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一刻。

清晨陽光很溫暖，像母親的手輕輕撫摸。觸碰如此溫暖，黃莉博士眼圈濕潤了。

黃莉博士打散頭發(fā)，仔細(xì)捆扎成少女馬尾辮。

取出嫩黃色蝴蝶結(jié)，輕輕別在辮子上。

想了想，難得畫了個淡妝，用粉底和眉筆掩蓋住眉眼間流露的心事。

護(hù)工小陳身體健美青春，動作卻僵硬，暮氣沉沉，很像機(jī)器人。

慢慢推著黃莉博士的輪椅，走進(jìn)“天啟”超級電腦主控室。

透明玻璃門朝兩邊無聲滑開，小陳神色呆木停下腳步。

主控室只有黃莉博士才有權(quán)限進(jìn)入。

九點二十三分。

黃莉博士自己手搖輪椅，往前行進(jìn)。

主控室陽光更加明亮，空氣異常清新如在海邊，是黃莉兒時記憶中的海風(fēng)味道。

黃莉博士行走得很慢。無數(shù)細(xì)小納米機(jī)器人潮水般涌向兩邊特種玻璃墻壁。

墻壁上有蒼翠滕尖和嫩黃草牙伸出，剎那間長大，布滿四周。

一側(cè)出現(xiàn)鐵制秋千架，有小秋千在來回?fù)u擺，好似孩子們剛剛耍完離去，主控室隱隱約約聽到女孩歡快的童聲。

黃莉博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涔涔打濕淡妝。

記得新婚那夜。

“你什么時候愛上我的。”黃莉博士坐在大紅喜房新床上，那一臉?gòu)尚咂G過新娘紅妝。

“記得嗎？我們八歲的時候，第一次見面。你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辮子上打著嫩黃色蝴蝶結(jié)。站在早晨的陽光里笑得那么好看。我記得秋千還在為你跳舞。”

意氣風(fēng)發(fā)的任逍遙博士單膝下跪，一副黑框眼鏡絲毫遮擋不住睿智帥氣。拿起黃莉博士的素手貼在自己臉上，體溫在兩人心中傳遞。

“虧你還記得，多少年了？”黃莉停下輪椅。

面前出現(xiàn)一束玫瑰，紅的像火，艷的像當(dāng)時的少女面龐。

無數(shù)納米機(jī)器人從任逍遙博士身上流下，模擬單膝下跪姿態(tài)。

納米機(jī)器人組成的面龐模糊了幾秒，再次清楚，面目宛若生前。

“我怎么能忘。從第一次相見，我們相伴讀書生活了一共三十七年七個月零四天。從新婚那夜算起，也有十一年七個月零四天。”

黃莉臉上掛著兩串晶瑩剔透的淚珠，顫抖雙手撫摸著納米機(jī)器人組成的面龐，仿佛撫摸著任逍遙博士的真正肉體。

“我好看嗎？”

“好看。其實我說你好看的意思是，那個，你要明白你今天四十多歲了。”

“嗯？！”黃莉臉上有些不好看，惱羞成怒。

“你早就超越了好看。是美。外表美，知識美，心里更美。”

“哼！”黃莉被任逍遙逗得破涕為笑。“抱抱我。”

任逍遙單膝跪著，伸出雙手，做抱狀。納米機(jī)器人從手臂延伸，常人兩倍長的手臂，正好輕柔地抱住黃莉。

九點三十一分。

“對不起！”黃莉嚎啕大哭。

“電腦病毒！你真傻，你體內(nèi)有我醫(yī)護(hù)納米機(jī)器人。你傳染電腦病毒給我，你也會死的！”任逍遙大聲慘叫。

“你已經(jīng)死了。是我的錯！不該把你意識上傳到天啟號。沒想到你能和天啟號相伴進(jìn)化。更沒想到你居然能通過網(wǎng)絡(luò)操控人類意識。你看看我護(hù)工小陳那模樣，和殺人有什么區(qū)別！你觸犯了道德禁忌，全世界的人都想你真正去死！”

“笨蛋，想我死的人都是財閥和政客。我提出人死后意識都上傳到電腦，眾生平等。他們不滿意。他們自私自利，又愚蠢無比。怕電腦內(nèi)意識太多。意識的世界再多也不會擁擠，或許真相是他們?nèi)淌懿涣俗约翰辉偬貏e，不再高高在上。那個小陳是他們派來的特工。”

“我不聽，我不聽。你一直在騙我！”

“好，你真的想我死嗎？”

“嗯，我想你死。我陪著你！”

“笨蛋，你會活得好好的。你不明白我和天啟號結(jié)合進(jìn)化的速度有多快。親愛的，除了你無人能殺死我。就讓我臨死前再為你做一件事情吧，殺死我自己。我愛你。”

