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節
書友吧第1章 三年前的那個晚上讓敵國皇帝念念不忘,三年后滅了她的國家,卻要她做他的皇后
“朕為了你,提前滅了宣國,燒了雪玉樓,現在,沒人會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沈澤眼中滿是瘋狂,他不顧我的掙扎,將我死死抱入懷中,越嵌越緊。
“你這個瘋子!”
我將簪子插入他的胸膛。
門突然被一腳踹開。
“楚赴?不在南疆打你的仗,提劍闖入朕的寢殿是想造反嗎?”沈澤的怒吼聲響起。
“臣來接她回家。”楚赴說。
1
我蹲在車籠的角落里,蜷縮著身子,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與我同籠的姐妹約莫七八個,雖然狼狽,卻個個水靈嬌美。
距宣國國破已有三日。
國都被占時,我與雪月樓的姐妹們還在賣力的為客人獻舞。
鐵籠被巨大的黑布罩住。
耳邊,車轱轆壓過石板路的聲音格外明顯。
我的手臂被旁邊一個姑娘死死抓住,“怎么辦啊宋憐姐,我們這是要被帶去哪里?會不會把我們抓去充軍妓啊?”
軍妓二字一出,包括我在內,整個車籠的姑娘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像我們這種地位低下的喪國舞姬,等待我們的路無非就這一條。
我摸了摸臉上的疤痕,心底打鼓。
車子停下。
周遭的環境嘈雜了些,隔著黑布,都能感覺得到從兩旁投來的窺探視線。
我將披風往上攏了攏,遮住大半張臉,努力往角落縮。
強光驀地刺來,布被人掀開。
姑娘們驚恐地蜷縮到一起,啜泣聲更甚。
我半抬起頭,暗自打量。
除了為首的那個紫袍男子之外,在場的還有幾名年輕俊郎的男子,無不左擁右抱,餓狼一樣掃視著籠中美人。
不,有一個跟他們不一樣。
我的視線在窗邊那人的身上多停了會兒。
“稟王爺,這次從宣國國都送來了三車美人,請笑納。”
為首的男人將一條鞭子呈到那紫袍男子面前。
“可有我們要找的?”慵懶的嗓音在偌大的房間響起。
“回王爺,暫無。”
紫衣男子起身,寬松衣領下,露出一片光潔白皙的肌膚,上面還殘留著淡淡愛痕。
他手執黑鞭,踱步在三個車籠邊,雌雄莫辨的臉上滿是玩味。
只見他端詳片刻,拿著鞭子,隨意指了指幾個女孩。
車籠被人打開,選中的女孩被粗暴地往外拽。
她們全身顫抖,卻無過多反抗,有的甚至還羞澀地看了眼那紫衣男子。
或許對她們來說,侍候這樣的俊朗神人,總比淪為千人騎萬人枕的軍妓要強。
他來到我們這個車籠前,看了許久。
我將披風往上扯了扯,就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將鞭子抬起,指著我。
“把臉露出來。”
我的心跳差點停止,卻又不得不聽話。
當擋臉的披風被拉下后,我沒有錯過他眼里閃過的嫌棄。
“算了。”
紫衣男子掃興而去。
我松了口氣。
看來臉上的疤和泥起作用了。
“既然攝政王都選完了,是不是該輪到我們了?”
其中一個男子推開身邊的美人,面色微紅地朝車籠走來。
直接上手拽了兩個。
不顧她們的哭喊,一邊打罵一邊將她們往后面的房間拖。
其他人也動手了,而我無疑是最后一個留在籠子里的。
昔日姐妹被一個個拖走,我心如刀割,卻無能為力。
“喲,老子就去上了個茅廁,回來就剩這么個丑的了?”
大開的籠門前,出現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油光滿面,渾身酒氣。
我努力地往后縮去,回避他的視線。
他探進半個身子,一把扯住我的腳踝,不耐煩地把我往外面拖。
“算了,有也總比沒有好!都說雪月樓的女人服侍起男人來一套一套的,老子今天倒要見識見識。我去,你這皮膚真滑啊……”
男人把我拽到車籠外,我沒站穩,摔進他的懷里。
鼻尖的臭味混著酒氣,我差點被熏吐。
“你放開我!”
