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一份蔬菜沙拉雞肉卷，一份豚肉漢堡，總計180日元，抵用優惠券后再支付30日元即可。”

穿著綠色店服的便利店收銀員美榮子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個子高高的年輕人。

跟自己的弟弟長的有些像呢，不過眼前的這位更加清秀帥氣一些。

“先生，…先生？”美榮子看著猶自走神的年輕人，忍不住出聲提醒。

“哈伊”白石楓一回過神，下意識的答應了一句。

抬起頭只見對面穿著制服的女孩子正瞪大眼睛好奇的看著自己。

“抱歉”白石楓一微微欠了欠身，隨后把手中捏著的優惠券遞了過去。

然后從口袋里掏出硬幣正準備遞過去，又停了下來，“那個…”

“三十日元。”美榮子笑了笑。

“哈伊”白石楓一有些不好意的抿了抿嘴，隨后遞過硬幣。

“阿里嘎多～”美榮子把打包好的東西雙手遞給了他。

白石楓一接過袋子點了點頭，隨后轉身出了便利店。

“歡迎再次光臨”

…

出了店門來到大街上的白石楓一，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四月初的東京依舊有些清冷，尤其是傍晚時分，一陣冷風吹過，更顯料峭。

此時正是下班的通勤時間，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水馬龍的汽車，不停的自眼前穿梭而過。

如此繁忙的景象，本應充斥著熱鬧與喧囂。然而仔細聆聽卻很少從路過的行人口中聽到交談聲。

有的也只是偶爾刻意壓低的抱怨聲，放眼望去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大多都是面帶憂色，或是眼神麻木。

甚至川流不息的車流中，都沒有喇叭的鳴笛聲傳出。

昏沉的天光下，沉悶的汽車行駛聲，面色蕭索的行人。

白石楓再次緊了緊外套，也低頭沿著街道向公寓走去。

“媽媽，我肚子餓。”一道弱弱又稚嫩的聲音在前方的巷口響起。

“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沙啞的嗓音伴隨著輕輕的拍打聲，輕柔的安慰著稚嫩的童音。

白石楓一走到巷口從眼神的余光中，可以看到一對蓬頭垢面的母女正繾綣在墻角，癡癡的望向巷口。

“尼桑～”

還是那軟軟嚅嚅的聲音，卻讓白石楓一抬起的右腳怎么也邁不出去。

他轉過頭看著小女孩純凈又略帶期盼的眼睛，還有母親驚慌中帶著歉意的眼神。

他頓了頓，隨即轉過身走向她們。

那位頭發凌亂，臉上被刻意抹黑的母親神色戒備的看著走來的白石楓一，身上的外套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白石楓一停在了比社交距離稍遠一點的地方，然后從手中的便利袋中拿出一份雞肉卷，輕輕的放在了她們的面前。

“謝謝，謝謝。”看到白石楓一的動作，女孩的母親放下戒備，隨后不停的向他欠身。又是感激又是難過，眼中的水光越發明顯。

朝著她們點了點頭，白石楓一就準備轉身離去。

“尼桑，爸爸他會回來嗎？”小女孩大眼睛懵懂中帶著一絲期盼。

聽到她的問題，白石楓一有一瞬間的走神，頓了頓他隨后笑著點了點頭，“會的”。

“媽媽，尼桑說爸爸會回來的。”身后響起小女孩開心的聲音，還有那位母親帶著抽泣的應和聲。

回到街道上的白石楓一嘆了口氣，又掃了眼不遠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流浪漢，心情更是復雜。

泡沫啊，不知道幻滅了多少人的夢想，又讓多少人無家可歸。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個月了，但是壓抑的環境讓他依舊沒有適應這里的生活。

掃了眼滿街林立的各色廣告牌，上面夾雜著的似是而非的漢字，又讓有些孤寂他多少生出一絲親切感。

只可惜自己前世對這里并不是很了解，所有的認知都是來于自網絡上的只字片語。

白石楓一一邊發散著自己紛亂的思緒，一邊向著自己公寓所在的町目走去。

天光越發昏沉，但是街上開始閃爍的霓虹燈光卻為這無聲的夜晚平添了幾分喧鬧。

暮らしを続けて

日夜顛倒的生活

はやりのdiscoで

投身于流行的disco

踴り明かすうちに

徹夜舞動至天明的時間里

…

街道兩邊傳來竹內瑪利亞那迷幻般的歌聲，貝斯和電吉他鮮明的搭配，輕松愉悅的旋律，一如泡沫般絢麗而空虛。

受到歌聲的吸引，陸陸續續的有人走進了，霓虹燈下燈紅酒綠的歌舞伎町中。

“嘭！”，“啊--！”

先是一聲沉悶的似重物墜地的悶響，緊接著一道尖利的女性尖叫聲響起。

突如其來的變化還有那聲劃破夜晚喧囂的尖叫，讓過往的行人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又一個”

“好像是桐生桑啊。”

“誒，你認識？”

“以前一起喝過酒，是一家房產公司的社長桑。可惜了，之前還聽他說過他的兒子剛剛滿月呢。”

…

白石楓一愣愣的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一片暗紅色緩緩向四周蔓延，在昏暗的夜色下卻顯得如此刺眼。

那一聲沉悶的聲響，如同重錘般敲擊在他的心房，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似乎肉耳可聞。

最後に何か君に伝えたくて

臨別之際還想再對你說些什么

さよならに代わる言葉を

我一直都在苦苦思索著那句

僕は探してた

能替代再見的話

…

“啊～！”白石楓一捂著腦袋痛苦的彎下腰，然而腦海中的歌聲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過了好一會歌聲漸息，他才喘著粗氣揉著發漲的太陽穴，慢慢的直起了腰。

一陣警笛聲從遠處傳來，不一會藍白相間的警車就停在了人群外。

幾名身穿藍色制服的警員下車后，迅速疏散人群，并在周圍設置了警示隔離帶。

緊接著一輛救護車也趕到了現場，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下車后先快步來到地上的人影前大致看了看。

就轉身對著同伴說了幾句，隨后一張白布就輕飄飄的蓋住了人影。一切都是這樣的簡單，流程也是這樣的熟悉。

白石楓一慢慢的向著人群外走去，向著背離光明的方向走去。

周圍人群的議論聲，警車的鳴笛聲，讓蕭瑟的街頭多了幾分喧鬧。

然而他的世界卻一片寂靜，有的只是那一聲聲悶響在回蕩，那刺目的暗紅在蔓延。

雖然前世也曾從網絡上看到過關于這個年代的瘋狂與絕望。

但是當親眼所見時，依舊不能在短時間內，從生命的逝去中釋懷。

還有剛剛腦海中的歌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每次也各不相同，有時是歌聲，有時是畫面，甚至還有文字。

第一次出現的時候，自己甚至在公寓里痛的抱著腦袋滿地打滾。

后來隨著次數的逐漸增加，癥狀也越來越輕。這一次也只是短暫的頭痛了一會，比起最初的時候已經完全可以忍受了。

白石楓一走到公寓的樓下看到那個亮著燈光的老舊電話亭，愣了愣，猶豫了一番還是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