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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我跟向陽初戀較勁了5年。
終于意識到活人到底是爭不過死人。
第5年生日,我跟向陽說:“我跟蘇曉,你只能選一個。”
他覺得我無理取鬧。
他說:“我不可能放下蘇曉,張玥,你跟死人計較什么?”
我吹滅了蠟燭許了愿:“既然如此,不好意思強留你了,你跟死人過去吧。”
向陽不知道,我的生日愿望,許了就能實現。
后來他不是“追妻火葬”,是真的火葬了。
1.
燭光、晚餐、鮮花、禮物。
我都給自己買好了。
這是我留給自己和向陽最后的機會。
隨著開門聲響起,他不滿的質問也跟了進來:“搞什么?”
“今天是蘇曉的忌日,你整這些?”
又是氣憤又是指責,向陽把手里的包往沙發上一丟,就開始撕扯我裝飾客廳的氣球和飄帶。
“可今天也是我生日。”
我的話只讓向陽的動作停了3秒。
“5年了,只因為蘇曉的忌日和我的生日是同一天,你就從沒給我過過生日。”
我盯著他的背影:“向陽,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永遠比不過蘇曉?”
他猛地轉過身,把手里的氣球憤憤甩向我:“她都死了,你尊重她一下不行嗎?”
氣球砸在身上,輕飄飄的,不疼,卻讓人好難受。
凡事只要牽扯到蘇曉,就得是她第一。
“死人大過天”的日子我過了5年,可我不想再過。
“所以,她死了,我就得事事讓著她嗎?”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好像不敢相信我能說出如此惡語。
“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我們不都是這么過的嗎?”
“可以后我不想這么過了!”
我決絕地看著對面的男人:“我跟蘇曉,你只能選一個。”
煩躁的情緒從向陽的眼神里流了出來,皺緊的眉頭讓他忍不住捏著眉心放松,整個神態都像在控訴我的無理取鬧,語氣里滿是不耐和挖苦:“張玥,你跟死人計較什么?”
看我還倔,他好似無可奈何,責任感十足地道:“我不可能放下蘇曉的,當初要不是我,她也不會……”
沒等他說完,我到底是沒憋住“嗤”了出聲。
吹滅了蛋糕上要燃盡的蠟燭,我淡淡道:“既然如此,不好意思強留你了,你跟死人過去吧。”
拉開門要往外走,向陽從后面拽住我。
“張玥,你鬧什么,今天你要出了這門,可別后悔!”
我很愛向陽,待在他身邊就像是被小太陽烘烤一般,讓從小就怕冷的我覺得熨帖又舒心。
可在這段感情里,我一直在為他的過去讓步。
她的忌日,我不慶生。
她吃不了豬肉,向陽跟著不吃,我在家也吃不得。
他的錢包里始終有他們的合照。
清明、中元甚至過年他都會去墓地陪她。
“向陽。”我無比留戀地喃喃。
被叫的男人放松了擰起的眉頭,露出“這就對了,早該這樣”的神色。
“你也別后悔。”
2.
我回到了闊別五年的房子。
只有我自己的家,我是個孤兒。
因為一個人太過孤獨,跟向陽在一起后,我就不怎么回這兒了。
第二天,我被一通電話叫醒:“張玥!向陽出車禍進ICU了!”
“哦。”
“哦什么?”對面聲音徒然高了起來。
“沒醒吧你,你男朋友進ICU了,醫大一院,趕緊過來。”
不等我回話,對面就急匆匆地掛了。
我知道向陽很快就要死了。
因為我從小許的生日愿望都實現了。
只不過愿望不同,代價不同。
6年前為了救回向陽的命,我折了10年陽壽。
6年后把向陽送走,倒是只丟了對他的感情。
趕到ICU的時候,走廊里站了一群人,圍著醫生情緒很激動。
我看到醫生搖了搖頭,接連不斷的啜泣聲就響了起來。
一開始是低低的,后來女人的嚎啕越發止不住。
我走到向陽媽媽身邊,想安慰兩句,他大姐一個嘴巴就扇了過來。
啪!
