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很多人都信奉這句話。但三伯的品性卻隨著年齡的增長，發生著不同的變化，讓人處處豎起感嘆號。對于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只有你想不出，卻沒有他做不到。除此之后，就是一連串的不解，一連串的欲哭無淚。

講述者：藍藍 28歲平面設計師

01

小時候的三伯是一個放牛娃。

小孩，大人們聽到他和他的牛，無一不聞風喪膽。

那時，奶奶家只有一頭大水牛，耕種等地里的活兒全靠它。

爺爺去世不久，三伯被奶奶安排去放牛。

三伯自小就有偷吃的習慣，經常到別人的地里偷玉米，番薯。

那個年代，左鄰右舍的處境差不多。

大家種田養家，小孩子餓了，在地里隨便挖個番薯吃，不會太計較。

自從有了大水牛，三伯偷吃的架勢愈發猖狂。

從之前偷一兩根，現在一偷就是一袋，甚至把別人的整塊地全“收割”了。

02

鄰居對此十分怒火，向奶奶告狀，奶奶當晚痛斥三伯。

沒想到第二天，三伯帶著大水牛踐踏鄰居所有菜地，一根不留！

鄰居被氣得差點暈闕過去，揪著奶奶不放，定要奶奶賠償損失。

沒錢的奶奶只好將自己的一塊地讓給鄰居，以平息事件。

但是三伯不妥協，不退讓，立即騎上大水牛，沖到鄰居家門前，一句令詞“放!”，大水牛“啪啪啪”地迅速留下三堆大牛糞。

一連作妖鄰居三星期，鄰居被他捉弄得暈頭轉向，直至歸還奶奶的田地，三伯才善罷干休。

從此，三伯惡名遠播。

很多人不敢招惹這小屁孩，但也有人佩服他可以將大水牛治得貼貼服服，說一不二。

03

大伯和大水牛也是不打不相識，個中痛苦和感受，只有大水牛自己知。

大水牛原本很乖巧，你讓它干嘛，它就干嘛，對田里的活一點不嫌棄，可謂無怨無悔。

可面對三伯，大水牛卻變得調皮，經常在三伯的腳上大小便。

三伯罵它，大水牛依然放肆大膽干。

氣得三伯用鞭子狠狠地把它抽打，大水牛怒發沖天，猛追三伯不放，就像被斗牛士激怒的犀牛，差點碰傷三伯。

晚上三伯悄悄地抓了一把巴豆放到大水牛的食槽里。大水牛拉肚子三天三夜，被弄得渾身無勁，精疲力盡。

三伯在它最虛弱的時候，將一塊大磚頭塞進大水牛的屁股里，大水牛痛得眼淚直流。

那時沒有獸醫，奶奶和街坊心痛無比，找來村里的醫生，把它屁股的磚頭弄出來，才將大水牛從鬼門關拉回來。

自此之后，大牛水對三伯言聽計從。三伯讓它坐，它就坐，讓它站，它就站。

三伯成為村里一等一，無人能超越的馴牛高手，只是這方法有點陰深，令人毛骨悚然。

不僅人怕了他，就連牲畜也懼他三分。

04

長大后的三伯，十分聰明，憑著幾年的當兵歷程，進入市內最大的棉紡廠工作，而且連續幾年獲得標兵。

三伯娘則是高中畢業生，車床設計師，在七八十年代，算是高才生。

大家很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只有三年級文化水平，行為怪異，做事刁鉆的三伯，能娶到高學歷的三伯娘。