我拼命地想要趕走他流連在我腰間的肥手。
可他卻直接將手放到了我的領口處。
撕拉——
我的衣衫被他扯碎。
大片肌膚都露在了外面,大堂內剩下的兩三名男子紛紛看了過來。
我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全是男人驚訝的聲音。
“我的娘,你真他媽白啊!”
他搓搓手,迫不及待地朝我伸來,情急之下,我只好張口咬去。
男人痛呼,直接一巴掌打在我的腦袋上。
我被打摔在地,腦瓜子嗡嗡響,渾身疼得輕顫。
挪動著身子,我神情恍惚地往門口爬。
期間用一只手死死護著胸口。
“救、救救我……救命。”
沒人理我,就連窗邊的那人也沒有。
頭發被大力扯起,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跑?你以為你能跑到哪兒去?老子今天就在這兒辦了你信不信?!”
他又開始扯我的衣服。
“喂,胖子!要辦事去后面廂房。”
不知誰扔過來一個酒杯,語氣不耐。
男人嘖了聲,扯起我,往后面拖。
我睜開眼睛,使出最后的力氣撞開那男人,賭盡一切往窗邊跑去。
腿腳一軟,我準確無誤地跌入那人懷里。
我死死扯住他的衣領,低聲哀求:
“救救我,求求你,求求……”
我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2
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正泡在浴桶內。
“姑娘可算醒了,將軍在外面已經等許久了。”
我尋聲看去,發現浴桶邊守著幾個丫鬟,她們在替我清洗身子。
將軍?看來我賭對了,他確實救下了我。
想到什么,我摸向自己的臉。
上面光滑一片。
“我們將軍嫌那疤礙事,給撕了。”
丫鬟笑道,羨艷不已。
“姑娘生得這么好看,難怪將軍肯等這么久,今晚你可要好好表現才是。”
我看著水面漂浮的花瓣,心底悲涼。
還是逃不過嗎?
換上丫鬟給我的衣衫,我在屏風后猶豫許久,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男人倚在貴妃榻上,繡有浮云的雪白錦衣襯得他矜貴如畫。
難以想象,這樣的男人,會是燕國殺敵無數的護國大將軍。
“過來。”
他抬起頭,沖我招手,昏黃燭光下,一雙狹眸詭譎深沉。
我面無表情地向他走去,腳踝上,金鈴發出清脆響聲。
他起身,衣衫上的金絲流云一瀉千里,燁然若神人。
只不過這位神人眉宇清戾,難以仰視。
我急忙收回視線,唯恐惹他不快。
豈料他忽的俯身,貼近我的耳邊:
“都說雪玉樓的姑娘最是身嬌體軟,把我伺候好了,就不送你去做軍妓。”
我抑制不住地顫抖,此前所有的僥幸設想頃刻間化為灰燼。
抬頭,就見他站在那,等著我主動。
我心如死灰,只好伸手去解腰帶。
肩頭微涼,我羞恥地別過臉。
“不情愿?那我命人送你回去。”
男人輕笑,轉身要走,我心一緊,上前兩步。
伸手,環住他的勁腰。
“伺候您一個人,總比伺候一群人強,將軍,更深露重,就寢吧。”
我踮腳,貼著他的耳根,語氣嬌媚。
他鉗住我的下巴,眸中帶笑,里面的輕浮浪蕩與他整個人極不搭調,卻又出奇的魅惑。
隨著他的靠近,我緊張得渾身僵直,為了不讓自己露怯,我只好笑得越發明媚。
就在他伸手,往我的腰間摸去時,我微仰著頭,絕望地閉眼。
他越靠越近,近到我都能感受到他噴灑在我頸間的呼吸。
他的手指隔著衣衫不經意觸碰到我,每一次都惹得我渾身顫栗。
是恐慌,是怕。
然而,過了許久,男人都不曾再有動作。
我睜眼,恰好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復雜。
他的眼神讓我有些看不懂了,但他的確沒有碰我的打算。
原本被我扯松的腰帶也被他系上了。
一個丑不拉幾的蝴蝶結。
干涸的心田似有暖流淌過,我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飄逸身影,良久未曾回神。
接下來好幾天我都沒有再見他。
只從下人的口里得知,他叫楚赴。
率兵攻下宣國國都的,就是他。
從那天以后,我就住在了將軍府,成為了他名義上的女人。
無名無分,但我格外知足。
3
為了討好楚赴,我向侍女要了些針線與綢緞。
坐在窗前,我拿起手中荷包,撫摸著上面的紋路,心中忐忑。
“繡得不錯。”
身后,響起楚赴的聲音。
我手一抖,荷包往地上掉去,卻半路被一只大掌接住。
我垂著腦袋,惶恐起身,向他施禮。
他離我很近,近到身上的冷香我都能聞得極清。
“鴛鴦?送我的?”
