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和007比起來，996還真是福報啊……”

紅黑顯示屏上的數字忽閃忽閃，最終定格在了十樓，電梯門頓了一下，然后緩緩打開，一個穿著灰色西裝套裙的女人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今晚樓道燈的亮度似乎比平時還要暗上一些，她疲憊地來到1001室的門前，剛要伸手從包里掏鑰匙，突然發現，自己家的公寓門，好像沒有上鎖。

她和姥姥兩個人住，現在是凌晨一點多，姥姥應該早就睡了……

想到這，女人舔了舔嘴唇，下意識地握緊門把手，躡手躡腳地推開了虛掩著的公寓大門。

屋子是兩室一廳，不算太大，一進門就能看到被打理的干凈整潔的客廳和廚房，看上去跟她出門前沒什么兩樣。

女人沒有開燈，摸著黑繼續朝姥姥的臥室走去，同時從包里拿出防狼噴霧，牢牢攥在手中。

她走的很輕，很慢，為了防止發出聲響，幾乎是貼著地磚在挪動。

終于，她走到了姥姥的房門前。

女人稍微緩了一會兒，站直身子，在盡可能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緩慢地深呼吸了幾口，抬起手將防狼噴霧舉到胸口正對前方，隨后猛的推開房門！

姥姥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而除了姥姥之外，房間內別無他人。

還好，平安無事。

“呼……”女人如釋重負，長長地吐了口氣。

看來是姥姥吃完飯下樓遛彎倒垃圾，回來的時候門沒關嚴。

都多大的人了，平時教訓起她來那是一套一套的，結果自己回家連門都忘記關，萬一家里進賊了怎么辦？

不過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

念及此處，女人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想要幫姥姥拉好有些滑落的被角。

“嗒嗒嗒……”

屋外傳來穿著鞋的腳步聲。

該死，自己進來的時候光顧著提防小偷，也忘記關門了！

女人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她靠近房門，在對方還沒發現屋內情況時輕輕關嚴。

聲音越來越近，對方已經走進玄關，馬上就要來到這個房間的門口，但可惡的是，這扇房門不像公寓的大門，偏偏是不帶反鎖的那種。

慌亂中，女人看了眼邊上整面墻的嵌入式衣柜，她沒時間多做考慮，拉開衣柜的滑門，貼著墻一個側身溜了進去。

房門被打開了，姥姥仍然睡得很沉，沒有被驚醒，女人躲在衣柜里，瑟瑟發抖。

“大哥，這房間里有人啊，要不咱還是換個人家吧？”一個男人壓低聲音說道。

“瞧你這出息！賊不走空知不知道？咱條子都殺過，還怕一個走不動路的老東西？”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同樣壓的很低，顯得有點不耐煩。

這些話被衣柜里的女人聽的清清楚楚，她用手指死死地抵住衣柜的滑門，另一只手捂住嘴巴避免自己因太過害怕發出聲響。

心里想著，床上就一個老太太，求你們放她一條生路，這屋里的東西有什么相中的就拿走，我也當今晚沒見過你們，但你們要是來開這衣柜的門，那我可是要大喊的。

女人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那兩個男人在分頭行動。

一個男人似乎盯上了姥姥放在床頭的保險柜，女人能很明顯的聽到保險柜被挪動以及輪盤轉動發出的聲響。

另一個則好像走出了臥室，在屋里其他地方粗暴的翻找著，不斷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

因為過于緊張和害怕，女人已經很難估計出時間的流逝了，她用一種很別扭的姿勢躲在衣柜里，但她不敢亂動，生怕肢體和衣服摩擦的動靜引起那兩個男人的注意。

過了五分鐘？也可能是十分鐘？在外頭翻找的那個男人重新走回屋內。

“他媽的，這老東西家里什么值錢的玩意都沒有。”那個男人的語氣顯得相當暴躁。

“老大，這個保險箱也弄不開啊。”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也同樣十分不爽。

“我聽說老東西們都喜歡把錢塞在衣服里……”

“衣服……老大你說會不會像恐怖片里演的那樣，有人躲在衣柜里呀？啊？哈哈哈……哈……”

可能是為了緩解一無所獲的郁悶，其中一個男人半開玩笑的來了這么一句。

但另外一人聽完后卻并沒有笑，他自己也在尬笑了幾聲后很快安靜下來。

那一刻，他們突然意識到，這間屋子里，有兩間臥室……

沉默。

一陣讓女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黑暗中，女人似乎能感覺到，臥室里那兩道兇狠的目光同時轉向了自己，此刻正隔著衣柜的滑門，與自己死死對視。

