一次皇帝,又怎么明白你們是如何看待一個卑賤之人的?」

「那是你自己自輕自賤。」我忍不住想笑,「李承偲,你早說你想當皇帝啊。其實,只要你老老實實娶我,這皇位你唾手可得。」

他猛地站起來,膝蓋上的書應聲掉落,眼里的震驚之色一覽無遺:「你在胡說什么!」

我一字一句慢悠悠道:「我父皇,早就想歸隱山林了。我皇兄性格懶散,不堪重任。」

「所以,大燕朝真正的儲君,是我。」

這一席話宛如驚雷一般,教他驚訝到抓住牢籠,手上暴起青筋。

我看著他錯愕的樣子,心底的恨意止不住地攀升:「李承偲,你若娶我,憑你的才華,我愿意將畢生所學悉數傳授給你,江山亦可拱手讓給你。」

「可你,卻被我皇兄幾句輕賤你的話激怒后,轉身就去討好肖清蘭。引誘著肖清蘭策反肖越凜將軍,殺我父皇母后,殺我皇兄皇嫂,殺我那……未滿五歲的侄兒。」

「你還將我囚在春霖宮,日夜凌辱,害我懷上了孽胎!」我恨到咬牙切齒,將茶杯摔在地上,茶水飛濺,落在他臉上,印下點點紅痕。

「所以你,都是裝的?」他嗓音喑啞,不確定地問我。

「沒錯,都是騙你的。」宮女們趕緊上前處理掉一地的碎渣,我坐在李承偲的對面,笑意森然,「從一開始懷孕就是騙你的。」

「若不是我讓沈容瑾行刺將懷孕之事鬧大,以你謹慎的個性,必定封鎖消息,風聲又怎會傳到肖清蘭的耳朵里?」

「若不是我裝瘋賣傻激怒肖清蘭,她又怎會被你打入冷宮,讓肖越凜連夜從邊關趕回來。」

「若不是我步步為營,命沈容瑾潛入冷宮殺死肖清蘭裝作自戕,肖越凜又怎會在本該離開京城的路上驟然奔向皇宮發難。」

李承偲的神色驚怒,指尖用力到泛白:「住口,你竟然一直在騙我,你早就不是從前那個單純的李晚晚了!」

「李承偲,我從來都不單純,你覺得我單純,是因為,你看見的,是我想讓你看見的。」

笑話,我被父皇私底下,以儲君的標準培養,又怎會是個單純之人。

我站起來,與他四目相對:「哦,對了,肖越凜可真笨,他只帶著區區一千士兵就闖入皇宮。你沒告訴過他嗎,這皇宮里,四處都是密道,他還沒走到皇宮中央,就被密道里密密麻麻竄出來的護衛們殺了個精光。」

他問我:「晚晚,你那么聰明,怎么就亡國了呢?」

是啊,怎么就亡國了呢?

我自嘲地笑笑:「李承偲,你還記得嗎?你的命,是我救的。」

他:「是你自愿救我。」

你看,事到如今,他對我,毫無悔意。

那年我年幼,策馬縱身掠過京城長街,他張皇地從街角竄出來。千鈞一發之際,我從馬上伸出手,將輕若無骨的乞兒拉了上來。

他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年紀輕輕便可瞥見其周身氣度。

我覺得有趣,將他帶入公主府,賜名李承偲;我知道他不甘心當家仆,遍請名師培養他,讓他成為了盛名的少年郎。

我心悅與他,將手里的權柄一步步交移到他手中,他卻反手勾結肖越凜肖清蘭滅我皇室、顛覆朝綱。

如今,我大仇得報,卻生不出絲毫報仇成功的快意。

國仇家恨堆疊在一起,殺他一人,遠不足以平息我心中的怨恨。

我踱步正對他狼狽的臉:「那日你問我,要位分還是要孩子。其實,我心底有另一個答案。」

地牢里,隱隱散發著一陣又一陣的霉味兒。

他抬眼看我,干澀的聲音響起來:「另一個答案是什么?」

「我要皇位。」

自他謀反那日,我便于心中立下誓言,我要親手將李承偲從那個位置拉下來!