他看了眼荷包,轉而眼中含笑地看著我。
我的臉滾燙起來。
“是我不自量力了,還請將軍將荷包還與我。”
我向他攤開掌心,等來的卻不是荷包,而是他帶著薄繭的指腹。
他在我掌心撓了撓,將我拉入懷里。
鼻息悉數噴灑在我頸間,身子貼在他堅硬的胸膛上,隔著布料都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
我掙扎了下,但怕惹他不快,又安靜了下來。
見我沒說話了,他將下巴擱在我的肩頭,捏了捏我的手,“在想什么?”
我淺笑,“在想將軍您什么時候膩了,把我送去充軍妓。”
楚赴親昵地咬了口我的耳垂,惹得我渾身發熱。
“胡思亂想。”
他低語,吻了吻我的脖子,后來干脆將腦袋埋在我的頸間,慢慢廝磨。
我瑟縮著身子,伸手推他,“將軍,天色尚早。”
楚赴低笑,拿住我的手,“也對,時辰尚早,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我惶恐不已,“我身份低下,帶出去怕失了將軍顏面。”
楚赴卻是執意牽起我的手,將我帶出了府。
夕光籠罩下的燕京城依舊繁華似錦,護城河上閃爍著金色鱗光,與城中初上的華燈交相輝映。
楚赴帶著我來到了一處臨水的船屋上。
據他介紹,這里是燕京出了名的觀景圣地。
我坐在他對面,安靜乖巧得不像話。
“笑一個,別這么嚴肅。”
楚赴支著下巴,眉眼間溢開笑意,自有的疏冷氣息頓時散了大半。
我看著他的笑顏,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嗯,我家小憐兒真美。”
他滿意地點點頭。
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挪開視線。
這時,水面上,一艘華美的黑色船舫悄然駛過。
我的視線與船上的男子對上。
男子先是愣了愣,隨后,他的視線變得炙熱灼烈起來。
我感到些許不適,收回視線。
碗里忽的多了塊紅燒肉。
“多吃點,你太瘦了。”楚赴道。
一頓飯下來,我與楚赴的關系拉近了許多。
入夜,我們漫步在臨水的街道上。
他一直牽著我,怕我走丟。
我凝望著他的背影,四周的景物變得不真切起來。
我心感不安,緊了緊與他相握的手,害怕他也變得不真實。
楚赴回頭,沖我笑笑,身后萬千繁華做襯,他如神坻下凡。
“怎么了?”
“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我問。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認真思考起來。
“走水了!走水了——”
我沒能等到他的回答,因為涌動的人群將我們沖散了。
“楚赴!”
我被人流推著往前走,好幾次差點摔倒。
忽然兩只大掌扶住我的肩膀。
心中一喜,我回頭,不料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這個人,是船上的那個。
我有些犯怵,往后退去,可人潮洶涌,我退無可退。
眼前的男人一襲墨黑華服,眉宇凌厲,墨瞳幽深,兩瓣薄唇微抿,上位者的氣息撲面而來。
看著我的時候眼里的熾熱不帶絲毫遮掩。
我轉身,想要離去。
手腕卻被他拽住,他力道極大,讓我掙脫不得。
“公子還請放手!”