終于，那兩個男人動了。

一步，兩步，三步……

距離開始縮短……

腳步聲越來越近……

緊接著衣柜猛的震動了一下！一只手用力地拍在了滑門上！

衣柜里的女人就要被發現了……

會死嗎？

會的吧……

不要殺我！

求你了不要殺我！

我什么都給你！

救命！

誰都好！

誰能來救救我啊！

女人心中不住地發出自欺欺人般的哀嚎，她渾身都在劇烈顫抖著，就像一只被獅群包圍的羔羊。

對方施加在滑門上的力道還在繼續增大，衣柜被一點一點拉開，那條逐漸擴大的縫隙馬上就要足夠讓女人與那兩張猙獰的面孔直接對視。

然而，就在這時。

“咚，咚，咚。”

玄關處又傳來了異樣的動靜，那是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推門的男人似乎被嚇了一跳，手上的動作明顯一滯，隨后略帶遲疑地把手從滑門上移開。

“大晚上的，會是誰啊……”那個男人用比剛才更低的聲音問道。

“真特么晦氣，你小子鬼片看多了吧？怎么可能有神經病大半夜不睡覺還躲在衣柜里？

“媽的，這個點有人敲門，按道上的規矩，這家不能碰了，就當我們今晚觸霉頭，你去門口用貓眼看看，麻溜點，別發出動靜，等門口那人走了，我們也溜。”

另一個男人回道，語氣中少了幾分先前的鎮定。

說到底，他們也只是兩個小賊。

這些干著虧心事的人，心里其實更加害怕。

而聽到對方說出這些話，女人懸著的心總算暫時放下，她努力克制住想要沖出柜子給對方一個擁抱的沖動。

又過來了一會兒，那個男人再次折返回來。

“老大，門口的人暫時已經走了。”

“晦氣，這家沒什么好拿的，走，我們也走。”

那兩個男人這么說著，一前一后朝屋外走去，腳步聲漸行漸遠，門口傳來開門聲，然后是關門后大門自動上鎖的動靜。

女人的臉上早已布滿淚痕，但她依然捂著嘴，大氣不敢出，等到關門聲消失后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松開那只抵著滑門已經有些生疼的右手，大口地喘息起來。

這下屋子里終于只有自己和姥姥兩個人了。

這下她們終于安全了。

隨手關門真的很重要啊！

但剛剛敲門的會是誰呢？

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身體幾乎快要虛脫，女人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問題，她在衣柜里稍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準備先離開這個擁擠的衣柜。

等等……

擁擠？

姥姥平時也沒多少衣服啊，這衣柜還蠻大的……

推開滑門前，女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隨即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對準自己的側面照了過去。

隨著亮黃色的燈光，剛才還一片黑暗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

他先是看到了一縷灰色的頭發。

然后是眼睛、鼻子、耳朵、嘴巴。

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只是她剛才過于緊張沒有聞到。

嗯？

女人有些愣神，但很快，一股比剛才更加冰冷刺骨的驚悚之感席卷了她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那是一股深不見底的絕望。

她終于木訥的意識到，那是姥姥扭曲而僵硬的臉。

就在緊貼著女人的地方，從女人倉皇躲進衣柜時起，姥姥的尸體就一直緊緊貼著她，前胸貼后背。

“啊——”

女人嚇得驚叫出聲，她幾乎是撞開了衣柜的滑門，連滾帶爬地逃出了衣柜。

而姥姥的尸體，依然那么直挺挺地靠在衣柜的木板上，自上而下用一種詭異的角度看著地上的女人，讓人發毛。

極度的恐懼刺激著大腦讓思考更加清晰。

這件事還沒完！女人意識到好像還有哪里不對勁！

衣柜里死去的那個是姥姥的話，那躺在床上的又是誰？

“咯，咯咯咯……”

也正在這時，仿佛是在回應女人一般，一陣違和的笑聲從被子里傳了出來，與此同時，床上的那位用兩只干癟的手抓住被子的一端，掀開被子，緩緩坐起了身……

笑聲中夾雜著女人絕望的哀嚎，在1001室內回蕩。

緊接著，隨著“咔噠”一聲脆響，1001室公寓的大門，再次打開……

……

走廊里的樓道燈忽明忽暗，似乎有些接觸不良。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保潔員打扮的男人提著一個巨大的塑料水桶走進了1001室。

他推開臥室的房門，看著地上一老一少兩具殘缺的尸體，以及那張空空如也的床鋪，無奈的搖了搖頭。

“喂？葉哥嗎？我還是來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