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依舊熱鬧非凡，路旁交易的小販談笑風生。長安，在當今皇帝登基時便取消了坊市的界限。市分散于街巷，形成街市。商業活動不在受官府的監控，商人地位有所提高，長安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景象。

陸家父輩承父業，按理這陸家長房長孫也該子承父業。但當今皇帝頒布條例，子承父業，不承官爵。陸家并非世家，祖輩靠上戰場用血肉之軀換的榮耀。家底本就不比世家大族深厚，再加上陸家這一輩人丁單薄，習武的更是沒有。陸家長房有嫡長女，奈何幼年溺水身亡。如今，陸家長房長孫高中狀元，一時風光無限。

陸錦書身穿紅袍騎馬游于街市，說風光無限，有。但只有陸錦書知道，這應當是昔日齷齪不足夸，今朝放蕩思無涯。而太子傅西樓在藏春閣內放眼望去，如今的陸錦書還是一如既往地平淡沒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歡快，更像是一種完成某種使命的如釋重負。

傅西樓一襲青衣上用上好的絲線秀有綠竹，秀的手法，識貨的人自知是蜀秀。看上去與其說儒雅，不如說是矜貴。

傅西樓看著街道上的陸錦書，突然問到：“長衡，你覺得陸錦書算是本宮的人嗎？”

長衡說：“陸狀元，與殿下同窗八載，又時常與殿下談當今時事，為殿下出謀劃策。應當是殿下的人。”

傅西樓說：“哦！是嗎？本宮倒覺得陸錦書只是談他的理想，希望本宮能幫他完成而已。他與本宮是交易關系。完成他的理想大有人在，像他這樣謀士，如若不是本宮的人，后果不堪設想。”

長衡說：“殿下的意思是……讓陸狀元的官路坎坷。”

傅西樓說：“朝堂之上，各憑本事。他陸錦書怎么樣，官途如何，是他的本事。我們要做的就是讓旁人認定他就是本宮的人。讓他主動走入本宮的陣營。”

此刻陸錦書還不知他的未來面臨著什么。他只想母親能對他多幾分青睞，不只是陸錦書還有替陸錦書活著的陸錦妘。他完成了作為陸錦書的使命。往后，無論如何他是陸錦書更是陸錦妘。她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活，哪怕這對不起哥哥，對不起母親。

陸府上下人人歡聲笑語，只有陸母，歡喜中更多的是愧疚。這么些年她也并非是心安理得地把錦妘當做錦書。她知道女兒承受了太多了，可為了陸家的未來，她也不得不出此下策。那時錦妘才七歲，就堅定地給她說：“娘，別難過，以后就沒有陸錦妘這個人了，有的只是陸錦書。我會替哥哥好好活下去。”

回到陸府，接應了來來往往的道賀。陸錦書沒看到陸母，知道陸母有話交代。就去了后院，進了陸母的房間，眾人退下。只有陸母和陸錦書。

陸母說：“妘兒，是為娘對不起你。”

陸錦書跪下說：“娘，不必自責。我的命本就是哥哥給的，我的確是該替他而活。”

陸母說：“妘兒，去黎塘看看你哥哥吧！他肯定很想你，這么多年，你入了太學就很少回來更別說去看他了。”

陸錦書說：“娘，孩兒有一事相求。”

陸母知道她想說什么，這么多年她做的夠多了。說：“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無論你是錦書還是錦妘，都是我的孩子。又怎會反對呢？”

陸錦書說：“謝謝娘，孩兒定會不負所望。”

說完，陸錦書便離開了。

第二日，面圣完后。陸錦書便匆匆趕去黎塘。黎塘是陸家祖祠堂，祠堂中破例立了長女陸錦妘的牌位。

陸錦書入祠堂，便跪了下了。

說：“陸家列祖列宗晚輩求學在外未能盡孝。愿列祖列宗莫要責怪。”

他說完后，站起來走到陸錦妘的牌位前。輕撫著那個雕刻著自己名字的牌位說：“哥哥，我為你看了這山河遼闊，只愿你能安息。往后我想為自己而活，無論結果如何，我想按著這條路走下去。我想為天下萬民謀安身之所，哥哥或許也是愿意支持我的吧！”

陸錦書說了很多，回到陸府時早已天黑。

夜晚的長安依舊熱鬧。縱貫南北的御街兩側，酒樓、茶觀、商店、香藥鋪登鱗次櫛比，常常營業到三更。燈火通明，這樣的景象繁華，富貴迷人眼，長安紙醉金迷那能懂地方的困難。

沒陪太子游學前，他也以為大梁境內百姓安居樂業。不曾想地方財政困難，民更是食不飽腹。在有地方官員貪污，隨意解讀中央條例。賦稅嚴重，地方時有暴亂，只是不上報中央。

當年贏州之亂，若非太子在，不知地方腐敗何時能讓中央嚴查。他在太學之內只知皇帝洗換地方官員，抄查戶部尚書李玉。

想到這里，陸錦書決定去看看當今流行的娛樂場所。長安林家瓦子（戲場）聽說有大小勾欄五十余座，最大的可容下數千人。

走人其中，人群嘈雜。茶肆人滿，說書的人津津有味。

雜技表演的地方被圍得水泄不通，飲食店鋪生意興隆。先帝愛唱戲設有梨園。之后更是引領潮流，達官貴人附庸風雅。所以瓦子內設有戲臺，戲子的地位未提高，但條件比過往好。

陸錦書向來喜茶，走到茶肆中，本想要定個好的包間可看望戲臺。

剛叫小二。小二就說：“大人，里房包間內有人找。”

陸錦書有些疑惑，這個時間會有誰來往瓦子且與他相識。

跟隨小二走如包間，只見那人背對著他，看向樓下的戲臺。顯然對臺上的表演有興致。

待小二退下后，那人突然說到：“本宮還未祝賀陸兄高中，陸兄不會怪罪本宮吧！”說完便轉過身來。

一看是傅西樓，陸錦書便下跪道：“微臣見過太子殿下。”

傅西樓說：“陸兄快快請起，陸兄又何必行此大禮，你我在這瓦子相遇說明便是有緣，你我之間就是平常尋歡作樂之人，陸兄不必見外。”

陸錦書說：“謝過殿下，只是君是君臣是臣，禮節不可少。”

聽此，傅西樓笑道：“陸兄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迂腐，活的就像是朝堂上的那些老頭子一樣，當真無趣及了。”

陸錦書說：“若與朝臣相像是微臣的榮幸，殿下高看微臣了。”

傅西樓出了名的伴豬吃老虎，當今皇帝都忌憚他三分。太子之位上高坐的人怎么會像看起來那般簡單。小心些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