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而下，將整個黑水城都籠罩在一片雨幕當中，城中四角低矮處的房子里，都積上了一層厚厚的污水，充滿了刺鼻的味道。

但白彥絲毫不在乎。

他雙眼無神的躺在床上，就如同是一條死魚一般。

他腦海里面，來自于兩個世界的記憶混雜成一片，就如同是兩個操著不同方言正在打架的漢子一般。

一會，他是一個生活在高樓大廈里的社畜，趁著上班的閑暇偷在走廊或是廁所里里面聽音樂刷視頻，又一會兒，他是在這吃人世道隨波逐流，掙扎求活的苦命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暴雨停歇下來，他的大門也是突然間被人給撞開，住在安民巷的其他人蜂擁著闖進來，將他屋子里的臟水給收拾的干干凈凈，又探手試了試他的鼻息。

“死了沒？”有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還沒呢。”白彥本能的回應一句，于是兩個世界的記憶，便轟然融合在一起。

“慘慘慘！”察覺到了自己處境的白彥，心頭只有無盡的惶恐。

記憶融合之后，他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處境。

憑借上一世的見識，在翻閱了這一世的記憶，他很容易的就判斷出來，這個世界當中，名為殷的王朝已經到了末年之時，一身弊病，腐朽叢生，更有無數的吸血世家大族趴在這王朝的身上貪婪的汲取著王朝的最后一分生機。

若是能選擇的話，白彥恨不得這只是一場夢，一個閉眼再睜眼，他就能回到曾經生活的世界。

雖然那世界也有著無窮的壓力，雖然在那邊只是一個為了一日三餐奔波勞碌累成死狗的社畜，但也好過這邊人命卑賤如同草芥的王朝末年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白老弟，屠氏贅婿的事，你到底想好沒有。”片刻，見白彥依舊是死魚般的躺著不動，給他收拾房屋的人當中終于是又有人小聲的問了一句。

屠氏在黑水城中立足數百年，雖然比不得殷王朝那些頂尖的世家，但也算是有名的望族，更是黑水城糧價的控制者之一，但凡是屠氏不開心的話，黑水城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有可能會餓肚子。

“屠氏贅婿？還有這等好事？”這是白彥心頭剎那間浮現出來的第一反應，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尤其是在這王朝即將崩塌的時候，若是能夠靠上一顆大樹的話，求活的概率不知道要增加多少。

但只是片刻，白彥就立刻回過神來，屠氏的贅婿并不是那么好當的，屠氏的‘美嬌娘’也不是那么好消瘦的。

屠氏以武傳家，是黑水城的軍頭之一，而他們傳家的武學，則是一種奇特的橫聯武學，這也就導致了屠氏的每一個族人，都長得膀大腰圓，異常的健碩——那是肚里能撐船，臂上能跑馬的真實寫照。

若是男的，這種體型誰見了都得呼上一聲好漢子，但若是女的，那就著實是有些令人無法直視了。

白彥還了解過，看上白彥的，是屠氏的三小姐——這位三小姐的作風，更是令人難以直視，從十八歲成家開始，到現在已經死了足足七個丈夫。

一想到這里，白彥頓時就打了個激靈，更多的記憶涌上心頭。

——原身的死去，并非是單純的因為被屠氏的三小姐招婿，而是因為另一件事。

在屠氏的三小姐派人來招婿之后，當天夜里，就有幾個人蒙著面闖進白彥這破屋子里把他給痛打了一頓，又狠狠的羞辱一番，警告他不準上屠氏的門，原身又驚又怕又氣之下，這才大病一場，躺了板板，被另一個世界的白彥趁虛而入。

“這叫什么事兒啊。”白彥在心頭哀嚎一聲。

這贅婿當了的話，多半是個死，但不當的話，惹怒了屠氏，同樣也是一個死。

再想一想那連夜上門警告痛打他的蒙面人，這贅婿的事頓時就變得更加的撲朔迷離起來。

“容我再思慮一番，再思慮一番。”看了一眼圍在他身邊的人，白彥也只好是使了個拖字訣，他含糊的道，“終究關系到祖宗香火……”

