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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明珠蒙塵
八月,常冬發(fā)生車禍的第三天,變成了植物人,主治醫(yī)生說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來。
老館長崩潰過后,聽到這個結果反而松了一口氣。畢竟是大卡車迎面撞過來,常冬能留一條命已是萬幸。
三天了,直到這刻,老館長才想起問一旁的喬茴與靳南:“你們倆過來,是找冬子有事?”
喬茴正翹起纖纖玉指揉著熬出來的黑眼圈,指尖的銀色美甲是耗時一下午的杰作,很是精致,與蒼白的病房格格不入。
“師兄說,要賞我口飯吃。”她這樣回道。
老館長又看向靳南,喬茴的視線也跟著移過去。
靳南輪廓深邃,身姿挺拔,是極少見的英俊,惹得這幾日總有小護士往ICU跑。但他書卷氣太濃,所以這三天里,喬茴沒和這個男人說過一句話。不過三天前,他們說過話……
上周,喬茴看到百芙合俗不可耐的新品發(fā)布會,正全力搜集詞匯吐槽設計師的古怪審美,突然被一道好聽的聲音打斷:“小姐,公共場合手機聲音外放不禮貌。”
地鐵上四處是噪音,干嗎只要求她一個人安靜?再說,她已經(jīng)將聲音調到最小了。
就你有素質有涵養(yǎng),要安靜的環(huán)境,坐專車唄,擠什么地鐵。
喬茴正打算?回去,一抬頭發(fā)現(xiàn)對方是個很帥的男人,突然有些開不了口。
而現(xiàn)在,那個很帥的男人在看了她一眼后,緩聲說:“百芙合需要轉型,我來找常冬幫忙。”
什么百芙合?什么幫忙?師兄說引薦給自己的客戶就是他?喬茴有點蒙。
之前的過節(jié)她還記在心里,但孰輕孰重她分得清楚,飯碗第一。當下她就踩著十二厘米的紅底高跟鞋“嗒嗒嗒”地走過去,微微一笑后,朝對方伸出了友誼之手:“你好,我是喬茴,你要找的人是我。”
靳南看著眼前濃妝艷抹的明媚女人,其實更蒙。他記性好,幾乎過目不忘,更何況……更何況她渾身上下能戴首飾的地方全都閃閃發(fā)光,恍如一座行走的礦山,晃得人眼睛生疼,所以印象也更加深刻。
“你是……設計師?”
這是什么不確定的語氣?喬茴有點不滿,說:“怎么,不像?”
靳南點點頭。
喬茴瞬間黑了臉。
這是第二次了,新仇舊怨加一起,哪怕對方是衣食父母也不能原諒。
打量了他一身低調的黑衣黑褲,喬茴陰陽怪氣地說:“你看起來也不像百年銀樓的繼承人。”
老實說,就靳南這副打扮,要不是長得扎眼,扔人堆里找瞎眼都找不著。
兩人你來我往地說話,一旁的老館長覺得不對勁,把嘰里咕嚕的喬茴扯到身邊,神情感激、語氣固執(zhí)地說:“好了,你別在我面前做戲了。冬子車禍的事與你無關,靳南找的是冬子,你不能替他,我們家有祖訓,自家的事不能讓外人插手。”
啥?喬茴愣了兩秒,回過神后著急地解釋:“不是,爺爺,師兄說介紹了個活兒給我,我真是過來要飯的啊。”
老館長七十多歲了,心道:你就別蒙我了,你名聲臭成那樣,哪個品牌想不開請你當設計師?
所以喬茴好說歹說,他都不信。
喬茴方才贏了靳南還很得意,現(xiàn)下倒開始巴巴地催促:“你快點解釋清楚啊!”
靳南一貫誠實:“常冬是說有一位設計鬼才能幫百芙合扭轉乾坤,但是,沒說是你。”
于是老館長又有話說了,他指指病床上猶如活死人的常冬,心酸道:“我這孫子,一向自夸是個設計鬼才的。”
喬茴在病房里神經(jīng)緊繃了三天三夜沒有崩潰,但跟老人家長達一個小時的拉鋸戰(zhàn)快讓她崩潰了,明明是個“御用”的,現(xiàn)在卻被懷疑是個假冒的。
喬茴也是急瘋了,急得胡說八道都不計較后果了。老館長不信,她索性也不申辯,蹲在老人家的膝前,幽幽一嘆,將錯就錯:“爺爺,您真是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但我代替常冬是可行的,也沒有壞了常家的規(guī)矩,您可能還不知道……”
喬茴說到這里微微低頭,女孩子的羞澀被她演得以假亂真:“我跟常冬交往有一陣了,身為他的女朋友,您未來的孫媳婦兒,咱們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
豁出清白搞定了老館長,私下無人的時候,她對靳南說:“說代替那是權宜之計,常冬口中的設計鬼才就是我,如假包換。”
喬茴和靳南同一時間來到同一地方,幾天前她又在研究百芙合的新品,靳南覺得喬茴的說法是可信的。
“老人家固執(zhí)己見,還好有你跟常冬的關系解圍,我可以理解。”
關系?喬茴挑了挑細長的眉,似笑非笑的樣子,心想:看來他是信了自己的話,百年銀樓的繼承人這么好糊弄?
