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年年夜飯，10歲的表弟闖進我的房間，將所有的手辦肆虐了遍。

我嘔心瀝血的畢業設計更是完全散了架。

我媽拼死攔住殺紅了眼的我，那一巴掌才沒落到他臉上。

然而還沒等我氣消，警察卻找上了門。

本以為是我媽要替我尋個公道，沒想到卻是舅舅惡人先告狀。

他假惺惺地抱著表弟嚎啕大哭，說是被我養的毒蜘蛛咬傷了手。

痛快地給我安了個故意傷人的罪名。

本還算中立的外婆一聽，慌忙求警察同志看看是什么毒。

我尋思著人家警察同志也不是學醫的啊。

湊近一瞧，那針口大小的破皮，要是再不送醫可都要愈合了！

更何況——我哪來的毒蜘蛛啊！

舅舅不依不撓，惡狠狠地扯著我的袖子不放手。

「他可是劉家三代獨子！要是劉成有什么事，我們下半輩子都得你負責！」

好家伙，他這是連自己的下半輩子都安排好了！

我懶得與他們糾纏，大方地將警察同志引入房間。

那一地狼藉，就是警察叔叔來了，也得說一句開了眼。

警方迅速地偵察了場地，很快便在抽屜里找到了米粒大小的血跡。

那是被我淘汰的畢設之一，蜘蛛機器人，要不是他們翻出來我都要忘了。

在黑暗環境下看，倒也確實有幾分嚇人。

這下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要不是蓄意翻箱倒柜，要被這割傷還真不容易。

舅舅卻還在掙扎：「你看看！專門設計的這玩意！還不是蓄意傷人？」

「警察同志你可得把這種反人類的抓起來！至少也得賠個三五十萬！」

正好救護車趕到，那領頭的醫生看到傷口，罵人的話都到嘴邊了，硬生生憋了回去。

但警察叔叔可不干了：「你們這樣肆意占用公共資源，妨礙公務，是要被抓起來的！」

為了不浪費警力，我正好辦個財產損壞的立案。

舅舅立刻耍起了雙標：「你們小孩子瞎鬧著玩的，怎么還認真起來了？」

這下就連警察同志都看不下去了，讓我確認下損失，要是達到立案標準一定加速處理。

聽到這話，舅舅立刻松了口氣，或許他覺得這些所謂的玩具，值不了多少錢吧。

到底是眼界限制了高度，他們還不知道——自己攤上了大事。

光是我畢業設計的原材料就已經高達兩萬三，足夠他們進去數月游了！

于是大好的除夕夜，一家子在警局鬧到了三點半。

最終在我媽的軟磨硬泡下，我還是不情不愿地簽下了和解書。

可惜呢，人家一點兒都不領情。

剛出警局，外婆就跟著舅舅一家頭也不回地走了，整整一年沒再聯系。

說好的賠償也裝聾作啞，就連那天的救護車費用，最后也是我媽逼于無奈結的。

直至年前疫情加重，外婆身體抱恙，舅舅又匆匆地將外婆“還”到我們家。

2

又是大年三十夜，我和媽媽齊樂融融地準備著年夜飯。

外婆坐在暖氣前，懶洋洋地嗑著瓜子，卻突然矯情地嘆起氣來。

「哎，大過年的，家里就這么幾個女人，冷冷清清的。」

「要不是去年那檔子事，現在我兒他們都該到了。」

我極速給她翻出舅舅的朋友圈，人一家三口可不冷清呢！

正開開心心地吃著跨年的餃子，也沒見惦記起還有位老人家。

外婆快速瞜了一眼，臉色尷尬，立刻轉移話題。

「我聽說，你劉嬸家的小女兒都嫁人了，你猜嫁的誰？」

「人家那嫁的醫藥代表！家里人手兩套房！」

那夸張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家的呢！

我媽和我默契地對視一眼，誰都沒有理她。

「我說葉嘉，你也到年齡了，咋就半天沒點好消息呢？」

我裝作沒聽清，將新鮮出爐的魚湯搬去餐桌上。

「哎！算了！就你那臭脾氣，我猜也撂不到什么好鳥。」

外婆又將矛頭轉向我媽：「所以我說你呢，當初讓你別嫁協警你不聽！」

「現在好了，整天工作工作的，人不粘家，錢沒掙到。」

我爸可是光榮的人民交警，大過年的他還在為人民服務呢。

趁這檔口污蔑我爸……我可就不樂意了！

「外婆，讓我媽再找個二婚也不是不行……」

外婆沒想到我會站她那邊，眼睛一亮：「誒！還真可以啊！」

「但現在離婚都有冷靜期很麻煩的……不過我倒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外婆您再找一個不就成了！找個有錢的老頭，離分錢都沒幾年呢！」

