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去世了。

那一天深夜，吹鑼打鼓的，我害怕極了。

附近住的只有我家和我的老師，我知道肯定是老師的父親去世了，那老頭肯定沒戰勝病魔。

老頭真沒用。

我眼眶有些酸酸的想著。

過了一會兒，我忍不住搖醒媽媽。

媽媽醒的時候有些迷糊，但是，顯然她也聽到了鄰居家傳出來的聲音。

我小聲地問媽媽：“媽，你說那老頭是不是真的死了。”

她沒像以前一樣糾正我的稱呼，只是有些低落的說：“走了也好，走了也挺好。”

我沒聽懂媽媽說的意思，可能是覺得活著忍受病魔很痛苦吧？

我眼珠子轉了轉，貼著媽媽的耳朵小聲道：“媽媽，你說我以前老惹那個老頭生氣，你說他晚上會不會來找我。”

其實來找我也挺好的，那老頭拿著棍子追我追了那么久，一次都沒追上，變成鬼之后讓他抓我一次，他應該會開心點吧？

媽媽轉過身拍了拍我的頭：“沒大沒小，別胡說八道。”

“那老頭來了也好，他要是來了，我一定要叫他以后多來看看我，讓他多跟我說一些故事……”我越說越小聲。

媽媽似乎對我這樣稱呼那老頭已經免疫了：“趕緊睡吧”

隔壁還在吹鑼打鼓。

我在床上頻繁的翻著身。

黑暗中我再次拉了拉媽媽的手：“媽，你睡了嗎？”

媽媽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還沒，寶貝，你是睡不著嗎？”

“太吵了，我怎么可能睡得著。媽，要不，你跟我講講那老頭唄”我不滿的撅起了嘴巴。

黑暗中，沉默了一會兒才響起媽媽的聲音。

“媽媽嫁來這里不久就生下了你姐姐，那個時候你奶奶經常催我下地干活，你徐爺爺幫我帶過你姐姐。你應該也發現了，你奶奶有些重男輕女，她一直希望我生個男娃繼承香火，但是我生了三個女孩。你奶奶很不滿，經常私底下找媽媽麻煩。”

“爸爸呢？爸爸為什么不出來幫你？”我氣憤的打斷媽媽的話。

我一直都知道奶奶不喜歡我們三姐妹的。

“你爸爸他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之后，我們就分家了。”媽媽溫柔的說。

“那徐爺爺帶過我嗎？”這是我第一次叫那老頭徐爺爺，他要是聽到了，得笑出來吧？

“沒有，你徐爺爺沒帶過你。不過你兩個姐姐都被帶過。你可別小看你徐爺爺，我剛嫁過來那會兒，你徐爺爺才40出頭，長的可俊了。他是個老師，教語文也教數學，他的兒子和兒媳，也就是你現在的老師，都是他教出來的。可惜，知識教好了，人沒教好。”媽媽感慨的說。

“為什么這么說？老師哪里沒教好了，老師教我們教的可好了。”我疑惑的問。

“你徐爺爺現在應該是76歲了吧。我記得，在他的兒子跟兒媳有了小孩之后，我跟你爸就去了外地打工。在他大概60多歲的時候，我們才從外地打工回來，那個時候徐爺爺的伴侶已經去世了。我跟你爸爸打了聲招呼，就拿了一些水果想過去看看他。”媽媽說著停頓了。

我著急的推了推媽媽：“然后呢，你怎么不說了？那老頭……不是，那徐爺爺看見你是不是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