罷了。
她撩了撩披在肩上的長發(fā),多慮地想:自己這頂級顏值走到哪里都是紅顏禍水,兄弟妻不可欺,一勞永逸也好。
精致的女生從發(fā)絲到指尖無一不美,款款地從身邊走過時,橙花香水味讓靳南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對著老館長,靳南說的是百芙合需要轉型,聘請新的設計師全線大換血,但對著新的設計師喬茴,靳南有一說一:“銀樓連續(xù)虧損三年,市值蒸發(fā)百億,這三年來全國關閉了兩千家門店,市場份額壓縮到不足原來的6%,已有其他珠寶行生出低價收購的念頭,繼續(xù)維持現(xiàn)狀只有一個結果,破產(chǎn)倒閉。”
喬茴來之前做過功課,靳南說的這些她都清楚。
“百芙合是祖?zhèn)魃猓隙ㄊ遣荒鼙皇召彽模鞘瞧鎼u大辱,百年后沒臉下去見列祖列宗的。”
靳南點頭:“喬小姐是明白人。”
“不過虧了整整三年還能硬撐著,靳家也是財大氣粗了。”
靳南沉默,這算稱贊?
成功地把“金主”堵得啞口無言,喬茴心情很不錯。其實任憑她怎么看,都覺得靳南不像談判桌上雷厲風行的商人,舉手投足未免過于儒雅了。
喬茴剛正經(jīng)了沒兩句就開始自來熟:“不用小姐來小姐去的,我也不稱呼你靳先生,直呼其名吧,畢竟是合作伙伴,大家又都是常冬的朋友,不必太生疏了,你說呢?”
靳南剛抬頭就被她耳朵上碩大的鑲鉆雙C耳飾閃了一下眼睛,立刻又垂下頭去,輕輕應了一聲好。
而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的喬茴有自己的理解:我莞爾一笑的模樣究竟有多迷人,讓他都不敢與我對視了?其實風情太甚也很愁人呢!
喬茴帶著無辜的笑意找話說:“身為銀樓的繼承人,你看起來與百芙合的大金大銀很不搭。”
靳南總不能說自己是個被趕鴨子上架的繼承人,如果不是父親著急之下病倒,他現(xiàn)在還在教室教書呢。
“之前我在S大教歷史,家里的生意沒插過手。”
“歷史教授,刨墳的?”
聞言,靳南愣住了。
喬茴一時口快,話落也覺得不妥,便沒誠意地補充:“靳先生果然是知識分子,就是比我們這種學渣有氣質。”
喬茴一貫不自謙,今天是難得說真話。她的確是個學渣。
很快,靳南也清清楚楚地見識了,她沒有妄自菲薄。
“百芙合是世紀品牌,清朝時期就有了嗎?”
從小歷史考試得滿分的靳南噎了一下,瞥她一眼:“民國。”
如果不是初次合作不太熟悉,靳南真的很想問,你不是說認真做過功課嗎,那百芙合的前世今生都了解到哪里去了?
“這是合同。”靳南說著將合同遞給喬茴。
喬茴看著這薄薄的幾張紙,像看著一沓沓人民幣,笑瞇瞇地接過來,直接翻到最后一頁,落筆前一秒突然停住。
等等,不對,不太對……
為什么沒有讓她放棄設計署名的追加條款?
喬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翻到前面去找也沒有,這是怎么回事?老天開眼嗎?
不敢去問靳南究竟是不介意還是不了解,她出手如電地簽了字,丟下筆時手指微微顫抖,神色卻極好,眼睛更像鉆石一樣透著光。
靳南這次是真的不敢與她對視了,卻還是提醒道:“你都不看合同的嗎?”
喬茴聳肩:“沒必要,師兄跟我說過,你開出的薪酬很可觀。”
“你只在乎這個?”
“有問題嗎?”
