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裝作不小心，

泄露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

鋪天蓋地的污言穢語，充斥我的手機，問我「約嗎？」

他苦笑著，跟女友說我暗戀他。

「可是，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的啊……」

自此，他的女友開始懲罰我這個心比天高、身為下賤的「野種」。

1

祝庭「不小心」泄露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

早上起床，我一打開手機。

各種不堪入目的話語，充斥著我的好友申請頁面。

……

「抱歉哈，妹妹，我那天喝醉了，不小心就泄露了你的聯(lián)系方式。」

他晃了晃手機。

眼底無半分歉意，笑得譏誚又囂張。

我垂著眼，沒說話。

我知道，這只是來自祝庭的懲罰之一。

2

我的人生中，有過兩次天翻地覆的轉(zhuǎn)折點。

第一次是在六歲那年，被豪門祝家收養(yǎng)。

自此，沒人要的小孤兒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第二次轉(zhuǎn)折點，則是在我以全市第一的中考成績升入市一中。

在市一中，我是高一新生。

是祝家收養(yǎng)的孤兒、野孩子。

祝庭，我的養(yǎng)兄。

他是豪門祝家的大少爺，是天之驕子般存在的學霸男神。

他廣而告之我是祝家視作掌上明珠的養(yǎng)女。

希望大家多多「關(guān)照」我。

又不加掩飾地，向眾人昭示對我的厭惡。

背地里，祝庭不著痕跡地散播我水性楊花的謠言。

他裝作不經(jīng)意，將我的聯(lián)系方式泄露在顏色網(wǎng)站上。

可是，懲罰的高潮還遠不止此。

3

我們班的班長趙冰淑，是祝庭最近的新女友。

在自己的小女友面前，祝庭傾訴著自己的苦惱

——自己的妹妹竟然偷偷喜歡自己。

他眼底泛起惆悵和無奈。

「可是，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的啊……」

頓時勾起女友的危機感，

自此，他的女友開始懲罰我這個心比天高、身為下賤的「野種」。

最嚴重的時候，

趙冰淑曾帶著人在廁所里，想要扒下我的衣服拍照。

上衣剛被扯落肩頭。

露出了我肩背上的一大片凹凸不平的疤痕。

一個女生驚呼一聲，語氣嫌惡，「咦，好惡心好大的一片疤。」

那也是我反擊的最兇的一次。

媽媽對我和祝庭都說過，女孩子是用來呵護的。

廁所里，我第一次對女生拳打腳踢。

我的散打不是白學的。

她們被揍得嗷嗷叫。

當然，我的頭發(fā)也被扯落了很多，臉上也多了好幾道指甲的抓痕。

她們尖叫痛呼著，不理解我為什么那么在乎那片疤。

正如我也不理解，為什么她們會為了一個異性，而去拼命針對欺負自己的同性。

我從不認為那片疤難看，或是惡心。

因為那片疤，是我曾經(jīng)為了救媽媽而留下的。

對我來說，是勛章。

正如，母親不會覺得自己生育寶貝留下的刀口疤惡心，因為那也是母親們的勛章。

4

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我癡情于自己的養(yǎng)兄。

他是禁忌感情的受害者。

事實上，祝庭在借別人之手，逼我妥協(xié)就范。

「你這么做，對得起這么多年爸媽對你的悉心教育嗎？」

我不可置信地質(zhì)問著他。

「而且，你就不怕我把這些事告訴他們？」

祝庭嗤笑了一聲，眼底閃過了一抹復(fù)雜的東西。