他的胸膛起伏劇烈,大口大口喘著氣,如同喪家之犬:「原來,從那時起,你就在騙我!」

可他這番模樣,對我來說,仍舊不夠,我殘忍地笑:「李承偲,肖清蘭死前曾對我說過一句話。」

「什么?」他眼里血絲密布,情緒不斷起伏的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可怖,他追問我,「她說了什么?」

我呵呵地笑,揚手拂去龍袍上沾染的塵土:「她啊,也懷孕了,她求我放過她的孩子呢。」

那夜,肖清蘭被一身黑衣的沈容瑾用弓箭抵住了喉嚨,她跪在我的腳下,雙眸赤紅,狼狽極了:「求你了李晚晚,我懷孕了,你也曾懷過孕,你知道孩子對一個母親來說有多重要。」

我揮開她,轉身走出了冷宮。利箭入喉,身后,是肖清蘭戛然而止的哭喊。

李承偲血紅的眼里終于流露出一絲動容,他蠕動著干裂的嘴唇,一遍遍問我:「為什么,為什么?」

身邊的侍衛們打開牢籠,將他雙手縛在鐵架上,教他動彈不得。

氣息潮濕的地牢里,我一步步走近他,掐著他的下頜,在他耳邊殘忍道:「為什么?李承偲,我當然不會像你一樣,奪人皇位,卻不肯斬草除根。」

「你啊,錯付了兩個對你真心愛慕的女子。」

李承偲眼里終是落下淚來,他崩潰地不斷嘶吼:「稚子無辜、稚子無辜啊,李晚晚!」

我嫌他吵,讓人堵住了他的嘴。

稚子確實無辜,可我那被你亂刀砍死的親人們又何其無辜!

李承偲,我不要你死,我要你生不如死。

你便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好好地為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們懺悔吧。

11

地牢外,沈容瑾等了我許久。

他跪在我的腳下自薦:「微臣愿放棄一切,成為陛下的皇夫。為陛下撫育皇嗣,給陛下一個家。」

暮色灑在他認真的側臉上。

我嘆道:「沈容瑾,你譖越了。即日起,帶著你的軍隊去頂替肖越凜的空缺鎮守邊關吧。」

沈容瑾抬頭看了看我,眼底藏著眷戀之色:「遵命,微臣斗膽,祝陛下帝業如畫。」

我突然想起,多少年前,父皇曾指婚我和沈容瑾。父皇說,沈容瑾乃丞相之子,從小就思慕我,絕不會背叛我。

我有時會后悔,自己沒聽父皇的話。亡國后,是沈容瑾一直不辭辛勞、忠心跟隨我。

可我如今是這大燕朝的女帝,身負重任,決不能再耽于情愛。

沈容瑾策馬出城那日,我登上高樓目送他。

夕陽西下,長街上,歷經朝代更迭的百姓們,在良政下休養生息。

有人駕馬飛馳而過,正撞上四處亂竄的幼童

幼童凄厲的哭聲響徹四周,駿馬上的姑娘拉著韁繩跳下來,抱起那幼童輕聲哄道:「不哭不哭,姐姐帶你吃糖啊。」

我望著這一幕,多少年前的景象,仿佛又浮現在眼前。

世事更迭,即便是早知道日后會發生如此慘烈的事情,我恐怕仍會選擇救下李承偲。

但我,再不會悉心培養他了……

有宮女跪在我身旁道:「陛下,該回養心殿議事了。」

「是該回了。」遠處風聲蕭蕭,氣勢森嚴的巍峨宮殿,亮了明燈萬千。

品牌:智閱文學
上架時間:2023-11-17 15:46:53
本書數字版權由智閱文學提供,并由其授權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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