靳南搖頭,沉靜片刻,又出聲:“冒昧多問一句,由于珠靈一直想要收購百芙合,業(yè)界設計師也多少受她影響,所以……”
“所以你很好奇?”喬茴打斷他的話,不知想到了什么,皺著眉,語氣也不太好。
靳南詫異她突如其來的變臉,怔了兩秒才點頭:“我跟常冬是朋友,我想是他苦心說服了你。”
珠靈珠寶現(xiàn)在風頭強勁,百芙合則站上了斷頭臺,但凡吃設計這碗飯的人,誰不知道怎么選?
喬茴冰雪聰明,自是懂了靳南的意思,不免悵然:靳南果然是圈外人,不知我糟糕的過去,他以為除了我沒人會選百芙合,卻不知道除了百芙合,也沒有哪個品牌愿意給我口飯吃。
同一處境,惺惺相惜啊。
“你不要多慮了,常冬沒有勉強我,我自己事業(yè)發(fā)展得不好,還打算借你們品牌東山再起呢。”將錯就錯,喬茴壓下一部分事實說道。
是這樣靳南就放心了,他信得過常冬的眼光,哪怕眼前這女人看起來真有那么一點……不靠譜。
“只是有一點,未來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是你們品牌的設計師,擁有署名權對嗎?”
“這是當然。”靳南想也沒想便回答,他只是奇怪,這種情理之中的事有什么重申的必要嗎?
“好。”協(xié)議達成,喬茴彎唇淺笑。
靳南垂下眼睛,想起另外一件事:“關于新品發(fā)布會,我聽到你的意見了,回頭我會安排生產(chǎn)車間縮減成品數(shù)量。”
他既然主動提起這個,喬茴倒有話說,故意問道:“你記得我?其實那天的視頻聲音并沒有影響到誰,你只是聽不慣自家品牌被人詬病吧?不過現(xiàn)在我們都是合作伙伴了,我那時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靳南語調平平:“沒事,你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實話難聽。
喬茴才不管靳南是不是真的沒事,常冬的生命體征已經(jīng)平穩(wěn),輪班熬了三天的她決定去忙點正經(jīng)事,所以她拉了靳南去逛街。
靳南心里裝著瀕臨破產(chǎn)的百芙合,又出了常冬這檔子事,哪來的耐性陪女人逛街?再說自己男朋友在病床上躺著,她還有興致購物?一身打扮也很是高調。靳南不由得想:常冬怎么會喜歡這種浮夸的女孩子?
其實從初次見面起靳南就覺得這個女生不分場合地耀眼不太懂事,但他還是告訴自己以貌取人不好,直到這一刻才算真正對她有了意見。
“喬設計師,你現(xiàn)在應該……”
“說過了,叫我喬茴。”喬茴糾正靳南。
“喬茴小姐,你……”
“喬茴。”她再一次強調。
靳南有點挫敗,閉了閉眼,勉強屈服:“喬茴,常冬躺在醫(yī)院還沒醒,你這么開心不合適。”
喬茴正趴在櫥窗上看展柜里的一款孔雀石五花手鏈,聽到這話皺皺眉,心想:書呆子就是愛道德綁架。
“誰也不愿意看到常冬出事,前兩天我跟著傷心難過的時候你沒瞧見?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我難道要一蹶不振才像個死心塌地的女朋友嗎?日子總得過下去是不是?已經(jīng)請了護工照看,現(xiàn)在連老館長都回博物館了。”
喬茴是個口齒伶俐的,三言兩語就把靳南的原意曲解得干干凈凈。
靳南教書育人時,正史野史、人物趣聞都可以侃侃而談,面對滿口歪理的喬茴卻一點招兒都沒有。
“我不是要你一蹶不振,只是你的態(tài)度未免也……”
喬茴實在不愿在這種問題上多費口舌,截斷他的話,指著櫥窗說:“你看這款四葉草,風靡多年,憑著經(jīng)典款式每年換湯不換藥地吸我們女人的血,它怎么做到的?你去買來我們研究一下。”
喬茴想著靳南一個外行,又是百年銀樓的繼承人,所以在坑他的時候毫不手軟。
靳南也的確被轉移了注意力,他知道這個法國品牌,從男性角度來看,完全搞不懂幾片瑪瑙、貝母竟能標價四位數(shù),值得嗎?對于不了解的領域他不敢妄言,也許回頭可以補一下它的品牌歷史,畢竟分析任何事物都應該從過去開始。
喬茴說得也對,先買來研究一下,只是……
“不行。”
“怎么了?”
喬茴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和太子爺一起揮金如土,就聽未來的霸道總裁像拿錯了窮教書的劇本一般輕聲說:“我沒錢。”
“啥玩意兒?你沒啥?”喬茴頭頂三個巨型問號。
“沒錢。”靳南一本正經(jīng),目不斜視,連聲調都不卑不亢,仿佛這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兒一樣。
喬茴一臉的不可置信:“你太子爺?shù)纳矸菖虏皇羌倜暗陌桑俊?
