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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驢圈的“三不”原則
驢圈就是驢友圈。
我因為喜歡戶外旅游,成了驢友中的一員,因緣際會,我又成了一條國際經典線路的向導。
柯柯達路線,莫爾茲比港到柯柯達山谷,全長96公里,穿過歐文斯坦利山脈,沿途有洪水、溪流、濕滑路段,歷時兩周。
馮坤是給我介紹這條路線的老向導,他要回國一趟,叫我暫代他一段時間:“這一次我帶你走一遍,等我回國之后,這條線路就歸你帶了。”
“帶路費,這里是統一的價格,按人頭收的,如果有加急的團隊,要收一份加急費,我們跟官方五五分。”
“團費是要跟官方分成的,每次一百刀,不貴,帶路費全部歸向導。”
“記住三個‘三不’原則……”
我知道在驢圈有些規則,但是我覺得那些規則有的十分不近人情,比如說三不原則里的三不借,不借水,我可以理解,那為什么不解光呢?
走路的時候,順便用手電筒幫別人照一下路,不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后來我親身經歷了之后,才知道當時我的以為,是多么的幼稚。
一個在我看來根本是順手而為之的小舉動,可能是要命的善舉。
照亮別人腳下的路,就不會照亮自己腳下的路,很多危險路段,可能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而我此時還想不到這一點。
不過我很快就被現實狠狠教育了一番,還是用打臉的方式。
我舉著一面旗幟,跟馮坤一起站在莫爾茲比港杰克遜國際機場出口接人。
馮坤此時跟我交代:“這是個中型團,不算我們的人,有五十個人,來自四個國家,不過用英語交流沒有問題。”
“馮哥,帶路我沒問題,主要是這些人的安全問題呢?如果真出了問題怎么辦?”我還是第一次承擔向導,之前在國內,還是出國來玩,我都是混團的驢友。
馮坤不以為意的道:“不按向導指示行動出問題的,后果自負,你記住這一點就行了,這種脫離隊伍的人,壓根就不用回頭去找。”
正在我想,那些團員來到異國他鄉不會不聽向導指示的時候,擔任團隊護衛的兩個人,領著一個跟我們打著同樣旗幟的隊伍走了過來。
我大概數了數,五十個大鼻子老外,這其中有情侶,學生,夫妻帶著小孩,每個人都帶著六十升的大戶外包,拿著手杖,看起來都非常的專業。
機場外,停著兩輛大巴。
車身帶著跟旗幟同樣的標志。
兩個護衛達信和莫甘是柯柯達鎮本地人,他們的腰上鼓鼓的,我知道柯柯達保有二戰時的建制,還有民兵,我猜到了是什么,不過我沒見過。
馮坤站在我身邊,跟我示意:“你看那一對男女帶小孩的,都是一家人,不用管大人,時不時管管小孩,大人就很感激你了,包上有統一標識的,都是小團體,這種小團體很團結,他們有能力自助,重點就是那十幾個三三兩兩的,或是獨行的,一看就學生,他們雖然玩戶外,但是不知道戶外的水深。”
戶外有什么水?
不就是注意安全嗎?
我沒想那么多。
我要代替馮坤當一段時間的向導,注意安全是我的職責,我暗暗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后面那些才是這次團隊的福利!”馮坤看著幾個明顯是女大學生的團員,瞇起了眼睛。
幾個很漂亮的姑娘,賞心悅目的,的確養眼,她們身邊的男青年們,精力無限的扯著閑篇。
女大學生里最漂亮的是梅麗莎和朱莉,我在人群里一下就能看到她們兩個,幾個男大學生護著她們。
“今天是我們兩周徒步的第一天,大家不要因為興奮就忽視腳下,我們必須穿過這一小段森林,穿過一片沼澤才能找到地方扎營!”馮坤的目光在幾個漂亮的女大學生身上掃過:“天黑路滑,大家拿好自己的光源。自己看自己的腳下!”
馮坤一再強調,照亮自己的腳下。
我作為一旁跟著學習的新向導,對他這個話不滿,我走路的時候,會注意調整頭燈,回頭注意看有沒有人掉隊什么的。
“哎喲!”隊伍的一個女人沒站穩,滑了一下,她的頭燈不亮了,手里的手電筒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我距離她很遠,她的叫聲沒有吸引隊伍前面的人,距離那女人最近的大學生,用手里的手電筒朝女人照去。
“那小子活不長了!”馮坤見我回頭,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說了這一句。
“就幫助別人照了下地面,不能吧?”我覺得摔倒的女人有了別人幫忙的這一下,應該沒問題了。
我的話音還沒落下,隊伍的后面傳來一片騷亂。
“法克!有人掉進沼澤了!”