「祝紜，你他媽真是天真的可笑啊，那是我親爸媽，你說他們信誰啊？」

「就算有一天我把你上了，你說……他們會護著誰啊？」

我垂著眼，指尖死死扎進手心。

他頑劣笑笑。

「又或者說，你怎么知道他們領(lǐng)養(yǎng)你，不是為了給我當童養(yǎng)媳呢？」

地面上的積水，倒影出我失了血色的慘白臉色。

內(nèi)心開始動搖，猶疑他所說的「事實」。

5

其實小時候，祝庭對我挺好的。

孤兒院長大的我，心思敏感，行事總是小心翼翼。

被領(lǐng)養(yǎng)到祝家后，是大我一歲的祝庭，牽著我的手。

將我介紹給他的朋友們，帶我融入他的圈子。

剛?cè)雽W，他將我送到班級座位上，然后再跑到自己樓層教室。

他會胖揍說我壞話的同學，

他會得意地向自己朋友炫耀我這個妹妹，

他會在我得獎時與有榮焉地笑，

他會在生日前早早給我準備禮物驚喜。

……

他是什么時候慢慢爛掉的呢？

又或者，他本來就是爛的嗎？

答案，我不得而知。

一切的轉(zhuǎn)折點，發(fā)生在我中考后的暑假。

命運的齒輪也悄悄轉(zhuǎn)動。

6

伴隨著一陣輕響。

我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人鎖在了廁所隔間里面。

擋門上方，作業(yè)本被人兜頭砸過來。

砸到我的額角。

最終掉入馬桶，洇濕。

直到保潔發(fā)現(xiàn)，我才被放了出來。

趕到教室時，已經(jīng)快要下課了。

我狼狽地站在門口，打著報告。

中年發(fā)福的班主任站在講臺上，彷若未聞。

繼續(xù)意有所指地大聲訓斥著。

「希望班里的極個別同學，不要因為中考成績不錯就沾沾自喜。這才剛開學，就次次不交作業(yè)。」

「再這樣下去，我直接聯(lián)系父母帶回家好了！」

「下課！」

「祝紜，來我辦公室一下！」

掃了眼周圍惡意的打量，我起身跟過去。

辦公室里。

我告訴班主任，自己被人惡意關(guān)進了廁所，這才遲到了。

之前的作業(yè)也是被人偷偷扔進了垃圾桶，不是沒寫。

言下之意想說自己被校園霸凌了。

班主任喝了口茶。

像是根本沒聽見，反問我。

「學校里最近風言風語都傳你私生活混亂，小小年紀亂搞男女關(guān)系。無風不起浪，多反省一下。」

我不可置信地搖頭。

「欺負？誰欺負你了？不要睜著眼睛亂說，有的時候找找自己的原因好吧？」

「你有沒有認真學習？有沒有多和同學打好關(guān)系？」

我蒼白著臉，正準備解釋，就被打斷了。

「好了，你回去吧。」

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7

被領(lǐng)養(yǎng)到祝家后。

我一直是順風順水的，更別提被暴力對待。

所以當我被校園暴力的時候，一時都沒反應(yīng)過來。

雖然看見過校園霸凌事件報道，但我從未想過有一天這種事情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一開始，只是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被陌生人迎面狠狠撞了肩膀，還倒打一耙罵我眼瞎。

第一次發(fā)生，我只覺對方莫名其妙。

可是緊接著第二次、第三次……愈演愈烈。

上廁所莫名被反鎖。

上課回答問題被小聲譏笑議論，老師充耳不聞。

凳子上被潑狗血、倒膠水……

每次不同的人，卻幾乎差不多的猖狂行為。

那些人囂張到，直接當眾將我推倒在地，并肆意嘲笑。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自己被霸凌了。

