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譚清在庭院前種了一棵小樹。

她每天都會給樹澆水。

她經常坐在樹底下休息，時不時和小樹訴說著當天發生的事。

每當這個時候小樹都會輕輕地搖擺著枝干，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她似的。

（二）

譚清覺得自己的樹是世界上最好照料的樹了。

只要澆澆水就能茁壯成長，還不長蟲。

（三）

夜已經深了。

譚清躲在門后，透過門縫，警惕地觀察著庭院。

已經連續好幾天了，早上醒來，打開門都能看見門口的地板上擺著一些果子。

果子很新鮮，沾著水汽，看起來格外鮮美可口。

第一次出現的時候，譚清沒注意，還踩爛了一個果子。

譚清想看看到底是哪位田螺姑娘。

（四）

小樹在墨黑的夜色里發著清幽的光，翠綠的葉仿佛能滴出水來。

光流淌著，在庭院里凝聚出一個人影出來。

那是一個少年模樣。

既然是只小樹妖！

譚清不動聲色地看著。

他身形修長，兩手抓著衣擺的一角，里面兜著東西。眼睛滴溜溜的巡視四周，周圍寂靜無聲，他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

他小心地向門那邊走去，走路的姿勢格外變扭，兩條修長的腿好似下一瞬間就能纏繞在一起。

他蹲下身子，從衣兜里掏出東西來。

赫然就是出現了好幾天的果子！

（五）

譚清猛地打開門，眼疾手快的就要去拽他的手。

小樹妖大驚，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轉身就跑。

可是左腳絆右腳，啪嘰一聲就撲在了地板上。

好疼～

小樹妖撇著嘴，眼眶一紅。

譚清見他這樣，原本嚴肅的臉就繃不住了，無奈地去扶他。

把他扶起來后，驚訝的發現對方臉上已然淌滿了淚水。

譚清一愣，啞然失笑。

“你這么一個妖怪還怕我一個人類啊？”

說著，輕柔地用袖子給他擦臉。

小樹妖身子一抖，眼淚掉得更兇了。

（六）

譚清把小樹妖扶進屋里坐下，小樹妖乖乖地坐著等她。

小樹妖皮膚細膩，剛才一摔，手心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皮。

譚清捧來一盆清水，在小樹妖面前蹲下，拿著干凈的帕子給他清洗傷口。

小樹妖纖細地指尖顫抖著。

她抬眸望去，小樹眼抿著唇，剛才止住的淚又淌了下來。

他委屈著，“我好疼～”

譚清心里發軟。

這分明就是一個愛哭的娃娃！

想著，語氣越發輕柔，她像哄孩子一般哄他，“吹一吹，痛痛就會飛走了。”

小樹眼眼巴巴地瞅著她。

她湊過去，輕輕地、輕輕地吹了吹。

溫熱的氣息灑在手心里。

不知怎的，小樹妖竟神奇地覺得不疼了。

（七）

對于自家的樹化成了人，譚清在確認他無害后就坦然接受了。

對她而言，是妖也好怪也罷，只要是自己的樹，那就是自己的！

頂多當養個孩子……

也不是什么事。

（八）

小樹妖剛化作人形不久，還不太會走路，譚清便抽時間陪他。

譚清面對著他，虛張著雙臂，邊走邊后退，只要小樹妖身形不穩，她都能立刻扶住。

小樹妖記著譚清說的話，先邁出右腳，等右腳踩實了再邁出左腳……

一步一步，小樹妖走的格外慎重，也特別辛苦。

他堅持地走完全程后，腿一軟，就直直地撲進譚清懷里。

“好累～”

他聲音綿軟。

譚清被撲了一個踉蹌，好在沒摔倒。

她看著小樹妖，到底沒說什么，扶著他進屋去。

雖然不知道妖會不會有肌肉酸疼的感覺，但為了以防萬一，譚清還是溫柔地給小樹妖揉了腿。

（九）

譚清在練字，小樹妖在一旁支著下巴看著。

她問，“你識字嗎？”

小樹妖搖頭。

她又問，“想不想學？”

小樹妖開心地瘋狂點頭。

于是，譚清在書桌旁置辦了張小桌子。

小樹妖一開始寫字和畫蚯蚓似的，歪歪扭扭。

時不時還會在臉上畫上幾筆。

譚清看著他笑，說他像臟兮兮的小花貓，他就瞪她。

等譚清輕柔地給他擦完臉后，他又馬上對著人笑。

（十）

譚清此時臉色很難看。

小樹妖是樹，怕火，可是偏偏去玩火，還把自己給燙著了。

要不是譚清發現得及時，屋子都要給燒了！

譚清先給他處理傷口，其間一句話都沒說。

小樹妖嚇得都不敢喊疼。

“說說，怎么回事？”她按耐住怒氣，到底還是舍不得發火。

小樹妖低著頭，小聲地說著，“想做一次飯。”

譚清皺著眉沒說話。

小樹妖被她的低氣壓嚇到了，眼眶一紅，“想做一次飯給你～我不是故意的……”

他聲音哽咽。

心里嘆氣，譚清把人攬進懷里，輕撫著他的背，“以后想做什么和我說，不懂的我教你。”

小樹妖在她懷里流淚，甕聲甕氣地說，“好～“

（十一）

雖然小樹妖化作了人形，譚清還是每天都會給他的本體澆水。

每當這時，小樹妖都會抓著她的衣角，眼睛亮亮的看著她。

譚清清笑，“這么喜歡水呀～”

“嗯，喜歡喝水，喝水可以長高！”小樹妖眉眼彎彎，說著還砸吧下嘴，“最喜歡伶溪的水了，又清又甜！”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從此，譚清每天清晨都會去伶溪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