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青春是一段懵懂的旅程，我們在人生線交叉的路口迷路著，誰也不知道下一個交點會出現在何時何方，那里的風景總是引人向往，讓我們深深沉醉在一次次的相逢里。

夜里，一張帥臉無故出現在我的夢里。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唯有這張臉極為清晰，棱角分明的五官赫然印入我的腦海里。我驚喜地以為我的桃花終于是要到了，這事卻始終不見下文，那張臉也漸漸沉睡在我的夢海深處。

02

高一開學第一天，我就遲到了。

偌大的校園交錯的小道確實很容易讓人迷路。等我找到教室時，班上的同學基本上都到齊了。我站在門口，一時有些尷尬。不過幸好，姍姍來遲的不止我一個。

“報告！”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

還有一個男生，沒錯，就是那個三年前出現在我夢里的男生。看到他的那一刻，那張僅有一面之緣的臉龐又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漸漸與眼前的男人重合起來。沒想到夢里的人竟然來到了現實，我不禁對他有些好奇。

很不幸的，我們被迫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幸運的是，我們成為了同桌。

他叫司潤西，性格不算活潑也不算安靜，特立獨行，學習也挺好。相貌嘛，比一般人好那么一點兒。皮膚不算白，棱角分明的五官還帶著一股憂郁的帥氣。真是個很有觀賞價值的同桌啊。我發誓——僅限觀賞。

我們漸漸熟絡了起來，他對我也就沒之前那樣客氣了。他叫我二哈，我叫他司司。他老是以欺負我為樂，還逼我給他寫作業。當然，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堅決不聽他的。他心里不爽，就故意和同學圍在我周圍打鬧，又總不小心誤傷到我。我極力忍耐，裝作不和他一般見識，其實心里老氣了。因此，我的閨蜜們都可討厭他了，老是為我打抱不平。

他實在沒辦法，就搶走我的橡皮。我試圖搶回來，他就把橡皮舉得高高的。他本來就長得高，手也很長，我總是夠不著，只能放棄了。最后見我乖乖給他寫作業，他才放下我那可憐的橡皮。

半學期下來，我們也換了幾次位子，以抽簽的方式，可每次我倆總能坐在一起，你說氣人不！我上輩子到底是得罪了哪位大佛，今生才討得這樣的惡果？真是孽緣吶……

02

高一下學期，他有了喜歡的女生，是別班的，長的還挺漂亮，也招人喜歡。令人暗爽的是，那姑娘并不喜歡他，卻也沒有拒絕他。他倒還挺樂觀，不顧旁人的閑言碎語，一空閑就去找人家，對她唯命是從，還老給她買零食，并且樂此不疲。有時候看見她跟別的男生走得近了，他只能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委屈巴巴的憋眼淚。每次見他紅著眼眶而極力忍耐的樣子我就想笑。

“有這么好笑嗎？”他生氣時腮幫子鼓得像個小包子，莫名有點兒可愛，也幼稚極了。

我點點頭，忍到極限，笑得更放肆了。

他忍無可忍，再次奪走我那可憐的橡皮，一點點兒掰碎。

唉，果然是個超級幼稚鬼。看在他那么傷心又這么可愛的份兒上，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他計較了，事后我都會再買一塊兒新的，必要時再備用一塊兒。

學業的壓力伴著愛情的苦惱好像讓他有些力不從心，他的成績再沒有從前那般輝煌。也是這時候，他開始抽煙了。他的身上總散著一股煙味兒，沖擊著我的心肝脾肺腎。于是每天早上我也故意帶倆肉包子坐在他旁邊，學校的肉包子味道有點兒大，同學們為了自己的形象幾乎沒人會把這個帶進教室。自此，這方小小角落再也沒什么人光顧了，我倆總是孤零零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成了班里的瘟神，彼此為伴。

高一末，我們分了科，到高二就要新分班了。他選了理科，而我選了文科。他問我為什么不選理科，我說沒有為什么，我就想選文科。我忘了他當時的表情是什么樣的，或許并不是我期待的那樣吧。

高一暑期，我忍不住大著膽兒向他表白，心想反正今后也不會再有什么交集了。可消息一發出去，我就后悔了，一不小心把他刪除了好友。躊躇再三，竟又加了回來。我應該只是想知道他的反應吧。

他回了一句：“你有病嗎？”

我不痛不癢，“是。”