“誰來幫幫忙啊!”
“help!help!”
“馮哥,后面出事了!”我拿著手電筒朝后跑。
馮坤跟我喊了一句:“臭小子,你站住!”
不過我沒聽到,達信跟莫甘站在前面維持隊伍的秩序,馮坤跟著我來到隊伍的后面,后面已經亂做一團。
有人在哭叫。
有人在拿著什么東西朝著沼澤里在探。
手電光掃過去,沼澤上一片黑漆漆的,有不少地方泛著光,近處,遠處都有咕嚕嚕的氣泡聲冒出來。
“李,湯姆跟安麗森掉進了沼澤。”朱莉看到我,趕緊拉住了我的手臂,她的頭燈已經歪了。
我看到她滿臉的慌亂,分不清是汗珠和淚珠,在她臉上形成一片水漬才有的光:“我看看——”
馮坤拿手電在沼澤上一掃:“看什么看?這里插個牌子,等回頭找人打撈!這可不是水,你以為跳下去就能把人撈起來?沼澤是有吸力的,把人吸住就拽下去了。”
那兩個人沒救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團茅草堵著:“怎么會這樣的?”
馮坤扯著我的衣領,把我往隊伍前面帶,對后面的人說道:“做個標記,就是我們現在能做的。都跟上,都不是新人了,懂點事!”
對我,他沒好氣的道:“你來看個屁,你能把人看活?”
“不就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怎么一下就死了兩個人呢?”我不解,這是我第一次在戶外活動里看到死亡。
“這里步步都是危險,你把光借給別人,你自己不要光了?救不了別人還要搭上自己,”馮坤說的很冷淡,他在這條線上已經好幾年了:“哪一年都有不聽話的,自以為做好人好事!這是做好人好事的地方?害人害己!”
我想,我想我終于懂了為什么在驢圈里會有不借光這樣看似不近人情的規則了。
我以為我懂了。
事實上,我所知道的還不是全部。
總共五十四人的隊伍里,第一天還沒過去,就少了兩個人,剩下五十二人的氣氛很壓抑。到了宿營地,所有人的情緒都不高。
“這樣下去,兩周的路怎么走?”我生起了一堆火,手里拿著燒烤叉,烤著兩根熱狗。
“該怎樣就怎樣,難道別人死了,你就不活了?”馮坤的眼睛 在人群里掃了一眼,帳篷都已經打起來了,大多數人已經鉆進看帳篷。
只有幾只真正的老驢,跟我們一樣坐在火堆邊烤著自己帶的食物。達信、莫甘鉆進了他們的帳篷。
我把烤好的熱狗遞給馮坤:“馮哥,晚上我睡不著!”
馮坤拿起面包掰開,把一根熱狗夾了進去,大口咬了下去,含糊的說道:“屁,有什么不能睡的?該吃吃,該睡睡,等過兩天,哥帶你放松一下。”
出發第一天,就死了兩個人,我的心情不好,的確需要放松心情:“剩下幾天,不會再出事了吧?”
馮坤大手一揮,重重的拍在我肩膀上:“這條路,你又不是沒走過,全長九十六公里,又是洪水,森林,沼澤,哪一趟不死人?就是你小子不知道而已。”
“就、就沒不死人的時候?”我問道。
“肯定有,不過少之又少,這些人要是都聽話,哪里有剛剛的事情?你啊,就是見識的太少。”馮坤意有所指的說道。
他的大手在我肩膀上用力的捏了兩下。
我被捏的生疼:“馮哥,這人死了,團里——”
“團什么團?他們自己在各自國家有保險,出來玩這種風險路線,都是簽了免責書的,你只要記住我囑咐你的那幾條規則,記住我說的話,”馮坤打斷我,他抬起下巴朝著其中幾頂帳篷指了一下:“生活還是很美好的,我們要向好的方面看!”
隨后他丟給我一個面包,叫我把剩下的一個熱狗吃了!
一下死兩個人,這要怎么往好的方面看?