“如假包換。”看著她的眼睛,靳南嗓音沉沉,意有所指。
喬茴覺得這四個字有點耳熟,一時懶得計較在哪里聽過,豎著耳朵打聽這位世家繼承人的財務狀況:“你就算不插手銀樓的生意,但你們高門大戶的人家不是最講究什么教育基金、股權分紅之類的嗎?你這些都沒有,難道是個撿來的孩子?”
“有。”靳南倒不藏著掖著。
“那你還敢說自己沒錢?吃喝嫖賭沾哪樣了?”
“一部分補貼了家族生意的虧損,一部分捐了。”
補貼銀樓這沒話說,但是捐了……
瞧瞧他說得多輕松啊!原來有錢人都是這么揮金如土的,而自己只想著買鞋買包買鉆石,是她膚淺了。
雖然不是自己的錢,喬茴也暗暗心痛,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都捐給哪些慈善機構了?聽說現(xiàn)在很多基金會都打著獻愛心的幌子斂財騙人。”
“我一般跟當?shù)氐募t十字會聯(lián)系。”話說到這里,靳南還天真地以為喬茴問這么多是有釋放愛心的用意,便進一步解釋,“捐贈的方式有很多,也可以去捐贈地區(qū)實地捐款,或者一對一捐給山區(qū)貧困兒童。”
靳南低調,不像喬茴從前接觸的那些名媛公子哥,做了點貢獻,就又接受采訪又上報的,攪得滿城風雨。可他再有心不露痕跡,經(jīng)過喬茴的連番追問,也交了一些底——
給十幾個落后山區(qū)建了教學樓,給北方一些學校的舊宿舍裝空調、熱水器,還資助貧困大學生之類的。
不是說研究歷史的人因為見識太多,所以基本異常冷漠?
喬茴搖頭嘆氣,很遺憾沒有早一點認識這個寶藏男人,她想到自己多年來辛苦維持的體面生活,默默地扯了扯靳南的衣袖。
這舉止在靳南看來不太妥當,她不是單身,應該跟異性保持一定的距離。至于慈善,他自認已經(jīng)講清楚,準備問她對捐款有什么想法時,就聽她用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聲音說:“靳先生,你明年的分紅也用來造福一下我唄,我雖然不是山區(qū)兒童,但我真的很貧困。”
靳南覺得自己簡直是對牛彈琴,現(xiàn)在他對那只“牛”冷淡地說:“喬小姐,我覺得你跟我談話根本不帶誠意。”
“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發(fā)誓我剛才的話發(fā)自肺腑,字字泣血!”
靳南不信,還有點生氣了。
“小靳總?靳先生?靳南……”喬茴像一只會移動的美麗花瓶般慢慢走近,高跟鞋敲擊在大理石地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音。這場景無論怎么看都是金絲雀正在討好有顏有實力的“金主”。
她斜著身走,對靳南不耐煩的冷酷側臉興趣盎然,問道:“你是不是特討厭我?我還以為你們教書的都耐心極好、親切溫和,其實你也不用對我有成見,我們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現(xiàn)在也有一個共同點了,應該相互珍惜。”
她說得頭頭是道,靳南聽著眉頭越擰越緊,他自詡不算笨拙,卻遲遲分析不出她所謂的共同點。
“嗯?”靳南停下步子,回眸看她。
見他黑眸深邃,喬茴大意地被電了一下,笑嘻嘻地解釋:“就……我們都是人模狗樣的窮鬼啊!”
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靳南突然感到頭疼,真是信了她的邪,窮鬼就窮鬼,為什么要亂用成語呢?她說自己是學渣,一定是連語文成績也不好。
逛街之行最后在靳南的慍怒下終結,喬茴被逼著回了醫(yī)院做她的好女友。
午飯之后,老館長也來了。他進病房前跟主治醫(yī)生聊過,所以一見喬茴就跟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
在老館長滿眼“我家孫子能不能醒來全靠你了”的熱切目光里,喬茴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戰(zhàn)。
“爺爺,您有話直說……”
老館長當然有話直說:“醫(yī)生告訴我,親人與愛人的聲音會刺激病人的大腦,個別案例的患者已經(jīng)醒來,但在醫(yī)學上還沒得到科研證實,不一定有效。我想著應該試一試,小茴,你愿意配合嗎?”
喬茴當然愿意了,且不說常冬是她胡謅出來的男朋友,即便沒有這場烏龍,他也是她的師兄,只要對病情恢復有益,她自然沒有二話。
殊不知,她答應得痛快,實際操作起來才發(fā)現(xiàn)難度系數(shù)太大!