整個走廊剛剛還此起彼伏的哭泣聲,戛然而止。
“你去哪了?我弟出車禍的時候你在哪?”
我捂著被打得通紅的臉,看向對面雙目猙獰,要吃了我一樣的女人。
禁不住有些顫抖:“大姐是想我也在車上,跟向陽一起嗎?”
“不應該嗎?”
雖然被旁人拖住,可向陽大姐的身體卻還是強勢地逼近我,咬牙切齒:“你吃我弟的,用我弟的,住我弟的,怎么這個時候偏偏不一起了,你跟他一起啊!”
我知道向悅一向不喜歡我。
她喜歡蘇曉,事事都喜歡拿我們做比對。
可她說的一切,向陽的一切都是我給的。
我跟向陽在一起5年,除了第一年,我許愿能陪著向陽一起走出蘇曉去世的陰霾。
此后每一年生日愿望都是替他許的。
他的車子,房子,甚至升職加薪。
每一樣都是我給的。
3.
向陽的尸體暫放停尸間。
第二天早上,在殯儀館有個簡短的送別儀式。
醫院走廊的那一巴掌并沒有阻止我過來。
在外人看來,我是很愛很愛他吧。
可只有我知道,對向陽的愛早已被置換掉了。
出現在這里,單純是出于好奇。
向陽對這個結果滿意嗎?
早上7點的殯儀館里也擠滿烏泱烏泱的人。
殯葬師把我們領到了一間不大的屋子。
身披白布的向陽安靜地躺著。
因為車禍的撞擊,他的面部并不好看。
再沒有了以往183社會精英讓人崇拜的形象。
人群繞著他走了一圈后,我借機單獨留了下來。
人死7日,靈魂不走。
剛一進屋,就看到靈魂體向陽試圖去拉扯走過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對著他們大喊大叫。
可惜,除了我沒人能聽見。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的“不同”。
可能跟我的生母是個神婆有關。
我沒見過她,生出來就被棄在了醫院。
因為能看見,聽見各種靈魂,所以我一直很怕冷。
和向陽在一起的時候,也就越發喜歡黏著他,他的體溫讓我覺得很暖。
看著站在門口愣神的男人,我開了口:“向陽,很快就能見到心心念念的蘇曉了,你高興嗎?”
怒氣沖沖的人影竄了過來,惡狠狠地沖我叫嚷:“張玥,我TM死了,你問我高興嗎?”
我回視眼前怒目的男人,認真打量此刻他略顯狼狽的模樣:“可不是你說,放不下蘇曉嗎?”
“七日后,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你不高興嗎?”
我問得很坦誠。
向陽倒是一愣,轉瞬表情就變成了狂喜:“你看得見我,玥玥,你看得見我!”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興奮讓他手舞足蹈:“那年,那年是你,玥玥,是你救得我!”
第一次,他望向我的眼神有如此濃烈的情緒。
“玥玥,你能讓我復生,對不對?”
“可你不想跟蘇曉在一起嗎?”我反問。
向陽咧開的嘴角僵住,興奮的情緒就像猛地被潑了一盆冷水。
“你不是一直放不下她嗎?”
“活著,你們沒法在一起。”
4.
緩了好長時間,向陽才開口:“玥玥,蘇曉對我來說的確很重要,可我……更放不下你。”
“你性子孤僻,又不愛與人打交道,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辦?你那么怕冷,今年冬天的暖寶寶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沒有人給你暖手暖腳怎么辦?玥玥,我真的放心不下你,五年的感情,你讓我怎么割舍……”
話沒說完,他就哽咽著捂住了面。
我以前,很迷戀向陽的深情款款。
沒有人會像他一樣,對我說話的時候溫暖又認真。
甚至他會用點力度地抓著我的肩膀,讓我感覺自己被很珍重地愛著。
“向陽,救你,要折我10年壽命。”
我問他:“我已經折了一次,還要我再折一次嗎?”
