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夢里，我還是青山院的婢女。夢里，宇文玥還是那樣的冰冷冷。夢里，銀鈴鐺的聲音隨著風兒一陣一陣的傳入我耳朵里，清脆，響亮。夢里，我手持殘虹，對著宇文玥笑。夢里，我在諜紙天眼死里逃生后得到了宇文玥的贊許。夢里，青山院的水流的很緩，切切切的，好似在訴說什么，等待什么。夢里，殘虹不落，破月將曉，我是誰？我是楚喬，還是，星兒。

“宇文玥，跟我一起，活下去。”

“宇文玥，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宇文玥，宇文玥，宇文玥，宇文玥……！！！”

“星兒，星兒，你怎么了星兒？”月七聽見楚喬一直在喚宇文玥，便急了有些，楚喬耳畔響起月七關懷的聲音。楚喬睜開眼，就看見了月七。他還是那番模樣，帥氣啊，英姿颯爽。楚喬不由得想起他被埋沒在雪里的樣子，竟是鼻子有些酸。她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有頭上的銀鈴鐺隱隱作響，還有一張大床，與從前一樣。這是在做夢嗎？她想著。如果這是一場夢，請讓她快些醒來，因為宇文玥還在等著她，她還要救宇文玥。

她嘗試著起來，卻發現身體僵硬動不了，臉上面露難色。月七解釋道：“你這是剛解完毒，正常的，過一會兒就好了。我這就去叫公子。”公子，是宇文玥嗎？

楚喬腦袋里閃過許多畫面，有開心的，不開心的，絕望的，痛苦的。宇文玥的臉若隱若現，她只想快些醒過來，救下宇文玥。青山院吶，還會是原來的樣子嗎？我在做夢啊。

門口傳來一聲冷哼，“作為一名合格的諜者，這樣的小毒還能要了她命不成？”楚喬偏過頭，望見宇文玥緩緩走來，她一下子把持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宇文玥，宇文玥，這么完好的宇文玥就站在她面前，她在夢里見到了那么好的宇文玥啊！這是宇文玥，是最初的宇文玥，是她心里最溫潤如玉的公子，是她愛的人啊。

宇文玥第一次見楚喬這樣，竟有些不知所措。楚喬掙脫不適，跑下床，一把抱住宇文玥，她多年來的苦，痛，全都一傾而出。她不再管是不是夢，她此時只想抱住宇文玥，不放開，她不敢放開，怕放開，他就消失了。

宇文玥被她這么一整，不知所措了…就任憑她哭，哭了好一會兒，他也沒推開她。后來，楚喬哭累了，他冷不丁說：“哭夠了？中個毒就哭？”

“宇文玥，我夢見你死了。”

宇文玥：……

月七：……

“星兒，這話可說不得。”月七哭笑不得的說。

宇文玥的臉色也十分難看。

“注意分寸。”宇文玥丟下一句冷冷的話。

楚喬沖他嘿嘿笑，也不沖撞他。

宇文玥全身發麻，只覺得今天的星兒怪憨的。

楚喬想著，是夢就是夢吧，可是她竟如此貪戀這個夢，青山院的一切都是最初的樣子，連那棵他經常為了躲宇文玥的樹都是一模一樣。她走出房間，輕輕的撫摸著這棵樹，對他說：“我們已經有很多年沒見了吧。”她笑了，可能是笑她這么多年來生如蜉蝣，可能是笑她憑借自己的努力涅槃重生，可是那又怎么樣，涅槃也好，蜉蝣也好，無論是哪個樣子的她，都被深愛著她的那個人保護的很好。這個夢太過真實，她有點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過去，若真回到過去……她還是會像原來一樣選擇吧，她這么想著。可是現在，在這個院子里，她只看得見她的心上人，那個直到他快死了，才敢正面面對對他的感情的心上人。