老館長與靳南并排坐著,兩人目光齊刷刷地盯著她。喬茴坐立不安,嘗試著張了幾次口都發(fā)不出聲。
“我應該說什么……”喬茴捂住臉,面對常冬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老館長以為她是害羞,想了想提醒她:“冬子沒出事時,跟我提過他交了女朋友,說感情多好多好,沒想到就是你。你們年輕人現(xiàn)在不都流行愛稱嗎?還有約會的美好回憶之類的,都可以說。”
喬茴怎么會知道常冬跟他女朋友都去哪里約會,她沉吟了一下,覺得還是從愛稱入手比較簡單。
“冬冬……”喬茴捏著嗓子,覺得此刻的自己活脫脫就像古裝劇里調戲小倌兒的不良婦女,這一嗓子出來后,她耳根都紅透了。
她微微扭頭去看一旁的靳南,果然見他神色間大剌剌地寫著“原來你們這么肉麻”。
而老館長正洗耳恭聽呢。
喬茴雖然沒正經(jīng)吃過豬肉,但她自認冰雪聰明,靈光一現(xiàn)就有了好對策,作為一名言情小說十級愛好者,編編故事總不難吧。
“我們是平安夜在一起的,你很會哄女生開心,知道仙女棒與玫瑰花是俘虜女孩子的利器,那晚的明亮焰火足以照亮我往后余生。你還準備了整個后備廂的鮮花,暗香浮動中,我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喬茴說得聲情并茂,靳南則搓著發(fā)涼的手臂懷疑人生:難怪大家都愛用重色輕友來形容塑料友誼,跟常冬認識那么久,我就收過他一套斷代史,還是盜版的。
“你帶我吃法餐,看音樂劇,你還記得嗎?”
病房里雖有四個人,可一旦喬茴不再說話,用針落有聲來形容都不夸張。
老館長顯然也跟靳南有著相同的困惑,感慨道:“看來你們感情不錯,我這個孫子,讀書的時候談朋友,平安夜送個蘋果都把他氣得夠嗆,可見是真疼你。”
老館長話剛落音,喬茴就暗叫“糟了”,光顧著沉迷小說男主帥氣多金深情不悔的人設,都忘記這人設不符合常冬了!可說出的話收是收不回來了,喬茴只好硬著頭皮往下編:“是啊,常冬對我一點都不摳!我們是真愛。”
“還有嗎?”老館長竟然聽得興致勃勃,喬茴講故事的代入感不錯,老館長一度覺得常冬現(xiàn)在還好好的。
于是,迫不得已,喬茴把看過的《小氣千金土豪男友》《邪魅狷狂繼承人》等一系列浪漫到感動天地、誓言久到天崩地裂,還要手牽著手一起走的梗拿出來都講了一遍。
嗓子有點干,喬茴咳了咳,然后心虛地去瞧那兩個人。靳南還好,冷玉般的臉龐平靜如水,就是眼神有那么點不可言說。倒是老館長,感動到家了。
老館長從椅子上站起來,握住喬茴的手,鄭重地承諾:“你放心!等冬子醒來,我就給你們辦婚禮。他要是、要是醒不過來,我就認你當孫女!將來給你找個好人家,看著你出嫁!”
喬茴該說什么呢,她想說甭這么客氣,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謝謝爺爺。”
老館長說不客氣,臨走前叮囑喬茴:“再貼心的護工都比不上你的陪伴。我先回去了,你再陪冬子聊聊天,給他擦擦身體,辛苦你了。”
老館長說得自然,安排完就帶上門出去了,徒留喬茴回不過神,擦……啥玩意兒?
靳南也打算跟隨老館長移步出去,被喬茴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你去哪兒?”
她問得急,用一雙清澈的眼睛盯著他,瞳孔收縮,像是受了什么驚嚇。
這么近的距離里,靳南發(fā)現(xiàn)她眸色很淺,眼睛很亮,好似籠著一層粼粼的光。他也只望了片刻就別開視線,從她手里扯回衣服理了理,聲音略沉:“你不是要給常冬清洗身體換衣服嗎?我回避下。”
“不用!”喬茴的手指又頑強地攥了過去。
柔嫩觸感隔著一層衣料傳來,靳南擰著眉排斥那抹溫熱,心想:這女人都不懂避嫌的嗎?
“你不用回避,我回避。”
“什么意思?”他徹底沉下眉目。
“你們不是兄弟嗎?你幫常冬吧。”
她嫌棄常冬。這是靳南的第一反應。
都說疾病與意外最能考驗兩個人,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靳南再次對好友表示同情,寒著臉問道:“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喬茴兩手一攤,內心十分掙扎,“我很傳統(tǒng)的!我跟常冬很清白,婚前那啥絕不可以的!”