我想我可能是被討厭了，便不想再打擾他，再次刪了好友，真恨自己沉不住氣啊。后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再次不爭氣地加了回來。我忍不住問他，他說他從來沒有討厭過我。我放心了。大概是為了報復我，他也刪了我，沒一會兒又給加上了。此后每隔一段時間，我們都會互刪一兩次，最后也都會加回來。三年間樂此不疲。真是幼稚啊！

03

高二剛開學，忘了是什么緣故，我改了意愿，選了理科。我倆沒在一個班，可教室離得挺近，就在對門。我老是不禁意間偷偷在門口或從窗外偷瞄他，可他從未注意到我的目光。我暗自慶幸，真不敢想象我們目光交匯的那一刻會是何等的尷尬。

每周學校的觀影課，我總是會從他們教室的后門偷偷溜進去，他還是喜歡坐在最后一排。他周圍的小伙伴兒見了我，都會調侃：“靳潤心，人家又來找你了呦。”

我笑笑不說話，他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之后，我們也沒什么交集了。高三的學業越來越重，大家都在緊張的復習備考。我還是會趁哪次不經意間的經過偷偷將目光投向他的位置，偶爾還會對著他的空位發呆，回想起高一的那段時光。不知道他是不是偶爾還會不知天高地厚地欺負同桌，是不是還會因為那個姑娘而委屈巴巴地掰碎別人的橡皮，是不是身上還時常散著一股煙味兒，是不是又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

04

高考結束后，他問我想上哪所大學，他想和我在同一所學校，再做同桌。我說我想復讀。

他勸我，“就你這遲到、逃學的三年，再來一次有什么用？”

我生氣，和他犟嘴。

他耐著性子問我，“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嗎？”

“懂什么？”

他更生氣了，“你是木頭嗎？”

我和他慪氣，“我是木頭。”

最終我們不歡而散，那晚我哭了很久，不知道為什么，停不下來……

后來仔細想著那天他說的話，我覺得他那是想起我曾經的表白，想在一起了。可我明白，那只不過是他在這漫長的暑假想找個人陪的沖動罷了。曾有那么一刻，我也想沖動地告訴他，我不是木頭，所以你說的——我懂。

我們各自決定了人生，他去了他的大學，我也回校繼續復讀。在忙碌的學習中，我不時想起高三暑期的一個傍晚，我看見街頭飲酒的他，心想可能又是在為哪個姑娘苦惱吧。可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喝酒呢？是他委屈巴巴掰橡皮的時候，還是我們斷了交集的這兩年，又或者是遠在那我不了解的過去呢？

奇怪，我仿佛也醉了，醉在如血的殘陽中，風中飄來他的憂愁，讓我的醉意更甚，我一時竟找不到前路在哪兒。

我們最后的交集是在我第二次高考前幾天，我又聯系了他，他讓我什么都不要想，盡力就好，其他的什么也沒有了。

最后的最后，我去了省外的大學，我們的人生線再也沒有了交點。

高中時我經常偷偷帶手機進校，這也讓我有機會每天都在他的QQ留言板上留言，三年間不間斷。這也是在我們相識的三年里我唯一為他堅持到底的事情。所以，還是蠻自豪的。

我沒有過度陷入有他的世界里，可也始終眷戀這個有他的地方。最終再怎么不舍，也還是放下了。那個只為他而存在的司司與二哈也終究是被我仍在風里，尋不到了……

05

在大學，我遇見了許多的人，其中不乏帥哥美女，單身的我，有時也會想找一個喜歡的人共度時光，可這時腦海中也不會再浮現他的面龐了。我也開始問自己，當初對他究竟是哪種感情呢？

越想放下，越是不舍。我開始追根究底地問自己的記憶，我和他的開始究竟是在哪里。是初一那年一個不知緣故的夢嗎？還是高一那年的彼此陪伴呢？

想著想著，他竟又闖入了我的夢里。可這次不同，夢里的他還是小孩兒模樣，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眼就認出來他，周遭的一切一如第一次那般模糊不清。原來我們相識遠在那么久的之前。可時隔多年我竟會在如此久遠的初三夢見當時的他，緣分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只是如今再夢到他，怕是沒有再相逢的緣分了。

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如今想來，恍如昨日。尤其是那年我們一起高考的第一天，那個燦若朝陽的笑容，那是他最后一次對我笑。美好到甚至讓我遺忘了時光，一不小心驚艷了我的整個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