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殺……殺人了！”

章玲從灌木叢后摔出來，路邊的積水迸出水花，濺臟了襯衫。她的身子抖得像篩糠，爬起來沒跑幾步，又重重摔在地上。

章玲低頭查視腿上的傷口，血液經(jīng)雨水沖刷已經(jīng)稀薄許多，露出外翻的皮肉，依稀可見白骨。

那縹緲的歌聲再次響起來了，似從地獄深處傳來，伴隨著“嘎達(dá)”、“嘎達(dá)”的高跟鞋聲，一聲比一聲急促，如催命一般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來了！

“蘇羨是誰害死的？”

音色干凈溫柔，卻又透著一股瘆人的寒意。

章玲縮緊身體，慌忙搖頭：“我不……我不知道……”

一只手伸過來，修長，慘白無血色。

那只手抬起章玲的下巴：“你知道。”

章玲不敢與她對視，視線只停在那張略帶笑意的櫻唇上。

在她面前的，是糾纏了她一個多月的年輕女子——名喚蘇棠，自稱是蘇羨的親戚。

章玲年過四十，在娛樂圈已經(jīng)有一定的地位，是頂流明星蘇羨的經(jīng)紀(jì)人。按閱歷來說，她不應(yīng)該懼怕這么個乳臭未干的晚輩，可哪里想到蘇棠會如此瘋魔，居然敢拿兇器劈她的腿。

“你是蘇羨的經(jīng)紀(jì)人，怎么可能一點(diǎn)都不知道？”

雨水順著蘇棠的長發(fā)而下，滴在章玲眼睛里。

她下意識眨了眨眼，再次睜開忽然望見一雙幽藍(lán)的眸子，猶如鬼火，剎時失聲尖叫起來：“你……你是什么東西？！”

蘇棠幽幽一笑，壓低嗓音狠厲道：“是你的命重要，還是那個兇手的命重要？我再問你最后一次，是誰，害死了蘇羨？”

章玲身子一震，癱坐在地上，她空洞地盯著那雙幽藍(lán)的眼眸，靈魂仿佛被攝走：“我只知道這件事跟李瑞有關(guān)系，蘇羨是誰害死的我真的不知道……”

“哪個李瑞？”同名同姓的人太多。

“蘇羨的音樂制作人李瑞。”

蘇羨的音樂專輯大部分是李瑞制作的，他們應(yīng)當(dāng)是共贏的合作關(guān)系，李瑞為什么要害蘇羨？

蘇棠還要問些什么，一低頭，發(fā)現(xiàn)章玲趁她思索時跑遠(yuǎn)了。她甩甩手中的三角刃，不緊不慢地跟上去。

血債，就要以血來償！

蘇棠循著章玲的蹤跡追去，在一處拐角突然聽見一個男聲：“哎？你怎么了？”

“救命！有人……有人要?dú)⑽摇染任摇笔钦铝帷?

“別怕，我們是警察。要?dú)⒛愕娜嗽谀睦铮俊?

“在后面……”

警察？

蘇棠頓了頓腳步。

如果她此時出去，章玲定會指認(rèn)，接下來難免會有一堆麻煩事。她不能與警察碰面！

蘇棠還沒來得及抬腳，就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撐著一把黑傘，從拐角轉(zhuǎn)出來。五官立體硬朗，是寸頭也掩蓋不住的帥。

姜蔚看到蘇棠怔了怔，將手中的傘遞出去：“現(xiàn)在的女孩子怎么了，一個兩個的，都喜歡半夜出來淋雨？”

蘇棠急于脫身，強(qiáng)行鎮(zhèn)定下來，接過雨傘大跨步離開。

此時一輛警車駛過來，章玲扒在車窗上大喊：“警官！就是她！是她要?dú)⑽遥】熳ニ　?

姜蔚反應(yīng)迅速，幾步追上蘇棠，反手扣住她的雙手。蘇棠順勢扒住姜蔚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哼唱了幾句。

姜蔚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出，雙頰燒得通紅，冰涼的雨水也澆不滅此刻的尷尬。

“你在……干什么？”

蘇棠略顯驚訝，歪頭打量他：“為什么你沒有……”

“沒有什么？”姜蔚臉色難看起來，“請你跟我到警局走一趟。”

警局里，姜蔚坐在一旁，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動手中的筆，同事方禾在審問蘇棠。

問了一堆基本信息之后，姜蔚忍不住插話道：“你跟章玲有什么仇怨？為什么要?dú)⑺俊?

蘇棠悠悠淡淡地瞥了一眼姜蔚，道：“我沒有殺她。”

“可章玲指控你持刀砍傷了她。”

蘇棠自信一笑：“她身上哪里有刀傷？”

姜蔚愣了愣，之前遇到章玲時，確實(shí)沒看到有什么外傷，但章玲畏懼死亡的那種恐懼，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低聲向同事道：“方禾，你去找個女同事，檢查一下章玲身上有沒有傷口。”

方禾應(yīng)聲出去了。

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寂靜讓氛圍更加尷尬。

蘇棠即使坐在那里不出聲，也是最抓人眼球的，沒有人可以忍住不去看她。

姜蔚雖是警察，但好歹是一個血?dú)夥絼偟哪贻p人，還是控制不住地往蘇棠臉上瞟了幾眼——

一雙杏眼干凈無塵，臉頰飽滿圓潤，顯得很幼態(tài)；而鼻子瘦削挺拔，平白添了幾分凌厲，有一股清冷之感。

這般清純的長相，卻穿著一件緊身的黑色抹胸短裙，火爆的身材一覽無余，與她的氣質(zhì)實(shí)在不搭。

姜蔚看到不該看的地方，連忙收回視線，輕咳兩聲緩解尷尬。

此時方禾推門進(jìn)來，向姜蔚搖了搖頭：“章玲有些狀況。”

“出去說。”姜蔚大步走到屋外，“章玲怎么了？”

“章玲在做檢查時，一直說右腿外側(cè)有刀傷。可徐貝找了幾遍，并沒有看到她說的傷口。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章玲在腿上又掐又錘，一下子哭一下子笑，還嚷嚷著要見蘇棠。”

姜蔚回頭看了一眼蘇棠，她安靜地坐著，從容淡定，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一個堅(jiān)信自己受了重傷，一個矢口否認(rèn)傷過人。年輕的蘇棠過于冷靜，年長的章玲過于瘋癲，都不是她們該有的樣子。

“你去帶章玲過來，正好當(dāng)面對質(zhì)。”

“你是沒有看見章玲……”方禾低了聲，“跟個神經(jīng)病一樣……你讓她過來，還不分分鐘把蘇棠撕了？”

“誰撕誰還不一定。”姜蔚拍拍方禾的肩膀，挑眉看向蘇棠，“別被她的外貌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