有些冷硬的面包夾著剛烤好的熱狗,在我嘴里沒什么滋味,我食之無味的嚼著。
“我先回帳篷了,你也早點,”馮坤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吃完東西,我在火堆邊坐了一會,回到我的帳篷,進帳篷的一瞬間,我似乎看到本該去睡覺的馮坤走進了莫甘和達信的帳篷。
大概是叫這兩個護衛注意夜間安全問題。
森林跟沼澤里還是有兇猛野生動物的,我見過鱷魚,一條小鱷魚,連做皮帶都不夠,只夠他跟馮坤一人做了一個錢包。
夜晚,有些帳篷發出了令人燥熱的聲音,隊伍里有幾對情侶,還有夫妻,看來之前的事情沒對他們有影響。
這聲音此起彼伏。
火堆邊漸漸響起了曖昧的調笑,大概率是這些單身的家伙們在打賭哪個帳篷里的運動會持久。
過了很久之后,外面的聲音才平息下去,往常這種聲音會令我這個單身狗面紅耳赤,但是我此時根本沒有一點感覺。
冒著氣泡的沼澤,咕嚕嚕的冒氣泡聲,這一晚上在我眼前,耳邊輪番上陣。
“李,起來吃飯,飯后整理出發,”馮坤在帳篷外喊我,同時拿出一個鐵盆,一邊敲的當當響,一邊在宿營地走了一圈。
除了湯姆的妻子神情哀慟,安麗森的同伴情緒不高之外,其余的人恢復了精力,有幾個成雙成對的從帳篷出來的,甚至滿臉春光。
早飯之后,大家一起行動,卷睡袋,收帳篷,不用一個小時就整好隊伍出發了。
湯姆的妻子身邊出現了一個男人,沉默的陪著她。
“李,今天氣氛太壓抑了,你跟我們說說這條線路上的故事吧?”朱莉跟上我的腳步,看到我的神情之后,意識到自己話語里的漏洞:“我的意思是,不那么悲傷的故事。”
其余幾個大學生也出聲道:“聽說這一條小路過去是戰場?”
“這條路這么斜長,路況復雜,這里怎么開戰?”
“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別說挖戰壕,剛挖好就要被水充滿吧?”
我的目光望著沉默的梅麗莎,她的眼圈紅紅的,昨天兩個人是在她眼睜睜看著掉進沼澤的:“不僅有故事,還是很經典的故事!”
馮坤的目光像是探照燈一樣掃視過來:“注意保持體力,李,你也注意節省體力,有你用體力的時候。”
我做了一個“OK”的手勢,開始跟幾個大學生講柯柯達小道的戰斗故事,神情黯然的梅麗莎聽著我說故事,她的神情 慢慢恢復了不少。
“李,你講故事真好聽!”朱莉兩眼放光,她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飽滿傲然的胸部在我的手臂蹭了一下。
彈性十足的 觸感,叫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我一低頭,就能看到她故意沒扣好的扣子,白的反光的兩團一下就把我昨天到現在的糾結沖撞的一點不剩。
這洋妞難道不知道我是血氣方剛的壯年男人嗎?我的舌頭忍不住打結:“我、我不善于講故事,你跟你們同學都是在校學生,應、該有很多故事吧?”
“也就是上學,戀愛,分手,分分合合之類的小事,沒你說的故事好聽,對不對?梅麗莎?”朱莉拉著梅麗莎,她的胸部還是若有似無的在我手臂上蹭:“晚上我們兩個人跟你擠一個帳篷吧?”
“睡袋不借,”我想起驢圈三不借原則,不借光,不借水,不借睡袋。趕緊說了一句。
“我們有自己的睡袋,就是覺得跟你在一起,報團取暖!”朱莉朝我擠擠眼睛:“你想跟我們借睡袋,也是可以的。”
擠一個帳篷,我的雖然是單人帳篷,擠三個人,應該沒什么問題,我沒直接答應:“你們幾個同學不是有帳篷嗎?怎么想起跟我報團取暖了?”
“覺得你這個人有趣啊!”朱莉朝我拋了一個媚眼。
一邊的梅麗莎臉都紅了:“朱莉,你不就是早就想跟李借睡袋嗎?你借睡袋,拉我干什么?”
“一起借啊!”朱莉朝我拋了一個飛吻,拉著梅麗莎回到她們同學中去了。
那幾個大學生投向我的目光,都很古怪!
這是吃醋?
就是報團取暖,至于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回到馮坤身邊:“給他們講了一下二戰的故事,還挺受歡迎的!”