用奶奶的一句話說：他行了“狗屎運”，否則無人敢嫁他！

由此可見，奶奶很討厭三伯，這是源于小時候三伯的作惡行為。

但三伯卻給奶奶無微不至的關懷。凡是奶奶愛吃的，有需要用到的，三伯不計本錢地給予。

即使知道奶奶在他走后，絕情地把他帶來的東西扔進垃圾桶，也不影響三伯對奶奶的無盡孝意。

05

三伯娘嫁入的第二年，生下大堂姐。

別人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但這個活波可愛的女孩卻得不到前生的眷戀。

她像三伯的仇人，從沒得到三伯的正眼相看。只因重男輕女是三伯有生俱來的頑固思想。

直至二堂哥出生，三伯臉上才有了笑容。

托二堂哥的福，大堂姐的生活才少了責罵。

畢竟大堂姐對弟弟疼愛有加，經常背著他燒菜煮飯做作業，好玩好吃的，從不落下弟弟的份。

二堂哥心知姐姐疼他，每次三伯只給他一只雞蛋，都掰開一半給姐姐，還責備三伯吝嗇。

受不住兒子的嘮叨，三伯很不情愿地對大堂姐公平了那么一點點。

06

兒女長成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一直受寵的二堂哥，理所當然沒有大堂姐的大度。

加上三伯依舊沒變的寵男性格，在兒女婚姻事上，作出了“極品”姿態。

早年為讓弟弟讀上大學，大堂姐中專畢業后便開始工作。

她一邊賺錢供家用，一邊為自己理想的“牙醫”職業讀夜校，直到36歲才結婚。

那時二堂哥的兒子已經5歲。

堂哥在一家裝修公司當設計部經理，收入5000元，堂嫂是他的上司，收入8000元，家庭算得上小康。

當年他娶老婆，三伯給他置了婚房，買了車，還給出10萬的禮金，大堂姐為弟弟出了4萬元的酒席錢。

如今堂姐出嫁，堂哥一家只封給堂姐1000元。

三伯則一分錢不出，并坦白直言：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不能花冤枉錢。

但哪個母親不疼自己的女兒，三伯娘偷偷地給堂姐買了兩條金項鏈。

被三伯知道，不僅把三伯娘罵得狗血淋頭，還要求堂姐之后每月要固定給他們3000元的生活費。

堂姐沒有怪責自己的父親。

當時她已經成為一位名副其實的牙醫，在她的心里，孝敬父母是為人子女的義務。

所以，自己的婚姻，她一人承擔，父親的要求，她全力以赴。

07

可是，縱容只會讓人更瘋狂。

三伯處處為兒子著想，幫兒子帶孩子，買菜煮飯等家務一手包攬。

只有三伯蹬著樓梯到兒子家搞衛生，從沒見到過堂哥一家替三伯做家務。

三伯總是向人解釋：兒子兒媳忙工作，我們做父母就得替他們分擔。

知道三伯情況的街坊鄰里表面雖是點頭回應，但背過臉去，卻是搖頭咋舌。

堂姐結婚后的第三年，三伯為獎勵堂嫂又給他添一男孫，給兒媳封了20萬的紅包。

而堂姐兒子出生，三伯只封了20元。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親戚朋友知道后，都忍不住了，說三伯偏心至極點，有的還直接說他會有報應。

可三伯天不怕，地不怕，單刀直入懟鄰里：

“兒子兒媳會給我送終，女兒會嗎？”

08

言出不久，三伯因皮膚病，糖尿病復發，不得不住院。

期間，堂姐和姐夫緊張得天天往醫院跑兩三趟，不斷噓寒問暖。堂哥一家卻不見蹤影。

三伯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生中差不多全部的精力和心血都放在兒子身上，怎么進個醫院，兒子連影都見不著？

同時看到堂姐盡心盡力的伺候，不禁泛起一點點的內疚。

出院前一天，三伯依然想見到兒子能為他做一點兒的事情，哪怕一小點，也足夠讓他安心地相信自己的眼光。

所以他撥通兒子的電話，讓他過醫院一趟。

堂哥沒有拒絕，和老婆一同到了醫院。

三伯毫不遮掩地對兒子兩小口說，明天他要出院了。

他是多么地希望兒子立即回復，由他幫自己出院，或者留下一筆錢來支付醫藥費。

如果兒子有這樣的心意和行動，他死后的一切都歸兒子。

然而堂哥什么都沒說，站不到15分鐘，便拉著自己的老婆離開了醫院。

最后是堂姐第二天下班幫三伯出的院，醫藥費一共6000元。

三伯十分愧疚，拿出1萬元還給女兒，卻遭到女兒的拒絕，讓他留點錢養老。

那一刻，三伯背過身，為女兒第一次流下了淚。

09

為了讓三伯有一個好的居住環境，堂姐把三伯接到自己的新房。

將三伯住了30多年的單位舊房重新裝修，自己一家人住了進去。

當三伯反應過來時，要求女兒換回房子，堂姐笑瞇瞇地說：

“太晚了，不能換，我擁有的，也是爸爸能擁有的。”

三伯再次被打動。

親家母得知三伯住上高檔小區的電梯房，特地到家里拜訪，還暗示三伯這房子一定要留自己的兩個親孫子。

哪知三伯今時不同往日，立馬怒懟：

“這房子是我女兒的，憑什么要給你的兩個外孫！我女兒現在住的30年老房遲早也是歸她！在我住院時，伺候我的是女兒，你去問問你的女兒女婿有為我做過什么嗎！”

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親家母真沒見過三伯發飆的樣子。

三伯的咆哮，讓親家母呆立如木雞，微張著嘴許久合不上，最后灰溜溜地離開了。

也因為這次的怒火，讓三伯久久不能平靜，他覺得虧欠女兒太多。

10

一天午睡，三伯突感半側身無力，嘴角歪斜，口水不斷流出。

他知道大事不妙，自己一定是中風。

三伯娘嚇著要告訴兒子和女兒，被三伯一只手捉住，他不許三伯娘打電話外傳，只求三伯娘給他遞來一只拖鞋。

當時三伯把自己死馬當活馬醫。他用大拖鞋不斷拍打自己的身體，直到感覺疼痛無比，無力的半側身逐漸恢復知覺，口水也止住了。

之后一天三次服用牛黃解毒丸，一星期后終于能外出散步。

經歷過生死，三伯蒼老了許多。

11

堂姐回家探望時，看到自己的父親瘦了一圈，腳步沉重了。

在她不斷質問下，三伯娘才將三伯自救的一幕全盤托出。

三伯拿出自己50萬的存折放到堂姐手里，老淚縱橫地說：

“人固有一死，是遲早的事。我的乖女出嫁，我沒有給她一分錢，我生病，卻住了她的房產，我不想再因為自己而少給女兒12萬，我這把老骨頭不值啊！”

發病時三伯之所以打死不肯告知兒女，他很清楚，他們知道后一定會把他送進醫院，會給女兒增添麻煩。

而且聽說隔壁老趙因為中風住院用了12萬，他舍不得這錢用于自己的病上，他要把剩下的積蓄全留給女兒。

但他又不想躺在床上白白等死，他還想看多女兒幾眼，便想出了那個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方法來拯救自己。

12

堂姐看著父親，淚如雨下，她沒有收下三伯的存折。

還因為勸說三伯到醫院檢查，她跪地懇求。

醫生知道三伯的自救，一面震驚，他第一次聽說有人會用拖鞋虐拍身體，這是十分危險。

一旦血管出血，這一聲聲的拍打，就是命送西天的節奏，還好三伯是血管梗塞，給自己莽打莽撞地治對了。

聽到醫生的話，堂姐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緊握著父親的手，讓三伯一直感受著自己遺棄了大半生的女兒之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