視線相交,他鄭重地表示:“玥玥,你信我,我會對你好的,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可他的眉梢卻因為激動有些壓不住,語速也不自覺地快起來:“10年而已,玥玥,你相信我,我都給你補回來,我讓你長命百歲!玥玥,我好怕你一個人,我愛你啊,我是真的愛你。”
“玥玥,我想永遠陪著你……”
向陽不知道,沒有了那層以愛為名的濾鏡,他的急切,讓他滿口的愛意顯得荒誕又可笑。
我猛的晃神,這一幕跟6年前的場景是如此相似。
原來,他是一貫如此。
5.
6年前我生日是個周末,因為跟蘇曉是同事,她又喜歡帶著男朋友向陽一起玩。
所以伙同幾個好友一起搞了一場露營。
露營地附近有個湖,吃完飯我在湖邊遛彎消食,正好遇到向陽赤著上身在湖里,不斷引誘站在岸邊的蘇曉一起“鴛鴦戲水”。
我看了一會正想走,就聽見蘇曉的驚叫。
向陽腿抽筋了。
他不斷攀附著蘇曉。
可男生的重量太大,壓得蘇曉在水里起起伏伏。
他拼命掙扎著把自己的身子往蘇曉身上放。
倆人一起被撈上岸的時候,奄奄一息。
靈魂各自站在身邊,蘇曉低頭哭泣,向陽臉色難看。
我告訴他們,我只能救一個。
向陽當時的話,我記得清楚。
因為那時我也被打動了。
他倔強地不去看蘇曉,說話的聲音卻不穩:“你要活著,蘇蘇,我……那么愛你,實在沒法想象沒有你的日子要怎么過活,如果我們兩人只能活一個,我希望是你,原諒我自私,蘇蘇,可沒有你,我怎么辦啊……”
斷斷續續的話,顫顫巍巍的語氣和崩潰痛哭的男人。
擊潰了蘇曉所有防線,她堅定地選擇了愛人。
心軟的蘇曉死了,我用十年陽壽換回了向陽,只不過這段非人的記憶,他醒來之后就忘了。
復活同樣也抽離了我對向陽的感情。
此刻,他的惺惺作態和口口聲聲讓我格外清醒。
原來向陽早就“以愛為名”,不費兵卒,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6.
和向陽的5年,我失去了陽壽、失去了味覺,失去了天賦。
甚至為了他的出人頭地,失去了作為女人在魚水之歡時動情的能力,卻要每每在床上演好戲。
他一次酒后吐真言:“張玥你真是越來越‘食之無味’,趕不上蘇曉半點。”
讓我自卑,難過好久。
可我卻不能說出真相,壓根沒人會信
我以為我用一次次的犧牲換來了一個愛我的男人。
可如今看來,我真比不得蘇曉。
起碼她讓他記了5年。
而向陽在要求我再付出10年壽命的時候,滿口都是愛,卻毫無愛意。
幸好,我不再愛他。
“這次,我救不了你了,向陽。”我平靜地開了口。
對面的男人瞬間變得慌亂,急急出聲:“玥玥,你是不是還在怪我生日的事?是我不好,我不對,不應該只顧著蘇曉卻忽略了你。玥玥,我發誓,以后絕對把你放在第一位,玥玥,我們說好要一起白頭的,玥玥!”
他眼眶泛紅,因為緊張,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都沙啞了很多。
一雙眸子送出來的情緒是卑微和不安。
他根本碰觸不到我的手,卻不厭其煩地嘗試,想要抓點什么在掌心。
我深吸了口氣,人非草木,他的惶惶看得我有些難受,終是把生日愿望的事說了出來,除了他的死。
聽完,向陽緩緩地低下頭,不再作聲響。
空氣安靜而壓抑,我起身想離開這里。
身后卻傳來向陽輕飄飄的問話:“所以,你還是不肯救我……是嗎?玥玥。”
“……我救不了你。”
“是救不了……還是不想救?”
爭辯無用,向陽根本不信我。
“張玥,10年而已,只是10年,你都不肯救我。”
“我那么愛你啊,張玥,你給我十年怎么了,我對你那么好,除了我還有誰會愛你,你連10年都舍不得!”
向陽猜得沒錯,能救,但我不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