“你倒是好得快，現在就可以出來蹦達了。”宇文玥似笑非笑地出現在身后。楚喬笑了一笑，對他說：“你知道嗎？公子，直面自己的感情需要很大的勇氣。”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你不要覺得我是……”

話沒說完，楚喬吻上了他的唇。很真實啊，是那樣的有溫度，是那樣的柔軟。

宇文玥一掌打開她，下手卻不重，只是稍稍有點疼罷了。楚喬不惱，一想起自己以前對他做的那些混蛋事，以及自己對他的虧欠如此之多，她覺得他怎么打她怎么罵她怎么懲罰她都是應該的，只要他在身邊就好，只要他，安好便好。

曾經，楚喬說過，燕洵可以殺宇文玥，可以在戰場上光明正大的殺他。可是后來一想，楚喬覺得自己錯了。如果燕洵殺了他，她一樣會恨，因為她，得到他快死了的時候，才能明白自己對他的心意，楚喬一直很惱這件事，為什么不能早些坦誠，為什么不能早些看清自己？多年來的仇恨，沒有消磨她的愛，只是她將仇恨和信仰凌駕于愛之上，以至于愛的地位就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了。她早該明白，她的信仰，與她的愛，并不沖突。

宇文玥傲慢地揮手而去。楚喬就站在原地，思考著，他應該是個賢明的君王，起碼，比燕洵賢明。

“公子，該就寢了。我為您更衣吧。”

“星兒，你知道你觸了一條禁忌么？”

楚喬疑惑，明明是宇文玥暗戀她好吧，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宇文玥作風無疑。

“星兒不知公子何意。”楚喬眨巴眨巴大眼睛，一邊為宇文玥解下衣服。

“還不知錯？”

“星兒不知何錯之有。”

“好，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你做錯了什么。”

他一把把楚喬抱起，放在床上，輕輕地放下簾子，楚喬心里咯噔一下，這是要辦事的節奏呀！宇文玥霸道地將楚喬按在身下，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說：“這是給你的懲罰，還給你的。”說完便要起身。楚喬一把抱住他的頭，咬上他的嘴唇。宇文玥輕笑：“這可是你自找的。”楚喬解下自己的衣服，說：“星兒自知逾矩，之后甘愿受罰。”說完便于宇文玥纏綿在一起。

幾次過后，楚喬已經很累了，宇文玥看見了，露出一股深意的笑容。因為楚喬是他的了，起碼今晚，是楚喬主動的。

楚喬懷疑眼前的真實性，但身體的疼痛確實真實。她與宇文玥……

“公子，星兒……”

“怎么？”

“對不起，公子，星兒知錯了。”

“………”

算了，這個小野貓還是有些怕他的吧。宇文玥親了親她，告訴她：“星兒，我喜歡你，很久了。”

“公子，我也喜歡你……”

青山院，殘虹劍，大概是心之所向吧。

破月將曉，青山殘虹將逝。

“青山殘虹終將逝去，短暫的一場夢罷了，總歸是要醒的，星兒。”

楚喬皺眉，站在宇文玥身后，不知他在說些什么。

他笑了，答：“有生之年能親耳聽到你說喜歡我，死而無憾了。星兒，你的前途無量，不該永遠困在夢魘里，去吧，還有人在等著你，秀麗軍，燕北和天下的百姓需要你。”

楚喬來不及搭話，只想再與他說些什么卻一睜眼，發現自己還在冰河里，宇文玥隨著重力繼續下沉，她一瞬間腦袋里閃過很多事兒。

“青山終不解我意，殘虹破月將曉。”

她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如今，夢已經醒來，她的遺憾，她的不解，全都在夢里得到了答案，原來是從那時起，一顆愛的種子便在她心里發芽，青山殘虹留不住美人，更留不住過往，一切都需向前。

銀鈴鐺的聲音若隱若現，楚喬仿佛又站在了他身邊，沖他笑，喚他公子。

“星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