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的影子瘦了。”

我轉頭看去，明明是好好的影子。

初中畢業后，我就無心再學習了，但父母始終不認同我這個年紀就出門工作，于是折中了個中專學校繼續讀書。但中專里的學生鮮有聽得進課的，老師也不打算逼你學好，說白了就是換個地方混些日子罷了。

這是我第一次在學校宿舍生活，四人一舍。按著所謂江湖規矩，以年齡論了排行。

這之中老四與我關系最好，幾乎形影不離，其他的同學也因此疏遠了我。原因無他，只因為老四這人有時候神神叨叨的，時常半夜出來給同層的宿舍門上貼符紙，亦或者時常搖著個鈴鐺往后山去。

我不止一次的問過老四，為什么非得做這些事。這些問話里多少都帶著或疑惑或埋怨的想法。

老四在這種時候也從來不跟我正經，總是說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其中一次，他沒回答我，反而問了我一個問題：影子是什么？

我一下就來了勁頭，跟他解釋：“影子是一種光學現象，光沿直線傳播，當光被遮擋無法穿透這個物體時，表現在投射的平面上就是產生了一個陰影。”

“那你的身體可以被光穿過嗎？”

這個問題對于我初中不及格的水平來說，似乎有些超綱。但好在我有手機，我將手指抵在閃光燈前，手指被照得通紅。靠近墻邊，確實有些紅光打在墻上。

還沒等我說話，老四先發了聲：“你把手指拿開一點點。”

我按著老四的話做了，紅光瞬間變成了白光，我手指的影子打在墻上。

“現在你看得見你的影子，但剛才你看得見嗎？”

我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回答到：“看不見，但那是所有的光都被我的手指遮擋，投射到墻上的只有透過我手指的光，當然不可能投射出我手指的影子。”

“那如果沒有光，你就沒有影子嗎？”

“我……”

……

對于那次的事情，我一直覺得老四是在忽悠我。他問了我一個物理學問題，最后卻轉進到我這個半文盲完全不能理解的哲學上。

我下定主意要更加關注老四，起碼我得弄清楚，他到底是癔癥，還是純粹為了在我們面前裝神弄鬼。

于是這個不大的校園中經常都能看到一個詭異的場景，傍晚時老四搖著鈴鐺走向后山，身后數米處跟著一個若有所思的二愣子。這事還被其他學生們討論了好一陣子，甚至還有人給老四P成了一根胡蘿卜，而我毫無懸念的變成了一個驢頭。

……

直到那天晚上，我們倆從小賣部出來，蹲著食堂外的路燈下吃雪糕。正有說有笑時，老四突然臉色一變。

“你干嘛啊，嚇我一跳。咋了？看見前女友了？”

“老三，你的影子瘦了。”

我轉頭看去，昏黃的燈光下一團濃黑的影子正在我腳下，跟平常沒什么區別。

“什么玩意就影子瘦了，最多是這燈不太亮了。”

老四似乎不想跟我開玩笑：“我很認真，你的影子，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