“你小子行啊!艷福不淺!那兩個是隊伍里最漂亮的吧?不過不是我的菜。”馮坤的目光多次停留在湯姆的遺孀身上。
我也看過她,那女人腰細腿長,胸部比朱莉還要夸張,雖然人到中年,但是風韻獨特:“標準的御姐?”
“你懂什么?”馮坤咂摸了下嘴唇,“別只會講故事,有你消耗體力的時候,向導不是白當的。”
當向導也挺消耗體力的,跑完隊頭,要去隊尾,第一天就沒了兩個人,我對剩下的人格外的關注:“馮哥,接下來還有沒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雖然我走過,但是之前是跟著你走,以后就是我自己走了!”
“路線不會變,能變的只有路況,要看天氣,那些我叫你特別注意的路段,一到天氣變化的時候,都要特別的注意,昨天那個路段就是,連續幾個晴天的時候,那里就是牛頓流體狀態,只要注意點就能安全通過。”
馮坤不厭其煩的說道:“一旦下雨就完蛋,這里絕對是要命的地方,掉進去就是個死!回頭撈尸體都撈不到。行了,這都是老生常談了,你自己回味去吧!”
馮坤走到湯姆的遺孀身邊,不知道說了什么,我看到他給她遞過去一條壓縮餅干。
那女人沉默的低頭接過來。
馮坤安慰的拍拍她的腰。
“李,整個隊伍里,最有味道的女人就是珊娜!”莫甘跟我的關系也比較好,他看到我的目光在馮坤放在珊娜腰上的手上,曖昧的吹了聲口哨。
我此時才知道湯姆的遺孀叫珊娜:“你小子的眼睛除了在女人身上,能不能看看路?要是掉進沼澤,我可救不了你!”
“賺錢不就是為了女人,不然賺錢干什么?”莫甘做了一個挺身的動作:“我已經憋了好幾天了。”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屁股上捏了捏:“李,你胖了!”
“臥槽,我是直男!你憋好幾天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回手一巴掌拍了回去:“再拿勞資開玩笑,小心我摘了你的鈴鐺!”
莫甘沒聽懂“鈴鐺”是什么,他哈哈大笑兩聲,去追前面的達信去了,外國人很開放,我跟他們相處很久了,也接受不了這種有顏色的熱情。
這種半真半假的玩笑,試探的居多,只要明確的表示拒絕,他們不會糾纏。
徒步趕路的大部分時間,為了保持體力,都是沉默的,我會刻意的走在隊尾,跟梅麗莎走在一起,她的體力很差,走在隊伍的最后一個。
朱莉已經幫她分擔了部分負重,她還是不能追上隊伍。
發現我刻意走慢了陪她,梅麗莎朝我擠出笑:“對不起,是我拖累了隊伍!”
“一般人很難連續徒步九十多公里的,你能來參與,還是很有勇氣的。”梅麗莎很漂亮,此時即便露出疲憊之態,還有些狼狽,也無法叫人忽視她的美麗,我有些期待朱莉之前說的,她們要一起跟我擠同一個帳篷里報團取暖了。
我甚至有了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比如帳篷很小,我們三個人擠在一起,是不是等同于“耳鬢廝磨”,也或許有點什么別的不一樣的火花。
等等,又不是孤男寡女,我在腦袋里在想什么?我趕走自己腦袋里不切實際的想法,主動說道:“我幫你分擔一點負重?”
梅麗莎搖搖頭:“我自己可以的!”
朱莉聽到我跟梅麗莎的對話,放慢腳步:“保持體力,今天我們的計劃距離是12KM。等晚上扎營的時候,我們再聊!”
她加快一步走在我們前面的時候,朝我拋了一個媚眼。
這個女妖精,想干嘛?我被這個媚眼攪亂了心湖:“12KM的路,正常時間兩個多小時就能完成,不過我們的路況非常的復雜。嚴重減緩了進程。”
“朱莉是老驢友了,這條路以前她走過,跟她的男朋友一起,后面那個BOY病了,每過兩年,朱莉都要故地重游一次,今年是那個BOY死后,她來的第二次。”梅麗莎小聲的說道。
“哦!四年前我還沒來呢!”我隨口敷衍了一句:“你的男朋友呢?”
梅麗莎沒想到我的話題很快落到她的身上,她沉默了一下:“李,你一點也不浪漫。你比最古板的德國人還要刻板!”