這些前來幫助他收拾屋子的鄰居，并非是如同他先前所認為的友鄰和睦，而是看守他的獄卒——他們生怕白彥突然跑了，以至于屠氏的怒火牽連到他們。

就算屠氏放過了他們，但只要屠氏稍稍的漲一漲糧價，城里面其他被影響到了生計的人也會生生要了他們的命。

……

眾人都退出去之后，白彥才是開始整理起原身的遺物。

屋子里面空空蕩蕩，唯一惹人注目的，便是放在高處的幾本書。

《人物志》

《地理志》

《諸子曰》

《論兵》

書冊都是手抄本，字跡工整，就算是墨痕隨著時間往四面擴散開來也不影響書冊的閱讀。

白彥抽出《論兵》，這是原身最上心的一卷書冊。

書冊翻開來的剎那，白彥的眼前有光彩流動起來。

【查閱到典籍：直刀術】

【是否收錄？】

“是。”本能的，白彥便回應了一聲。

【收錄成功。】

白彥面前的光彩飛快的四面擴張，很快，完整的信息就在白彥的眼前浮現出來。

【姓名：白彥】

【當前境界：無】

【修行功法：無】

【當前勢力：無】

【技能：無】

【神通：無】

【收錄典籍：直刀術】

【可參悟典籍：直刀術】

【可傳授典籍：無】

【當前可傳授次數：1次】

【當前參悟點：無】

……

白彥的目光落到那《直刀術》上。

【直刀術：軍中入門武技，有進無退，兇險異常——不入流】

【參悟需求：1參悟點】

【當前參悟點不足，不可參悟】

“看起來，這系統的作用就是收錄典籍，然后消耗參悟點令人參悟功法典籍了。”

“這樣的話，有些雞肋啊。”白彥皺起眉頭，將注意力落到那參悟點上。

顯然，這參悟點就是這個系統的核心。

“是這么一回事嗎？”良久之后，白彥的眉頭終于是舒展開來，明悟了這系統的運行機制。

他能夠將自己所見過的武學或者是功法收錄成典籍，然后消耗參悟點進行參悟。

參悟過后，他便能夠花費傳承次數，將這武學或是功法傳授給另外的一個人。

得到傳授的那人，便會被系統認為是歸屬于白彥勢力下的人手，同時，若是那人死去，那人在功法和武技上的精進，則會以參悟點的方式返還給白彥。

“豈不就是割韭菜？”只是片刻之間，白彥就摸到了這系統最好的用法。“這我熟啊。”

所謂久病成醫，在另一個世界韭菜當久了，他自然也就清楚了韭菜要如何的收割。

——無非就是找一群炮灰，以傳授武學為誘餌，誘使他們為自己收集資源。

如此一來，這些人活著的時候，能夠為他獲取資源，死了以后又能給他提供參悟點，同時有空出來新的傳承機會，可以讓他選擇新的韭菜，如此，便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所以當前的問題，就在于第一部武技。”

就好像是起步的公司需要第一筆投資一般，他這割韭菜的系統，也需要他學會第一本武技，再將武技傳授給他人，如此才能形成完美的鼻環。

“這直刀術，剛剛好。”

白彥繼續翻閱著手中的《論兵》，書上第一頁所記載的，就是直刀術的練法。

作為軍中供給那些大頭兵的入門武技，這直刀術當然不難，可以說是簡單異常，也就直著一刺，往上一撩，再橫著一切，豎著一劈……

就算手中并沒有刀子，白彥只是將自己的手臂手掌想象成直刀的模樣，在空中揮舞幾下，這直刀術就算是已經入了門。

再一天的功夫，直刀術就已經是從初入門徑變成了小有所成。

【技能：直刀術（小有所成）-不入流】

【可傳授典籍：直刀術（小有所成）-不入流】

“嘶……”看著面板上的變化，白彥突然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突然反應過來，這面板上的傳授功能，并不是叫人直接學會某樣功法，而是直接將他對功法的理解參悟水平灌輸給傳承的對象——這即是說，哪怕被傳授的人，上一刻乃至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幼童，下一刻也會立刻變成精擅某種武技的‘高手’。

“這豈不是說，只要我愿意，很快就能夠建立起一個隱藏在黑暗當中的勢力？”白彥的雙眼閃閃發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白彥這破屋子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提著刀的蒙面人緩緩的走了進來。

“你想好了嗎？”這蒙面人冷聲問道——正是幾天之前來暴打原身一頓的那人。

“直刀！直刀術！”只一眼，白彥就認了出來這蒙面人手里的那刀，正是軍中的制式直刀，看起提刀的手勢，也是一個練過直刀術的人。

“是軍中的戰兵，還是退伍的精卒？”刀刃散發出來的寒氣，穿透了夜色直接落到白彥的身上，令他打了一個寒顫。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屋舍外面，那些白天顯得‘熱情異常’的友鄰們，此刻一個個的都是緊閉了門戶，對外面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樣子。

“或許，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白彥的腦海當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他看了一下，這蒙面人的身形和自己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