本是一臉期待的外婆，被我噎得像是吞了個雞蛋，氣都順不上來了。

見嘴巴上在我這兒討不了半點好，立即搬出長輩的架子來。

「葉嘉，我不管你在家怎么鬧，明天難得我兒他們來了，你可得給我把你那毒嘴閉緊了！」

我當然會閉緊了——

要是一開始就把他們嚇跑了，我還怎么討回我的損失！

3

第二天飯點，舅舅一家帶著我們去年送的紅酒上門了。

劉成那小子進門就往沙發上跳，外婆看著她許久不見的乖孫，可笑不攏嘴。

從兜的最里層掏出厚厚的大紅包來：「來，乖孫，這是給你的！」

我就站在隔壁，像蒼蠅般期待地擦了擦手。

外婆瞟見我，燦爛的笑容立馬收攏了。

舅舅在一旁幫腔：「葉嘉，你都畢業工作了，你的紅包我可就省了哈！」

我就知道——好在我早有準備！

「沒關系的，舅舅！畢竟我已經出來工作了，理應學會孝敬你們。」

說罷，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大紅包來，厚度可不小。

舅舅眼睛都要看直了，剛拿到手便迫不及待地打開。

硬邦邦的卡片隨即掉出。

舅舅撿起看了半天，一臉懵逼：「這是什么？」

「賠償抵扣券200元！一共五張，十全十美，寓意完美！」

「你們一家三口合共減免三千，按照這個速度，你們欠我的錢十年就可以還完了呢！」

「是不是很貼心！」

舅舅瞬間惱羞成怒，礙于我的諒解書卻也不敢隨意發作，只好將氣都撒到外婆身上。

「媽，你不是說都會擺平的嗎？！」

外婆可不想在我手下吃虧，最后還是欺負到了我那老實的媽媽身上。

「老大，你怎么教孩子的，怎么能這么頂撞長輩呢？」

可不能讓我那罵不還手的嬌妻媽媽吃虧，我搶先發難。

「可不嘛，我媽可得好好向舅舅學學！我呢——自然也得向劉成學學！」

「我現在一定好好攢錢！好趕在劉成畢業那年，能賠得起他的畢業設計！不過……他能不能上大學還真不好說！」

舅舅氣得臉都黑了，張著口半天也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第一戰，舌戰群儒——我葉嘉大獲全勝。

4

而加入不了大人的表弟早就自己玩瘋了，繞著房子上翻下倒的，就是啥都沒到手。

也不枉費我昨天大半夜不睡覺，將所有物品都貼上價錢的苦心。

看著滿屋子的標簽，又長大了一歲的表弟自然也學會了教訓。

他向我挑釁：「你們家這么落后，都沒有電腦嗎？或者把ipad給我也行。」

看著他不知道打著什么歪主意的眼睛，我知道，進入第二步計劃的時機到了。

我大氣地抬抬手：「欸……怎么還要和我借這么生疏呢！我早就給你準備好新的了。」

我唰一下拉開窗簾，藏在身后的禮物躍然眼前。

而最頂上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最新款ipad。

表弟兩眼放光，連路都走不動了，直接撲了過去。

我輕松伸出一腳，他立刻摔了個狗吃屎，氣得大罵起來：「你干什么！」

「別急啊！我們要寓教于樂，只要你能贏了我，這些禮物你都可以拿走。」

表弟將信將疑：「真的嗎？」

這種時候，自然還是激將法好使：「你是怕贏不了我吧，膽小鬼。」

表弟果然被激到：「你要怎么比？」

「這些都是我和朋友捐出來，準備在慈善拍賣會上用的。」

「起拍價都是1元，每次叫價10元起，最終獲得的錢都會捐出去。」

表弟還是一臉懵懂，我繼續解釋。

「就是說，只要你膽子夠大，100元拿下ipad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心動了，渴望毫不掩飾地寫在眼睛上，當即拆了外婆給的紅包數了起來。

好家伙，竟足足有兩千元！

細想起來，我過去的十年來，每年也就兩百塊——加起來也就抵他一年啊！

表弟信心滿滿，催著我快點開始。

第一個拍賣品是限量版的超人手辦，表弟果然很快入戲。

我讓朋友當托，一路將價格推上高地，足足喊到了1000元。

一輪輪的較量下，表弟完全上了頭，咬碎了后槽牙繼續加價。

最終成功以1600元的高價拿下了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