“這跟浪漫沒有直接的關系吧?”我不知道昨天的事情有沒有對其他人產生影響,但是對我的影響很大,沒有休息好,對我的體力影響的很大。
扎營吃完晚飯之后,我鉆進了帳篷,朱莉跟梅麗莎一起擠了進來:“你們還真的要跟我抱團取暖?你們沒帶防潮墊嗎?”
梅麗莎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朝我噓了一聲:“李,旅途結束之前,我們都跟你擠一個帳篷好不好?你想做什么,也——可以!”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臉沒來由的一紅。
“只要別趕我們出去。”
“發生了什么?”我從兩個人眼里看出了不同尋常,掀開帳篷的一角朝外看去。就看到馮坤,達信,莫甘三個人進入了珊娜的帳篷:“他們干什么,我去看看——”
我剛要出帳篷去看,朱莉緊緊抱住了我:“李,你不要去,不然我們兩個怎么辦?”
從珊娜的帳篷里發出了廝打聲,女人的哭叫聲,以及男人們放肆的聲音,這發生了什么,只要不傻,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掙脫朱莉:“我去看看!”
朱莉跟梅麗莎都沒阻攔住我,兩個人擔憂的互相對視一眼。
我已經沖出了帳篷,來到珊娜的帳篷外面,帳篷里,珊娜衣衫不整,達信跟莫甘一人壓著她一條腿,馮坤正在聳動:“馮哥,你們這是在干什么?這是強,是——”
犯法的!
還沒說出來,馮坤猙獰的朝我吼道:“滾出去,你一個人坐擁兩個最漂亮的,還不夠?不然等我們三個弄完這一個,就去你帳篷,滾!”
珊娜死命的掙扎,她一個女人再強壯,也掙扎不過三個男人。
馮坤滿意之后,換上了達信,我看到他的一只手伸到背后,威脅的看著我。連莫甘看向我的眼神都非常不善。
對方有武器!我慫了,退出了帳篷。
整個營地,除了珊娜帳篷里的聲音,沒有任何聲音傳出,昨晚激烈運動的情侶,今晚像是睡熟了一樣。
我回到帳篷,有些垂頭喪氣:“你們說的報團取暖就是這個意思?”
朱莉抱緊了腿,跟梅麗莎縮到一起:“李,我知道,你跟他們不是一伙的,你會幫我們吧?”
“你們高看我了吧?”我苦笑,如果我有那個本事,剛剛就會阻止馮坤他們三個對珊娜施暴,而我并沒有:“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本來跟朱莉,梅麗莎一樣,也是來玩的驢友,跟馮坤結識之后,他就問我愿不愿意留下做導游,待遇很高,干幾年就能回國買大房子,提前過上退休的生活,我被說動了,留下來跟著他學做導游。
也就是現如今的向導工作,馮坤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回國一趟,這是他第一次喊我幫他帶這條路線。
聽到我也無能為力之后,朱莉跟梅麗莎緊緊的縮成團。
梅麗莎甚至帶上了哭腔:“朱莉,現在我們怎么辦?”
朱莉的臉也白的可怕:“可怕的還不是馮坤他們三個人,而是—”剩下的話,她沒說,慌張的眼神掩飾不了她此時內心的驚恐。
兩天時間,現在她們身在柯柯達最可怕的沼澤深處,正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尷尬局面。
我以為她們說沼澤可怕,接口說道:“要走出沼澤,還需要兩天!”
帳篷外面,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馮坤站在我的帳篷外面:“李,今晚她們兩個歸你,明天晚上歸我們,我勸你,你不要玩花樣!柯柯達小道上死的最多的就是你這種不聽話的人。”
“馮哥,她們都是游客,不是你的所屬物!”我不死心,還想試圖跟馮坤講道理:“你這樣,是不對的!”
“收起你所謂的善心,不然我就當著你的面,叫隊伍里所有的男人一起給你現場直播。”馮坤說完,抬腳走了。
達信跟莫甘留在珊娜的帳篷里,現在珊娜已經不掙扎了,麻木的躺在地上,帳篷的簾子沒有拉上,白皮膚的珊娜跟兩個皮膚黝黑的柯柯達本地男人形成的畫面,叫我后背一陣發涼:“馮坤,其余的游客不會跟你們狼狽為奸的!”