哦,這樣。靳南的冷臉不動聲色就卸下了,同時默默在心底鄙視自己,是自己邪惡了。
“你不出聲我就當你答應了?那我現(xiàn)在出去回避一下?”
靳南重復她方才的話:“不用。”
喬茴扭捏道:“你們好兄弟之間聯(lián)絡感情,我就不用旁觀了吧。”
靳南瞥她一眼,在她渴求的眼神下鎖門,說:“替男人做這些事我也覺得奇怪,你要不方便,背對著跟他說說話吧。”
都說女孩子很會抓重點,喬茴在靳南話落的當下準確地揪出疑點,調侃他:“替男人做這些奇怪,意思是女生就不奇怪了?”
可憐靳南一個“母胎單身”,被這樣捉弄后著急分辯,連耳朵都紅了。
喬茴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他的可愛,笑吟吟地安慰:“別動氣嘛,這至少能從側面說明你是個直男。”
靳南剛剛因為誤解對她的那點內疚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垂下眼簾去解常冬身上的病號服,不搭她的話,只問道:“你到底要不要轉過去?”
“要,當然要。”背過身面壁,喬茴盯著白花花的墻壁感到為難,“那我要說些什么你才不尷尬?”
“想說什么說什么,不會說,唱也行。”
靳南真的只是沒好氣地隨口一說,誰承想喬茴就依言那么做了。而且靳南沒想到她的歌聲那么恐怖,起起伏伏的音調比常冬的心電圖還多變。
聽聽她這唱的都是些什么。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兒……”
都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還讓他睡,這女人安的什么心?
“你確定這首歌合適嗎?”靳南把毛巾扔回水盆里,抬眼盯著喬茴的后腦勺發(fā)問。
喬茴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不妥,立馬改口:“醒來吧醒來吧,我親愛的大師兄……”
其實,喬茴覺得像靳南這樣的公子哥,伺候人多半是沒經(jīng)驗的,等她終于唱累了的時候,背后的男人居然還沒停下動作。
毛巾浸水再擰干,發(fā)出嘩啦啦的細微聲響,喬茴對著一面墻總歸無聊,就半瞇著眼,側頭窺探他的進度。
常冬的衣服已經(jīng)換好了,靳南卷起常冬的袖子擦手臂,看動作并不生疏。
喬茴覺得奇怪,說道:“你居然真會照顧人。”
“從前做過義工。”靳南頭也沒抬。
“哦。”喬茴想起來了,“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公子哥。”
房間里三個人,能說話的卻只有他倆,寂靜無聲的時候毫無趣味。喬茴沒有選擇,只能勉強跟靳南找話聊。
“我上網(wǎng)百度過,大家說像你這種學歷史的,多半話癆,又愛刨根究底,怎么你話這么少?”
“我不愛說廢話。如果你想聽,我可以從十七世紀歐洲文化的多元一直講到中國近代思想啟蒙。”
喬茴并不想聽,馬上岔開話題:“你做慈善做義工,做了那么多好事,真的只是單純地可憐他們,想要幫助他們?”
“這有什么好懷疑的?”靳南睨她。
“沒什么,你果然與眾不同。”
事實上,喬茴說的是實話,沒有任何調侃打趣的意思。成年以后,她見過許多男人,有真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族,也有白手起家的富商,有有才藝的,有身帶銅臭的。好看的皮囊抑或有趣的靈魂,形形色色,無一例外都是戴著虛偽的面具與你虛情假意。
至于慈善,她本也不信的,這種事她見多了,而且還親身經(jīng)歷過。富豪們表面上發(fā)發(fā)善心,實則不為名也為利,但眼前的靳南……她對他不算了解,卻莫名相信他的話。
“現(xiàn)在像你這種傻子不多了。”她再次感慨。
靳南卻郁悶,聽聽這像夸人的話嗎?
“他們感激你嗎?”喬茴又問。
靳南被問得煩不勝煩,但還是耐著性子做最后的答復:“不知道,這些事也不是為了讓他們感激才做的。”
喬茴心想是這個道理,更覺得他是個好人。
但“好人”現(xiàn)在不想跟她聊天,提醒道:“別打聽我了。”
在靳南看來,喬茴應該多關注一下常冬。但在喬茴聽來,靳南的潛臺詞分明就是管好你自己。
呵,男人!我還不知道管好我自己?喬茴有些惆悵,她太難了,這邊喚著常冬,應付著靳南,還要時刻擔心常冬的正牌女友找上門來。
不過,惴惴不安總是短暫的,片刻就被喬茴拋之腦后。
接下來的每一天,只要護工一上崗,她就拉著靳南走街串巷,日復一日,不知疲倦。
“這個好看,買它!”