我怒瞪著他,陡然間,竟覺得他有些許面熟。
掙扎之中,身旁一個扛著扁擔的老伯忽的朝我擠來。
“小心。”男子輕呼,將我扯入懷中。
耳畔盡數是他的心跳,我伸手推了推他,紋絲不動。
“你先放開我。”我小聲道,急得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這里不安全,走。”男子扯著我,往旁邊無人的巷道走去。
我心中警鈴大作,掙扎得更加厲害。
“你做什么?再這樣我要喊人了!”
我害怕得渾身都在抖,眼看著被他往深處拽去,索性深呼吸一口氣。
到嘴的呼救還未叫出聲,就被男子一把捂住。
“噓。”
他帶我旋身躲到了草垛后,不一會兒前面就傳來了腳步聲。
我被他死死環在胸前,大氣都不敢喘。
不知過了多久,待腳步聲遠去,他才松開了我。
我驚魂未定地推開他,提著裙擺就要跑。
可他那聲難以抑制的悶哼卻讓我不由自主地停下。
我轉身,警惕地盯著他。
“你怎么了?”
他歪著腦袋躺在那兒,沒吭聲。
天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臉,只好猶豫著上前,蹲下身查看。
人已經昏迷了。
“憐兒。”
身后,楚赴的聲音響起。
我急忙站起身,無措地站在原地,想著該如何跟他解釋。
只見他朝這邊走來,當看到暈厥在地上的男子時,他眉頭一皺。
“將軍,我……”
“你不用解釋,你被他拖進來時,我都看到了。”
我渾身僵直,他都看到了?
那我被這男子抱在懷里的那一幕,他也看到了?
我抬頭,想要解釋,可楚赴卻蹲下身,查看起男子的傷情。
他搬正他的臉,面上一驚:
“陛下?!”
4
陰差陽錯,我們救下了燕國皇帝,沈澤。
沈澤回宮當日就重賞了楚赴,楚赴進宮謝恩,回來時卻面色凝重。
我替他盛了碗鯽魚湯,放到他跟前。
“天轉涼了,喝碗魚湯暖暖身子。”
我正欲將手抽回,可卻被楚赴握住。
他眉眼略帶疲態,“半月后,我就要奉命出征了。”
啪嗒一聲,勺子落在碗里,發出脆響。
半晌,我才整理好心情,“將軍這次是去南疆?”
之前偶爾聽人提過,燕國這次似乎打算攻下南疆,只是我沒想到會這么急。
半月之后他就要啟程。
楚赴夾了一塊排骨放到我碗里,“嗯,大概會出去三個月。”
他放下筷子,伸手撫摸著我的頭發。
他看我的眼神很深,里面藏著些我不想去揣測的東西。
我乖巧地依偎進他的懷里,指尖剮蹭著他的衣領。
這一夜,我們相對無言。
秋風獵獵,我來到城墻上,目送腳底的千軍萬馬離開。
我向前眺望,因為他在最前頭。
我只遠遠看到了個背影,但我知道,那就是他。
穿鎧甲的楚赴,有種別樣的魅力。
楚赴走后沒出幾日,皇宮就來人了。
我匆匆收拾了下,隨后就帶著婢女來到前廳。
來的人是位老公公,眉宇間神采飛揚,我來時,他打量了我好一會兒。
我惶恐地跪在地上,靜靜地等候老公公的指示。
“你就是宋憐?”老公公發話了。
我連忙點頭,“是的,民女正是宋憐。”
老公公拿出一副畫像,對著我比了番,隨后滿意地點頭,“就是你了,跟咋家進宮去吧,皇上等著你呢。”
他沖身后的侍衛招招手。
我被他們逼得連連后退,試圖往丫鬟身后躲,可她們卻面無表情地將我攔住。
我震驚地看著她們。
“將軍還未回來,你們不能就這么帶我進宮!”