可是，為什么？

直到——

謠言漸漸喧囂。

那一天，我正常到校。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桌子，被人搬到了垃圾桶旁邊。

我不明所以。

但還是先選擇走到原位，把精心準備好的生日禮物送給我的同桌。

那是我升學后的第一個同桌，我很珍惜。

禮物被她隨手用課本拍到了地上。

眼神厭惡的，好像在看什么臟東西。

「臟不臟啊，我可不想碰了之后染上什么臟病。」

「怪不得我男朋友被你勾得魂兒都沒了，原來你是個水性楊花的慣犯啊。」

原因是她男朋友特別關(guān)注我，總是拿我和她做對比。

真他媽的可笑！

可是這樣的無妄之災(zāi)，對我來說快司空見慣了。

8

我撿起禮物，回了自己桌前。

卻發(fā)現(xiàn)，蟑螂、老鼠和癩蛤蟆的尸體塞滿了抽屜。

不等我轉(zhuǎn)身尋找罪魁禍首。

一桶污水潑了我滿身。

這下，我和手中的禮物都臟了。

一個女生扔了桶。

沖一個容貌艷麗的女生邀功一笑。

帶頭女生就是趙冰淑。

也是班主任的侄女。

她滿意點點頭，然后睨著我。

「白眼狼，祝家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卻覬覦人家唯一的兒子，你賤不賤吶！」

班里有幾個男生，開學第一天就偷偷給我塞過情書。

更有甚者表過白。

原本還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英雄救美我。

聽了這話，頓時像換了個面孔。

低聲對我指指點點，眼底也流露出輕蔑和下流揣測。

他們霸凌我。

罵我白眼狼。

竟覬覦自己天之驕子的養(yǎng)兄。

「就你，一個沒人要的野種，祝家好心收養(yǎng)你，你竟然不要臉地覬覦人家兒子。」

「一天天頂著張清純臉勾搭人……」

「既要又要的賤貨，呸！」

……

可實際上，明明是他對我表白。

被我拒絕了。

祝庭說，這些都是對我的懲罰。

是拒絕他的代價。

我大力擦掉臉上的臟水，扯了扯嘴角。

抬眼看向幾個得意的嘴臉。

隔著張紙，我抓起抽屜里的蟑螂、蛤蟆尸體。

大步折回，迎面直接甩到了那個罪魁禍首的臉上、身上。

她們嚇得嗷嗷尖叫。

趁趙冰淑慌神，我一把利落卸下了她的下巴。

將僅剩的一只蟑螂塞進了她嘴里。

然后好心幫忙合上了。

離開教室去換衣服前。

我眼神冰冷，輕飄飄掃了眼角落里幾個男生。

「下次再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就把你們的眼珠子扣下來！」

「當玻璃珠彈！」

9

養(yǎng)父母忙著開拓海外業(yè)務(wù)，常在國外忙碌。

當時中考完，是祝庭到考場學校接我的。

我剛走出考場，就被一個男生攔住了。

有些面熟，之前參加競賽時見過幾面。

尚顯青澀的男生，羞怯地遞過來一封情書。

「抱歉，我不早戀……」

我婉拒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高大的身影早已大步走了過來。

一把奪過情書，撕了粉碎。

人來人往的打量中，

祝庭將碎紙甩到了男生的臉上，輕蔑嗤笑。

「什么東西，你也配！」

不顧我反應(yīng)，強硬將我拉走。

彼時我只當他像電視機中情節(jié)般妹控，出于兄長的護犢子。

直到他幾天后，他毫無征兆的表白。

我只覺驚詫和荒唐。

害怕他莽撞錯誤的感情，會破壞掉原本溫馨的家，會損壞對我來說彌足珍貴的親情。

我蹙眉，溫聲拒絕了。

空氣中傳來攥緊指骨發(fā)出可怖的響聲。

自出生起就順風順水的祝庭，第一次被人拒絕，臉色很是難看。

惡狠狠扔下一句話，就摔門離開了。

「祝紜，你別后悔！」

10

祝庭和上流圈子的同齡朋友，暑假約著一起去江邊看日落。

因為祝庭的緣故，他們總是會也捎帶著我。

再三推辭無果后，我只好跟著了。