我一廂情愿的想著。
“要不,現在試試?”馮坤似乎是為了故意打破我的幻想,很快去而復返,他半個身子探入我的帳篷,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朱莉和梅麗莎的身上打量:“我本來是想把這兩個留到后面慢慢享用的。”
他再無之前那個老實巴交的向導模樣,現在他就像是一頭不知饜足的餓狼,冒著綠光眼神在朱莉跟梅麗莎的胸脯流連。
“馮先生,放過我們,我們愿意多付錢,只要我們安全的回到莫爾茲比港,”朱莉趕緊去背包里摸她的錢包。
“朱莉小姐,旅途這才開始呢,不要著急,”馮坤朝我投來威脅的目光:“今天晚上,你們好好珍惜跟李的時光,接下來,只怕你們會很受歡迎。”
很受歡迎四個字,叫朱莉跟梅麗莎的身體齊齊顫抖。
馮坤是走了,但是他的話語卻給我們三個留下了很嚴重的后果,梅麗莎沒見過這種情況,她嚇的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我們怎么辦?他們不會那么對我們吧?”
“我不知道!”朱莉掏出的鈔票并沒有遞給馮坤,她白皙的臉上也寫滿了后怕:“除非我們能離開!”
朱莉說出這句話之后,陷入了沉默,她知道不可能。
我也不敢豪放的答應朱莉,一定能把她跟梅麗莎安全的帶出柯柯達小道:“很難!很大的可能是——我們會跟湯姆一樣,掉進沼澤的哪個角落里,永不見天日。”
莫甘終于完事了,他提著褲子,一搖三晃的從珊娜的帳篷出來,烏黑的槍柄明晃晃的在后腰露了出來:“達信,你快點!”
然而,叫我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了,珊娜的帳篷里傳出了廝打的聲音,繼而一聲槍響。
莫甘手忙腳亂的摸后腰的武器,珊娜一手拿著破爛的外衣遮住身體,一手拿著本來該在達信后腰的東西,朝著莫甘扣動了扳機。
達信在帳篷里跟死狗一樣沒有了動靜,莫甘的反應沒有珊娜的動作快,幾聲巨響,莫甘也變成了死狗。
巨響將死寂的營地喚醒了,剛進帳篷要睡下的馮坤不滿的道:“達信,莫甘,你們兩個腦子進水了?”
迎接他的是珊娜面無表情的臉,跟指著他的黑洞洞的槍口。
整個營地里,男人慌亂,女人尖叫,一時間全部都活了過來。
“我的天,珊娜把他們三個全部——”帳篷之外的情況,叫朱莉用力的捂住了嘴,沒說出后面的話。
事實上,沒人給我震驚的機會,至少珊娜沒給我,她一槍就結果了馮坤,拿著槍朝我走了過來。
“你想干什么?”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聲音都顫抖的走了調子。
梅麗莎拿起一條毯子去裹住珊娜的身體:“珊娜,他們死了,已經死了!”
珊娜的目光沒什么波動,她麻木的望著我:“你可以帶我們走出沼澤吧?原路返回,可以嗎?”
“白天可以!”我回想了一下馮坤帶我走過的路:“但是湯姆的遺體是沒辦法的,馮坤欺騙了你,沼澤很深。”
“李!”朱莉阻止我都沒來得及。
我已經提到了“湯姆”的名字。
然而,我卻聽到了馮坤的聲音:“李,你快把珊娜這個賤人弄死,你把她弄死,我就放你回國!”
珊娜一槍打偏了,馮坤沒死,他捂著傷口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
我是不會助紂為虐的,我沒動:“馮坤,我不會幫你做壞事的,當初是你說做導游收入高,我才留下,結果呢?你把我當什么!”
“即便是我死了,你也回不了國,”馮坤見我不聽話,陰森森的笑了起來:“別忘記,你的家——”
啪!啪!
珊娜大步朝馮坤走過去,把所有的子彈全部打進馮坤的身體。
營地里再次一片死寂,過了很久,見馮坤一動不動了,有人才訕笑著出聲:“對,對,原路返回,可、可以吧?”
“如果你都愿意原路返回,我是可以帶你們出去的,”我也想走了,此時我想的最多的就是趕緊回家!
再不賺馮坤說的這個高收入工作。
此時朱莉和梅麗莎的幾個同學戰戰兢兢的湊了過來:“朱莉,梅,你們沒事吧?”
看到兩個人衣衫整齊,每個人的神情都是各不相同的。
我想,我可能看錯了,他們是被嚇的表情管理失控了,我本來沒有多想,然而后面發生的事情,還是叫我知道,我又秀逗了。
朱莉板著臉,冷冷的沒理他們。
梅麗莎避開了他們,繞到我的另一邊:“我們沒事!”