我被他們扯住手腕,連拖帶拽地往門口的馬車拖去。
老公公冷睨了我一眼,嗤笑道:“大將軍現在人在南疆,把你送給陛下也是他本人的意思,宋姑娘,咋家勸你識時務者為俊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馬車,就這么渾渾噩噩地被送到了承歡殿。
我站在蕭瑟的夜風中,任憑衣擺被吹得獵獵作響。
身后守著兩名侍衛,我無路可逃。
心底悲愴悄生,我渾身發抖,用盡全身力氣將門推開,當看到里面的情形時,我大致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了。
門被人關上,我淡漠地看向坐在龍榻邊的男子,比起初見,他眉宇間的帝王之氣更顯,那俯瞰蒼生的無謂模樣,仿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是螻蟻。
墨色金龍錦緞松垮地搭在他身上,隨意慵懶。
我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往他走去。
“是將軍的意思嗎?”我問。
沈澤起身,把玩著掌心的扳指,促狹地看著我,“對他失望了?”
我晃了晃神,失望嗎?或許有點。
畢竟他在我心中種下過希望的苗,不過現在被他親手掐斷了。
我抬眸看著他,巧笑嫣然,“陛下為何執意要我進宮?”
從一開始,他看我的眼神就不正常。
沈澤則是執起我的手,將那塊扳指放到我的掌心,上面還帶著余熱。
手指摩挲著上面的紋路,我越發覺得它眼熟。
腦海忽然閃過一個殘缺的片段,我驚異地抬起頭,“三年前那個晚上,是你?!”
5
三年前,有個神秘男子悄無聲息地藏進了我準備沐浴的浴桶內。
我至今都還記得,當時我羅裳半解,被他拿刀架著脖子時的場景。
“救我,不然你也得死!”
這是他當時的原話。
全程,我都沒有看到過他的臉,聲音也是他刻意壓低了的。
唯一有印象的,就只是他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我心情頗為復雜,不曾想,三年前發善心救下的人,居然會在三年后派兵滅了我的國家。
沈澤上前兩步,伸手想要將我抱住,我卻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我眼尾泛紅,哽咽道:“陛下當時是怎么跟將軍說的?”
沈澤思索片刻,牽起我的手,情深款款地撫上我的臉側。
“若他識相,朕承諾等他凱旋,便賜他爵位。當然,他若不肯放了你,我也會讓他回不了燕京,沒法凱旋。”
說完,沈澤俯身,輕咬了咬我的耳廓,曖昧低喃:
“憐兒,朕為了你,提前滅了宣國,燒了雪玉樓,就是為了可以早些見到你,將你納入朕的羽翼之下,現在,沒人會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沈澤眼中滿是瘋狂,他不顧我的掙扎,將我死死抱入懷,越嵌越緊。
聽著他的話,我心大駭。
雪玉樓內的姑娘都是官妓,由宣國朝廷直接管轄,想要贖身也不只是有錢就行。
可我不相信他堂堂燕國皇帝會為了我一小小舞姬就舉兵滅國。
簡直太扯了。
我在他懷里輕笑出聲,眼眶里的淚水早已風干。
我伸手,攥起一縷他的發絲,繞在指尖把玩。
“陛下當真這么愛我?”我踮腳,紅唇輕啟。
“為了你,朕可以做任何事。”
沈澤將我打橫抱起,迫不及待地往龍床走去。
我乖巧地窩在他懷里,嘴角的笑越揚越大。
他將我放到床上時,我笑得更嬌美了,我半瞇著眸子,紅唇微張,素手朝他的胸膛攀去。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都多迷人。
沈澤看我的眼神格外可怕,就連眼尾都染上了欲色。
“陛下……”
我迷迷糊糊地喚了他一聲。
沈澤再也忍不住,伸手就撕開了我的衣衫。
他俯身,在我的頸窩處落下密密麻麻的吻,他的吻和呼吸都很滾燙,與我冰冷的心房形成鮮明對比。
我看著頭頂垂落的紗幔,笑得顛倒眾生。
這樣也好,省得我再尋機會。
可是,為什么笑著笑著,視野就被淚水模糊了?