“這個這個!寫著我的名字。”
“還有這件,要了要了……”
靳南手上已經(jīng)拎滿了大大小小的購物袋。他不太明白,這些金屬片片哪里好看,有這錢不如多買幾本《中國古代文學史》。非金非銀的又不能保值,這副耳環(huán)居然還是木頭做的,自己拿刀削不出來嗎?最重要的是,這女人不是都窮到?jīng)]錢吃飯了?
“你前幾天說你是人模狗樣的窮鬼,難不成是騙我的?”
“怎么會?我每一筆錢都花在了自己身上,窮得有理有據(jù)。”喬茴矢口否認,“你以為這些是梵克雅寶嗎?這種買手店的飾品,大多是國內外新銳設計師的作品,前衛(wèi)不貴,再碰上打折期,有便宜不占,蠢蛋啊。”
靳南不太認同,而且這女人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打折的都是不值得的,百芙合的首飾從不打折。”
喬茴皮笑肉不笑:“您家的倒是值得了,可曾經(jīng)風光無限的百芙合近年來怎么像流星一樣快速滑落呢?”
靳南不答,掃了一眼標簽又慢悠悠地開口:“這些首飾沒有品牌歷史,有些甚至是洋垃圾。”
“垃……”喬茴被氣笑了,“品牌歷史?靳先生,你是在搞笑嗎?”
靳南一本正經(jīng)地搖頭:“我只是在努力尋找它的價值,首飾本身不存在價值的話,品牌歷史也可以作為一種價值。”
“我跟你沒話說!”
靳南有話說,他覺得自己提著這些不合適:“你帶了包的,還要這些紙袋做什么,干嗎不直接裝包里?”
這大概就是直男與女人的區(qū)別吧。
喬茴拼命克制才忍住沒翻白眼:“誰告訴你包包是拿來裝東西的?這包是小羊皮的,容易劃傷,很嬌貴的!而且女人嘛,總是希望購物袋越大越好,這樣別人才能一眼知道你剁手了多少。”
靳南不敢茍同:“小羊皮嬌貴不能裝東西,為什么不買一個實用的?”
喬茴優(yōu)雅一笑:“因為我們女人不太喜歡實用的包!”
靳南腹誹:歪理。
“走啊,繼續(xù)戰(zhàn)斗。”喬茴喝了口水補充體力,逛街的快樂令她神采奕奕。
“你還沒買好?”靳南的包容心告急。
喬茴心想:這才哪兒到哪兒,一個大男人就這點體力?一個教授就這點耐心?
“你累了,還是剛才路過百芙合分店我沒進去,你不開心了?”
靳南又腹誹:我看起來像那么小心眼的人?
“真生氣了?”喬茴自動把靳南的無語解讀為默認,半真半假地補救,“要不這樣吧,等你們成功轉型后,我一定成為百芙合的忠實顧客!”
“你有消費自由。”
喬茴的目光瞄準了前面的連卡佛,心不在焉地點頭:“那我們換個地方再戰(zhàn),外面太熱了,進去喝口茶涼快涼快?”
靳南應該拒絕她的,他從前也陪母親逛街過,但那種感受與這些天不同。
這些天來,每次買單時他都在一旁站著,總覺得收銀員的目光意味深長,偏偏喬茴身上又是迪奧又是香奈兒的,他很懷疑收銀員將他臆想成“小白臉”。
“你自己去吧,有這個時間我想回醫(yī)院看看常冬。”
喬茴覺得這男人好煩,想一出是一出,于是正色說道:“靳先生,你該不會以為如今銀樓的情況比常冬好很多吧?如果我沒記錯,百芙合名下有四家子公司已經(jīng)破產(chǎn)清算了。”
只一句,靳南又鬼使神差地跟著她去了,然而不久后他覺得自己被騙了。
這女人仗著一身名牌,與像隨從一樣拎滿購物袋的他,受到了各大品牌的VIP待遇——法國熏香、精致的英式下午茶,成套的珠寶鉆石更是擺了一桌子。
靳南不禁懷疑,倘若她買不起會不會把自己押在這里?
“靳南,你嘗嘗看,這個紅茶很香,進口的。”趁著導購小姐取項鏈的空當,喬茴湊近靳南說話。
女人精致的妝容一絲不茍,靠過來低語時有清淺的香氣一飄而過。靳南分不清是茶香還是她的唇脂香,面無表情地搖搖頭:“不用。”
“餓嗎?來點司康,搭配草莓醬或奶油。”
“不用。”靳南宛如一個沒有感情的說“不”機器。
“那你幫我拍張照,蹲下拍,這樣角度好。”
靳南根本不可能答應她!
