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要死了。”

晚上九點十分，市中心。

風像是沿著地面吹過，顏歡穿著的黑色牛仔褲剛好露出腳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得，竟然覺得是刺骨的冰冷。

她視線下垂，睫毛輕顫，聽到這句話時，倒是沒什么很大的反應。

“驚羽，你也喝多了？”

剛剛說話的是她的大學舍友符驚羽，兩個人現在正站在和網約車約定的地方等車。

現在是晚上九點，九點五十就要鎖宿舍門了，不過要回宿舍的只有她一個人，其他人都準備在酒店里休息。

大學里經常有活動，很多人一起出校聚會什么的。顏歡這人不喜歡湊熱鬧，但是宿舍其他兩個女生喝起酒來就什么都不管了，符驚羽這個小姑娘很瘦弱，一個人完全照顧不了兩個一米七的女人，怕舍友出事，顏歡只能跟著一起過來一趟。

她是聚會到了尾聲的時候出現的，從她出現到幫著符驚羽把另外兩個舍友送到酒店，整個過程符驚羽都是看著她欲言又止的。

顏歡這人不喜歡接觸很多人碰過的東西，所以雖然很晚了，同寢室的三個人都要在酒店休息，她還是堅持要回學校。

“啊，我沒喝酒，顏歡，你要不……要不還是別回去了，和我們一起在酒店休息吧。”

符驚羽似乎也覺得剛剛說的話不妥當，干脆跳過去了這個話題。

符驚羽確實從不喝酒，所以現在也不可能說什么胡話。

顏歡眉頭皺了皺，微微咬了下唇一下，但她天生唇色很蒼白，就算是咬著嘴唇，也不見什么血色。

這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

她從小到大身體就不怎么樣，體育運動向來和她無緣。身體很差的時候，曬太陽久了都能暈過去。

“沒事，網約車快到了。”

“不是，顏歡，你聽我說。”

符驚羽像是鼓足了勇氣，一下子往她身邊又靠近了許多。

這小姑娘一直都看著很陰氣森森的，大一報道那天，送她的是她爺爺，她爺爺的穿著和山上道觀里的道士一樣，要不是輔導員好說歹說證明是學生的爺爺，宿管阿姨都不敢放他進來搬行李。

顏歡側著頭看著符驚羽抓著她胳膊的纖細手指，皮膚竟然有些被燙到的感覺，再細看，竟然是符驚羽手上戴著的木珠手串抵到了她的皮膚上，正在散發著高于人類體溫的溫度。

“好，你說。”

“我昨天晚上在宿舍做了一個夢，我在夢里看到你站在宿舍樓下的一個地方，按理說那個地方應該是熱水房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變成了一塊石碑。”

看著符驚羽這么認真，顏歡本來已經有點困倦了，現在倒是提起來點精神。

她不覺得有什么害怕的，顏歡是個小說家，還是個寫恐怖小說出名的作者，這點“情節”，還不至于嚇到她。

“石碑？什么樣的石碑？”

符驚羽抿了抿唇，“我看不清那個石碑上的字，但是夢里你背對著我，很認真地看石碑，我叫了你很久，你才回頭，回頭那一刻我看清楚了你的臉。”

符驚羽說到這里，一下子臉色白了白，顏歡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停頓一下，還是接話了。

“嗯？看到我變成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不，不是，是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你的臉。”

符驚羽突然猛得伸手握住她的手，纖細的手指慘白冰冷。

“顏歡，我爺爺說在夢里夢到的活人，都是看不清臉的，可是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你的樣子。”

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詭異，兩個人互相對視著，直到對面的高端酒店里走出來十幾個人，像是大石頭砸在地上發出極大聲響，這才打破了奇怪的氛圍。

顏歡視線被對面那一群人吸引，這里面有些人是酒店的接待人員，有的西裝革履，大部分都是挺著啤酒肚的老板，只有中間那兩個男人看著高瘦許多。

隔著一條四車道的馬路，昏暗的光線里，她和中間那個低著頭在看什么的男人像是對視了一眼，但她看不太真切。

“顏歡……”

“驚羽，做夢總是能夢到些光怪陸離的事情，不過我肯定會小心點的。”顏歡打斷了她的話，不過并沒有不聽她的建議，“太晚了，你趕緊回去吧，我一個人等等車。”

“我還是和你一起吧。”

符驚羽也沒再多說什么，等了三分鐘左右，網約車終于到了。顏歡把伸手整理了一下風衣衣擺，打開門進了后座，她降下玻璃窗。

“驚羽，我先走了，到宿舍我給你發消息，你推薦我那個游戲，我今天晚上回去注冊一下，今天晚上宿舍就我一個人，也不用擔心影響到其他人的休息。”

“好的，這個游戲真的很逼真很恐怖的，開局有新手體驗包，等你過了記得加我好友，我們之后一起玩。”

符驚羽說完又開始猶猶豫豫的了，“顏歡，顏歡你要不還是住……”

酒店吧。

網約車司機可能是等不及了，沒等她說完，就開車走了。符驚羽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子，臉色一下子冷了起來。

她攥著手機的手指指節微微泛白，手腕上戴著的珠串她自己都覺得有點燙，

“果然，爺爺說過有些事都是要靠機緣的。”

她看著顏歡約的車逐漸開遠，原本的藍色車牌，在拐彎處消失那一刻，竟然成了白色車牌。

符驚羽瞳孔一顫，立刻朝著酒店跑回去。

……

沒想到司機會不經過她們同意直接開走，顏歡眉頭皺了皺，不過也沒說什么，現在她也趕時間。

她呼吸了幾下，最后還是拿出口罩戴上了。一上車她就覺得車里有股奇怪的味道，很濃很濃的香水味，香到刺鼻，就像是撒了一瓶香水去掩蓋什么味道。

“師傅，去江城理工大，南門，謝謝。”

坐在前排的男人穿著的衣服是全黑的，大晚上還戴著墨鏡，就像是一個影子在開車，對她的話完全置之不理。

“師傅，”顏歡提高了點聲音，“去江城理工大，南門。”

對方還是沒回應她，開車的姿勢都沒有變化。顏歡抿著唇，可能今天風大，她現在有點頭疼。

“師傅，去江城理工大的南門，麻煩稍微快一點，我著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