沈澤已經意亂情迷,現在殺他,無疑是最佳的時機。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手帶著些許顫抖,摸向發髻中的那根白玉簪。
那簪子,還是楚赴送的呢。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已經沒什么值得我猶豫的了,只要殺了他,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沈澤還忘我地在我身上種著屬于他的痕跡,我別過腦袋,將簪子往外拔。
“砰——”
秋夜寒風裹著雨點從門口灌了進來。
紗幔翩躚間,楚赴的身影出現在雨幕前。
我冷得瑟縮了下,垂下眼簾,將腦袋別過去,不去看他。
“楚赴?不在南疆打你的仗,提劍闖入朕的寢殿是想造反嗎?!”沈澤的怒吼聲響起。
“臣來接她回家。”楚赴說。
我渾身一震,睜開眼睛,詫異地看向門口的男人。
此刻他已經邁入了承歡殿,染血的劍尖直指怒不可遏的沈澤。
我萬萬沒想到,這把跟隨他披荊斬棘,所向披靡的戰劍,居然會被他用來指著燕國皇帝。
今夜過后,楚赴注定萬劫不復。
沈澤回頭看我一眼,眼眶內血絲暴起。
他嗤笑,轉而看向楚赴,“你以為就憑你能帶走她?”
沈澤不懼讓楚赴的劍,抬腳朝他走去。
邊走邊說:“當初拿她跟朕談條件的是你,現在去而又返,失信的還是你,楚赴,你把朕當猴耍呢?!”
沈澤袖袍一揮,目眥欲裂,“別忘了,你不過一個罪臣之后,能有今天,你全要仰仗朕!怎么,你真想弒君不成?”
我從床上支起身子。
楚赴原來是罪臣之后?
只見楚赴的視線越過沈澤,落到我的身上。
他眼睛里的愛意前所未有的清晰。
“臣當初的確想用她討好陛下,但現在臣后悔了。把她還給臣,臣定將南疆拱手奉上,但若陛下執意強占她,臣便做了這回亂臣賊子!”
楚赴的聲音極響,全然不把外面的禁衛軍放在眼里。
“你做夢!”沈澤指著他,吼聲響徹整個寢殿。
我抿唇,起身,來到沈澤身邊,伸手,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陛下,何苦為了這種不相干的人擾了興致?把他趕走就是了。”
沈澤挑眉,曖昧地捏住我的下巴。
“哦?你不想跟他走?”
我依偎到他懷里,故意將領口處的吻痕露出,媚眼如絲,語氣嬌嗔:
“陛下就這么想讓我走?”
“那倒不是。”沈澤輕笑著將我的手握住掌心。
他斜睨了眼僵在原地的楚赴,摟著我往龍床上走去。
“怎么,楚將軍還不走,準備留下來觀賞?”
沈澤將我抱到他的腿上,吻了吻我的唇角。
楚赴在那里愣了許久,直到沈澤快要將我的衣衫褪下時,他動了,轉身往門外走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他的背影格外蕭條寂寞。
我閉上眼睛,抬手……
6
我整理好衣服,踱步到門前,猶豫片刻,打開門。
一道黑影籠罩而下,不等我反應,帶著他氣息的披風就將我整個裹住。
我震驚地看著他,再看了看他身后那一片血泊中的尸體。
他居然悄無聲息的,解決掉了這么多禁衛軍?
楚赴透過門縫,也看到了里面的場景。
他伸手,將我發縫里染了血的玉簪取下,隨手一扔。
“這根臟了,改天給你買新的。”
他捏了捏我的腰肢,在我耳邊低嚀。
“你為什么等在外面?”
我由他抱著,穿梭在屋頂之上。
“因為我懂你。”
我心微顫,良久,嘲諷一笑。
“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將我送給皇帝,就是為了借我的手除掉他?”