喬茴討了個沒趣,孤獨地吃飽喝足過了一把群珠環(huán)繞的癮。
當品牌經(jīng)理委婉地提出是直接帶走,還是哪個時間送貨上門時,喬茴施施然站起來了,說道:“這條滿鉆手鏈挺秀氣的,但畢竟是碎鉆,收藏價值不高。”
“那戒指……”
“戒指的火彩一般,我對鉆石的4C要求高,不太滿意。”
而靳南,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喬茴一言一行都很自然,她踩著十二寸的高跟鞋站得筆直,白色小香風套裝突顯出她精致高級的女神范。只不過靳南這輩子都沒有這般“坑蒙拐騙”過,還未走出店門臉就黑了。
“你怎么了?那么帥的臉蛋快跟鍋底一個顏色了。”
這話當然是打趣,喬茴認為靳南這樣的直男,大約是不防曬的,可他為什么曬不黑?這些天來,她的冷白皮都快變成暖黃皮了,他竟絲毫不受影響,說真的,她有點妒忌。
靳南被質問了,他停下腳步,把手里的購物袋扔給喬茴,聲調冷冽:“我懷疑你在蹭吃蹭喝蹭冷氣,并且我有證據(jù)。”
“書呆子就是難溝通,我也有證據(jù)。”喬茴撇著嘴,表情生動,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靳南擰眉。
喬茴怎么會傻到重復一遍,聳肩道:“沒什么,夸你厲害,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承認了是吧。”靳南點點頭,眼神卻顯然是煩了,這些天他跟前跟后,終于在這一刻,所有耐心宣布瓦解,板起一張臉,“本著對常冬的信任,從一開始,我對喬小姐以誠相待,但這些天來,我覺得喬小姐并沒有想要合作的意思,看來是我過于勉強了。”
這是打算終止合約?喬茴抱著一堆紙袋子嘟嘴看他。
靳南直接無視了她的撒嬌示弱,維持著冷臉:“銀樓現(xiàn)在這個情況,時間耽誤不起,喬小姐無意合作,我也不強人所難,到此為止吧!”他說完就真的要走。
原本喬茴覺得除了自己,靳南還能去哪兒找設計師,才不敢怎么樣呢。但她又轉念一想,這讀書太多的人,思維大多異于常人,又急忙把人叫住:“哎!靳南,靳南!”
喬茴小跑著追上去,也顧不上姿勢是不是優(yōu)美了,終于不再玩笑地直接切入話題:“你這人怎么一點不經(jīng)逗呢?我瞎說的話也能當真嗎?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就是我們在做的事啊。”
“你說咱們買也買不起,不用這樣的方式了解市場了解顧客喜好又該怎么辦?”
“你只當我是在拉你逛街,殊不知,我是以輕松舒適的方式打入敵人內部!”
喬茴一句接一句的也不喘氣,才總算讓靳南停了下來。
他站定,臉色暫緩,瞅著她雖不作聲,眼神卻擺明了在說“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喬茴頓時笑起來,把手上的袋子分一部分給他,無比真摯地說:“這些東西,我其實買不買都可以,買下來還不是為了日后的產(chǎn)品設計,我沒讓你報銷你就該感謝我了。”
她的話半真半假,靳南遲疑了片刻選擇相信,低聲承諾道:“發(fā)票留著,回頭我給你報。”
“真的?”喬茴眼睛亮了亮。
“嗯。”
“你真好!”喬茴感動了,這是什么神仙男人?
靳南還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追問:“不過,這些天你一到飯點就賴在別人店里不走,真的都是為了知己知彼?”
“呃……”當然……不全是。
喬茴已經(jīng)知道靳南的底線在哪里,招認的時候便不敢那么理所當然,避重就輕地回答:“能省則省嘛,錢要用在刀刃上。”
嗯,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仙女沒錯了。喬茴還朝靳南示意了下手上的戰(zhàn)利品,滿臉寫著“我為了百芙合不惜丟下臉面,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靳南沒什么話好說,冷冷道:“我會讓助理早點把合約金打給你。”
“你沒騙我吧?”喬茴不敢相信,甚至是匪夷所思,她一邊感謝靳南救她于水火,一邊報答似的提醒他,“看來你果然不是個正經(jīng)商人,還是應該根據(jù)合同根據(jù)制度來做事。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要這樣了。”
靳南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揉揉眉心苦笑,喬茴這個女人,怎么好處輪到她的時候就說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