坡上是細沙，隨著緩緩下坡，越靠近江水的地方淤泥越多。

我不小心踩到很滑的一片泥。

摔倒在了坡上。

渾身沾滿了淤泥，原本披散在肩頭的頭發(fā)被粘連得亂七八糟。

整個人狼狽至極。

一群人目睹了，頓時哄笑成一片。

下一秒又擔心惹到妹控的祝庭，生生憋住了。

可沒想到。

祝庭的第一反應(yīng)，是在跟著旁人一起大笑時，反復(fù)懊惱念叨。

「哎呀，我怎么就沒看見摔的過程呢。」

冰冷的眼底，是高高在上的幸災(zāi)樂禍。

一群人精，頓時看清了祝庭對我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

后來，是一位也有妹妹的哥哥，用礦泉水幫我簡單清洗了發(fā)尾，還找來了毛巾幫我擦干。

我沖他感激一笑。

到了家門口，司機停住車子。

祝庭湊近我耳邊，惡魔低語。

「小紜，求饒的話，最好快點。」

「因為快開學了……」

趁我不備，打火機的火焰悄然爬上了我及腰的發(fā)尾。

車內(nèi)充斥著焦糊味兒。

感受到灼人的熾熱，不等我慌亂想法子。

下一秒，冰冷的礦泉水兜頭澆下來。

「高中學業(yè)繁重，我親愛的妹妹還是不要留著長發(fā)，去勾搭野男人了。」

11

這天，晚自習放學回到家。

我開了門，腳步一頓。

沒想到他居然在家。

原本整潔的客廳，烏煙瘴氣。

音樂震耳欲聾，酒瓶散得到處都是，煙味兒彌漫刺鼻。

祝庭懶散靠坐在單人沙發(fā)上，和幾個紈绔公子哥正打著游戲，嘴里不時咒罵著什么。

我安靜從一旁角落經(jīng)過，不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但事與愿違。

剛準備上樓梯，音樂聲就戛然而止了。

我怔愣了一瞬。

祝庭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我的身后。

他比我高大不少，鴉黑色碎發(fā)下的五官凌厲逼人。

睨著我，神情輕蔑。

「嘖，祝大小姐在學校的時候不是挺囂張嗎？毆打女同學，恐嚇男同學。」

「怎么回家了跟做賊一樣。」

我攥住了樓梯扶手。

他是要幫女友報仇？

剛想抬腳上樓，就猝不及防被人揪住后領(lǐng)猛烈往后一拉，力道粗暴。

我下意識驚慌地叫了一聲。

來不及反應(yīng)，猛地仰摔在地上。

書包摔落，劇烈的鈍痛席卷整個后背。

我疼得倒抽了一口氣，生理性眼淚瞬間涌滿眼眶。

12

客廳的大燈突然亮起，燈光刺眼。

五六個人嬉笑著圍了過來，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

「庭哥，這就是你家領(lǐng)養(yǎng)的妹妹啊。」

「嘖，長得真帶勁兒啊，你們家該不會就是看中了長相，養(yǎng)著以后給你當童養(yǎng)媳吧哈哈哈……」

「你還別說，咱班的那個班花，長得比你妹妹都略遜幾分啊。」

他冷眼看了看我，不屑嗤笑。

「就她，不知道被多少人搞過了。」

聞此，我的眼底恨意翻滾。

「呦呵，看不出來啊。」

對方吹了個下流的口哨。

「妹妹，跟哥哥們說說，平常你都是怎么玩的？」

我不吭聲，任由頭頂傳來滿懷惡意的臆想嘲弄。

身后的手悄悄摸索手機。

祝庭灌了一口酒，掀起眼皮。

看了說話的人一眼，笑容玩味惡劣。

緩步靠近，嫌棄地一腳踢走了我的手機，而后蹲在我身旁。

「問你話呢，說話！」

我不語。

渾身緊繃，防御著隨時的危險。

嘲弄譏笑的聲音愈發(fā)肆意。

「不會是啞巴吧哈哈哈。」

「還挺有意思的，祝哥你要是嫌她臟，不如送給我們……」

其余人也紛紛起哄。

聽到這話，我頓時臉色慘白。

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祝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