“沒錯。”楚赴回答得倒是干脆。
“那你為什么回來了?”我抬眸,從容地看著他。
明知道他對我的好極有可能會是陷阱,可我還是深陷了。
真是蠢。
“因為我發現……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身后傳來動靜,不遠處火把閃爍,應是沈澤之死被發現了。
很快,四面八方的大內高手就將我們包圍了起來。
楚赴將我護在懷里,面色嚴峻地看著四周。
“楚赴,你怕死嗎?”
我抬手,覆到他的胸膛上,感受著里面的跳動,我分外心安。
他握住我的手,“怕就不會回來了。”
我眷戀地撫上他的臉頰,喃喃道:
“為了我,連爵位和命都不要了,值嗎?”
“值。”
楚赴垂首,噙住我的唇。
我報復似的狠咬了他一口,血味在口腔中溢散,我們松開彼此。
“還沒說原諒你呢。”我冷哼。
楚赴輕笑出聲,拍拍我的背。
“如果還有機會,我一定讓你咬過癮。”
楚赴話音一落,身后就有一名高手朝他出招。
他將我護在懷里,只用一只手迎敵。
楚赴不愧為燕國第一大將,面對這么多的大內高手,哪怕帶著我這么個拖油瓶,也依舊游刃有余。
我不止一次痛恨自己沒能跟雪玉樓其他探子一樣,多學些功夫。
終是雙拳難敵四手,楚赴漸漸落了下風。
但包圍圈也成功被他破開一道口子。
狹長宮道的盡頭,就是宮門,只要出了宮門,我們就會有一絲生機。
我拍拍他的手臂,低聲道:
“莫要戀戰,只要出了宮門沒入夜市,我就有辦法離開燕京。”
楚赴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只覺腰間一緊,整個人便飛了起來。
身后的追兵越來越多,帶著我,楚赴的速度明顯有所降低。
我死死捏著他的衣領,心里忐忑不安。
很快我們就沒入了涌動的人群,身后的追兵厲聲將人們驅散,場面一度混亂。
楚赴牽著我的手,穿梭在亂流之中。
“朱雀街的祥福客棧,去那里。”我低聲說。
楚赴點頭,我們低調地走在人流中,很快就來到了祥福客棧。
我來到柜臺前,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遞給掌柜。
掌柜一看,表情瞬間嚴峻起來。
他看著我問:“皇帝崩了?”
我點頭,“嗯,剛死。”
掌柜的紅了眼眶,“太好了太好了……”
他喃喃自語。
我蹙眉,沉聲道:“別忘了你們承諾我的事情。”
掌柜的立馬噤聲,神秘地湊近。
“放心,船已經替您準備好了,您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我頷首,伸手牽過楚赴的手。
“他也要跟我一起。”
“這……”掌柜犯了難,有些猶疑。
我揚揚眉,語氣森寒:“掌柜的,到底能不能行,給個準話。”
掌柜干脆一咬牙,閉閉眼睛,快速指了指旁邊的小門。
“從后院出去,沿著廢棄的護城河道走,走到舊碼頭,那里有船接應。但是,從此以后,你們都不要再踏入燕國了。”
掌柜警告地看我一眼,隨后背過身去,假裝什么都沒發生。
我與楚赴交換了個眼神。
“你信我嗎?”
“信。”
7
夜晚的河面漂浮著薄霧,我們的小船隱匿在黑夜之下,船頭立著一位船夫,他撐著蒿,將我們悄無聲息地運送出城。
“喲,城里好像起火了?”
船夫驚異地抬起斗笠,擦了擦眼睛。
我與楚赴問聲出來,立在船邊,看著城內的燎燎大火。
那個方向,是祥福客棧。
“他們動手了。”
我轉身,走進船屋,楚赴跟著進來。
“攝政王暮永?”楚赴坐在我旁邊,問得我猝不及防。
我勾唇一笑,“都猜到了還問?”
楚赴則是好奇地打量著我,“你是宣國的探子,怎么轉眼就替暮永做事了?”
