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伏爾泰 正在腳手架上忙活的老陳接到一個電話，兒子住院了。 老陳趕到醫院時，陳曦剛被檢查出患有冠心病。老陳的手如同觸電一般顫抖著，望著兒子的病例單，眼眶里也閃爍著淚花。“您是陳曦家屬吧，病人需要立馬安排手術，請您簽一下字。”望著冗長的手術協議書，老陳常年在工地忙活的粗糙的大手在紙上寫下歪歪扭扭的“陳德忠”三個字。“請您到一樓大廳繳納一下手術費用。”望著被推進急救室的兒子，老陳眼眶閃爍著淚花抓著護士的手臂問：“護…護士，我兒子還有救嗎?我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兒子，他才6歲……”老陳走出醫院，醫院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冰冷的刑場。7年前，父親突發腦溢血，送到這里時不久便停止了呼吸。6年前，妻子難產大出血去世。前年，母親乳腺癌晚期，也是在這里合的眼。這里，已經帶走了他的三位至親。老陳回到家，不足20平米的地下室，灶臺緊挨著衣柜，衣柜挨著床，床邊僅供一人走的地方立著放著一張折疊桌。每當兒子放學回家支起桌子寫作業時，想要在房間里走路都成了問題。老陳在枕頭套里拿出一把鑰匙，那把鑰匙，潮濕不見光的地下室讓鑰匙上早已布滿了銹跡，他走到衣柜里從一摞摞褪色褶皺的衣服里翻出一個帶鎖的木盒，木盒里是他僅有的家當，一張存折和妻子生前唯一的首飾，也是妻子唯一的嫁妝，一枚金手鐲。老陳來到銀行，取出五千塊錢，在銀行的角落里把錢和存折一塊放在縫在胸前的口袋里。他緊緊的揣著懷里的東西一路小跑趕到醫院。繳納完費用的老陳在急救室門口坐立難安，想著自己身患冠心病的兒子，想著這個被病魔拖垮的家，他甚至不再相信這家醫院能治好病，老陳哭了，放聲大哭起來。不一會，手術室的門開了，望著推出來的兒子，昔日里活蹦亂跳乖巧懂事的兒子如今病怏怏地躺著，身上插著的管子就像插在老陳心頭上的刀子。老陳焦急地問醫生：“大夫，我兒子的病嚴重嗎？”醫生告訴他說：“令郎的情況不是很樂觀，我們已經穩定了他的血壓。他先天心臟發育不是很好，患有冠心病，最好進行心臟搭橋手術。而且，最好越早手術越好。”“那大夫，手術費要多少錢啊？”“手術費用保守估計要8萬塊錢。”望著病榻上的兒子，老陳讓鄰床的大姐照看一下，自己下樓稱了兩斤兒子最愛吃的蘋果。不一會，兒子醒了，老陳強忍住淚水不從眼眶里流出來。陳曦拉著老陳的手說：“爸爸，別哭，我沒事的，走，咱回家。”老陳說：“沒事，孩子，等你好的差不多了再走，老師那邊已經說好了。來，爸給你削個蘋果。”可是，平常那炯炯有神的雙眼被止不住的淚水模糊根本就看不清蘋果。老陳問醫生什么時候可以開始手術。醫生告訴老陳，病人蘇醒后繳納完費用，隨時可以進行手術。老陳厚著臉皮翻開了手機的通訊錄，為了給老陳的母親治病，老陳借了一圈親戚的錢，錢在年初剛還完，本以為能慢慢過上好日子，如今兒子又病倒了。都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林有遠親。”的確，很多人都不愿意搭理自己的窮親戚，而老陳又何況不是窮親戚呢？“喂，二哥。最近您那餐館生意怎么樣？”“最近生意挺好的啊，這周末老七包我這飯館擺喜酒呢。咋了？你有啥事？”“我家陳曦病倒了，要一筆手術費。您看能不能借我一點。”“這樣啊，我兒子訂婚了，女方聘禮要8萬8，明天就要去訂婚，我這一時半會也抽不開啊，而且這也快月底了，我還要給手底下工人發工資，還有房租那都得要錢啊。”……“喂，大爹。最近還好吧？”“日子該咋過咋過啊，怎么了？”“就是我家陳曦住院了，我想從您借點錢。”“德忠啊，我買的這個股票最近行情不太好，我也賠錢了啊。”……“喂，二嫂，最近過的怎么樣？”“有什么事嗎？”“就是我家陳曦住院了，我想從您借點錢。”電話那頭，一個男人聲音傳出，問是誰打的電話。老陳的大嫂說：“詐騙電話，別理他。”然后電話就掛斷了。……主治醫師辦公室里，老陳跪在了醫生面前哭著說道：“大夫，求求你了，救救我兒子吧。他才6歲，我真的籌不到錢了。我給您磕頭了。”醫生連忙牽起老陳，說：“這事我真的做不了主，你去找院長求情吧，我給你開后門我會丟掉工作的。”院長辦公室，這個七尺漢子再一次跪下了。院長只說了一句：“兄弟啊，不是我不幫你，我得對整個醫院負責，為整個醫院著想啊。你這不是為難我嘛，實在不行，老哥，我給你跪下了。”“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規定就是規定。”第二天，老陳提著給兒子帶的粥走進了一家彩票投注站。老陳問道：“老板，這彩票怎么賣啊？”“你看你想買什么時候開獎的彩票吧，”“那這個能掙多少錢啊？”“運氣好，能讓你一夜暴富，運氣不好，最多賠個幾塊錢。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啊。”“那最近開獎的怎么賣？”“兩塊錢一注。”老陳攥著手僅剩里的4塊錢，買了一注。剩下的兩塊，他想給兒子再買一杯豆漿。下午開獎時間還沒到，老陳趁兒子睡著之際來到了彩票投注站。剛一開獎，老陳便問老板自己中獎沒有。老板說，沒有，別灰心，兄弟，就兩塊錢。兩塊錢，老陳在工地干活一天也就70多塊錢。老陳失望了，不，老陳絕望了。回到病房，老陳發現兒子不見了，原來，他走的這半個小時里，陳曦的病情突然惡化，再一次送往手術室。老陳呆滯在原地，目光掃到桌子上昨天給兒子削蘋果的水果刀。銀行門口，老陳在ATM機不遠處候著，等待著有人前來取錢。一個中年婦女走進他的視野，老陳等她快取完錢，上前拿刀頂住中年婦女的腰部說：“不準喊，否則我弄死你。把錢給我，我只要錢。”老陳第一次做壞事，其實他的腦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嗡嗡嗡的，也沒聽清那個女人在說什么，也聽不見。老陳看著中年婦女包里的六萬塊錢說，“我只要五萬。”老陳拿到錢，趕緊揣懷里消失在人群中。老陳跑到另一家銀行，取出存折里僅剩的三萬塊錢。回醫院途中，他兜了很多圈子，在一樓大廳準備繳費時看見一個中年婦女在給院長下跪，那個人，好像就是被自己搶劫的人，他的耳畔也隱約回響起被搶的人說：“大哥，我求你了，這是我娃的救命錢，他住院了，大哥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