“我去幫珊娜清理帳篷!”朱莉去找珊娜,兩個人合力把護衛達信的尸體從帳篷里搬了出來,丟進了沼澤。
隨后又如法炮制。
那幾個大學生見朱莉、梅麗莎不理他們,幾個訕訕的回到帳篷去了,不時往我這邊瞟一眼。
“他們跟馮坤認識,馮坤之前也干過這樣的事情,他們嘗到了甜頭,所以鼓動朱莉跟我參加了這一團,本來我們一直跟著旅行團!”梅麗莎緊挨著我,她的身體在顫抖:“說是享受戶外每一條不受約束的規則!”
“之前我們也不知道,昨天不小心發現的——”
“好像,那些不說話的人里,也有馮坤的老團員……”
我的耳朵嗡嗡的響,之前我在國內進入驢圈的時候,就聽人說過,驢圈很臟,我當時天真的想,出去玩,風里雨里怎么會不臟?
誰知道他們說的“臟”居然是這個意思。
“我第一次知道!”我突然覺得身上涼颼颼的,自從知道隊伍里還有跟馮坤他們一丘之貉的人之后,我感覺四周的人投向我跟梅麗莎,珊娜,朱莉的目光都帶著別樣的意味。
直到朱莉撿起了莫甘的槍,四周詭異的目光才有所收斂。
但是隨之而來的壓力,并沒有叫我輕松。
腦海里“黑團”兩個字,占據了我的思維,這種黑團,是有組織的,有團隊的,不是只有馮坤一個人。
但是此時又有很多的詞匯從我腦海里冒出來,混亂的組合到了一起!
高薪,短期高回報,境外,一本萬利……
原來我自己早就不知不覺的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境地之中,可笑我竟然渾然不知。
而我在今晚之前,都一直單純的認為,馮坤是真的想帶我賺錢。
這一晚上,我都沒敢睡,跟同樣不敢睡的朱莉,梅麗莎大眼瞪小眼的一起挨到了天亮。
“等回到莫爾茲比港,我和梅就會直接去杰克遜機場,”朱莉一直瞪大她圓圓的眼睛,警惕的望著帳篷的外面。
也是在此時,我才注意到她跟梅麗莎一樣有一雙湖水藍的眼眸,她跟梅麗莎在相貌上很相似:“之前梅說你兩年要走一次柯柯達,應該不是真的吧?”
梅麗莎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當時我不知道你跟馮坤是不是一伙的,就想試探你一下。”
“原來是這樣,我之前還覺得,我們沒那么熟悉,你為什么給我說朱莉的私事,”我明白了始末,現在也不是很糾結梅麗莎騙我的事情,我擔憂的是,我能不能順利回國。
我跟朱莉和梅麗莎不一樣,她們是游客。
而我是馮坤的工作人員。
事實上,我想多了,出了沼澤,我們成功原路返回,團隊里的人幾乎立刻鳥獸散,大部分不知道去向,一部分跟我,朱莉,梅麗莎幾個人一起趕往杰克遜機場,珊娜也在其中。
進入機場之后,我們迅速買了最近一班的航班,登機分別的時候,朱莉跟梅麗莎,依次上前抱了抱我,“李,保重。”
誰也沒有說再見,在柯柯達的不美好的記憶,估計沒人想再見的時候,再想起來,那樣的一幕,我是不愿意再想起來的。
因為那件事代表了我的愚蠢,懦弱,無知。
我想,以后這種餡餅似得高收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也不會輕易動心了。
我一直擔心等我回到莫爾茲比港的時候,會遭遇馮坤同伙的為難,從而一直提心吊膽,直到我成功登上回國的飛機,我提著的心,才放了下去。
回想了一下認識馮坤之后的經歷,馮坤跟我親熱的稱兄道弟本來就充斥著異常,我們原本是天南海北的陌生人,真有高收入的好事,馮坤為什么不叫自己的親人朋友過來,反而是找我這個萍水相逢的人?
難道馮坤就不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嗎?
飛機上,前排的乘客正在看電視:“緬甸端掉一個大型以跨國勞務為幌子的詐騙集團,以高薪高待遇,吸引受害者上當……”
“警惕,這種打著出國勞務,實則是國際詐騙的手段,詐騙手段,花樣百出,望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