我抿了口茶水。
“在我被你帶回將軍府之后,暮永那邊就派人找了我。他跟我說皇帝正四處派人找我,他承諾送我出燕國給我自由,但前提是我替他殺了皇帝。我為了給自己留后路,就答應了他。”
楚赴苦笑,“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完全信我,這才給自己留了這條后路。”
我抬眸,“防人之心不可無,事實證明我的選擇沒有錯。”
楚赴臉上的笑一僵,他輕咳幾聲。
“對不起,憐兒。”
他正了神色,握住我的手。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支起身子,抬手環住他的脖子,溫聲說:
“你利用了我,卻也救了我。我們不虧不欠了。”
我垂首,用指尖描繪起他的輪廓。
這個男人肯為了我放棄燕國的一切,哪怕背負一世罵名也在所不惜。
我哪怕是想恨,也恨不起來了。
楚赴眉宇間溢滿柔情,那是我之前從未見過的情動。
之前的他,對我的愛意是克制的,因為他想把我進獻給皇帝,可現在,他的愛再無掩飾。
楚赴的大掌游蕩在我腰間,他吻著我脖子上由沈澤殘留下的痕跡。
我緊咬著下唇,伸手抵住他的唇。
“外面還有人呢。”
楚赴渾身一震,他不滿抬起頭,將我死死抱住,努力平復著呼吸。
我回抱住他的腰,親昵依偎在他的胸口。
“你從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啊?”我問。
“應該是三年前。”
我愣了愣。
“你給沈澤上藥時,我剛好趕到窗外,那時我還是他身邊的一個小護衛,你救了沈澤,也相當于救了我。”
楚赴聲音嘶啞。
我摸了摸他的后腦勺,“原來我這么有魅力。”
楚赴輕哼,“宣國公認的第一美人,能不有魅力嗎?”
我被他逗樂,捂嘴輕笑,“那么現在要恭喜你,從此要與我這個宣國第一美人過上逃亡的日子了。”
楚赴抬頭,吻了吻我的眉心。
語氣旖旎,“榮幸之至。”
8
窄小的船屋內,我們互擁著,直到平靜被外面的響動打破。
我們立刻警戒,楚赴將我護在身后,看著門口的簾子。
鼻尖飄過似曾相識的味道,我扯了扯他的衣袖。
“楚赴,好像是火藥。”
這種味道我曾在一個走私軍火的商人身上聞到過,一模一樣。
“是船夫。”楚赴拉著我迅速往船尾跑。
我心頭咯噔一下,看來暮永是打算滅口。
楚赴把我死死摟在懷里,我由他帶著,整個人往水里倒。
幾乎是瞬間,船頭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響,楚赴的身后,火光乍現,駭人心魂。
“楚赴!!!”
我的驚叫被水悉數淹沒,冰冷刺骨的湖水從我的鼻孔耳朵鉆進,我的五臟六腑差點裂開。
我看著楚赴的后背已經暈開了血花,可他橫在我腰間的手依舊堅硬如鐵。
“憐兒,憐兒……”
耳畔響起楚赴的聲音,我的視線由模糊轉到清明。
原來,我竟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我與楚赴已經身處一個拉著干草的板車上。
此刻天已大亮,兩岸是璀璨金黃的油菜花田。
我們已經成功出城了。
“楚赴,你的傷怎么樣?”
我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形。
此刻楚赴披著斗篷,臉色極其蒼白。
“這小伙子傷得嚴,為了守你愣是撐著一宿沒合眼嘞。”
前面趕車的車夫回頭插了句。
我注意到他身旁擺著一個簡陋的藥箱,應該是他救了楚赴和我。
車夫話音一落,楚赴就暈在了我懷里。
“楚赴!楚赴!”我慌得不行,車夫卻是淡定地往后看了眼。
“放心,他莫得事,就是受了點皮外傷,養養就好了。”
我垂首,看著腿上昏厥過去的楚赴,鼻頭一酸。
抬起頭,前方是初升的晨陽,為去路鍍上了層不真實的柔金。
眼淚風干,驀然回首,早已不見來時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