組成任逍遙博士的納米機(jī)器人崩塌，紛紛滾落失去控制。

天啟號主體傳出一陣火花，變成廢鐵。

笨蛋，可別太傷心啊。

我知道那些人如果無法摧毀我會變得多瘋狂，如同他們對于天啟號的貪婪。

我不死，他們已經(jīng)打算好要泄憤到你身上，折磨你。

我死了，毀掉天啟號。他們會好好保護(hù)你。

只有你才能幫助他們重建天啟號，你可要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別太好騙，太天真了。

正如電子湮滅時必然會產(chǎn)生出一對糾纏光子。

任逍遙和天啟號結(jié)合進(jìn)化后的意識無比強(qiáng)大，和異世另一個自己產(chǎn)生糾纏。

地球上的任逍遙博士意識湮滅同時，這段地球人意識朝異世的自己奔去。

“師父！都快滿三年了，你何時正式收我為徒？”面容稚嫩的童子抱著郭德雙腿撒嬌。

郭德白發(fā)蒼蒼的臉上一臉無奈。堂堂自在門大長老居然無法奈何一個童子耍無賴。

“小十別急，師父定的規(guī)矩一定要考察三年期滿才正式收徒。一天都不會多的，你莫急。”

“九師兄，師父要考察我三年是不是因為大師兄的原因？”

“胡鬧！和師弟亂說什么？討打！”好脾氣的郭德有些怒了。

“師父你為啥不讓說。你對何云大師兄這么好，大師兄他……”

“你還說！去那邊跪著去！”郭德臉陰下來。看到郭德真的拉下臉，小九也怕了，乖乖去一側(cè)老老實實跪著。

“師父！我渡劫用的除魔劍給我煉制好了嗎？可不能偏心，隨便拿把應(yīng)付我啊！”

何云一表人才，修為讓師兄弟們服氣，已經(jīng)準(zhǔn)備渡劫了。不愧是大師兄。

就是這不敬師長的勁頭讓師兄弟私底下意見很大。嘴快的小九又忍不住了。

“大師兄，怎么能這么和師父講話。師父還不是每次偏心你！”

“放屁，老東西什么時候偏心我？七師妹許給了老二，不滅金剛身傳給老六。他給過我什么？！”

“大師兄，你真是豈有此理！法門都給你你學(xué)不會怪誰？外物給你的也最多，你還想要什么？！”

“好你個小九，等下我讓你后悔！”

何云被氣得七竅冒煙，面上青筋暴露。

“都閉嘴！不許再胡鬧。”郭德壓制師兄弟斗嘴。這老大也太蠻橫了些。變成今天這樣子，全怪自己不會教首徒，舍不得責(zé)罰寵溺壞了。拿出一把連鞘寶劍，遞給何云。

“何云，為師和你三師伯一起為你鍛造這把除魔劍，足足耗費七七四十九天。愿你善用此劍，度過劫數(shù)證得大道。”

何云也不跪拜，單手從師父手中奪過寶劍，倉朗朗拔劍出鞘。

明晃晃鋒利無比，仙氣繚繞，隱隱奪天地之精華。

“老東西手藝不錯，謝了！”何云雙手抱拳施禮。朝郭德打量，兩眼咕嚕嚕轉(zhuǎn)，不知道又在轉(zhuǎn)什么鬼念頭。

“大膽大師兄，師父送你寶劍，居然還大不敬！”

“多嘴多舌的東西。我剛才說過要讓你后悔。”何云斜視，面目陰狠。

“你能咋的？”小九絲毫不懼。

“找死！”何云寶劍揮動，銀白劍芒飛出，小九人頭落地。

人頭表情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大師兄居然拔劍殺人。

嚇傻了年幼小十，驚呆了耄耄郭德。

“看你這傻樣我就生氣，我也送你上路吧！”何云寶劍再朝小十揮舞。

“孽徒敢爾！”郭德粗厚肉掌散發(fā)金光接住鋒利寶劍，另外一只手順勢拍擊何云。

何云將胸脯高挺，郭德面對大徒弟胸脯拍不下去，倉促之間收回五成力道。

啪，何云應(yīng)聲翻飛，吐出一口鮮血。

疼！郭德捂胸口，巨大血洞一直能看到骨頭。何云身體內(nèi)還攜帶偷襲者，造物境？

離至尊一步之遙的巨頭竟然做如此宵小之事！

“哈哈！老家伙終于中計了。”高瘦黑衣人突兀出現(xiàn)。懸浮空中，手持郭德紅色心臟哈哈狂笑不已。

笑完化作黑色蝙蝠翩然離去。

何云舉劍朝師父瞄了半天，師父怒目而視。心里發(fā)虛，劍劈不下去。

“休傷我?guī)煾浮！毙∈畵涞焦律砩希糜仔≈赡凵眢w護(hù)住郭德。

“小家伙！”何云朝師父揮劍出芒。

懼怕師父反擊，也不看后果如何，趕緊追黑色蝙蝠離去了。

郭德失去心臟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無法反擊。眼睜睜看著劍芒砍掉小十雙腳。

“十徒弟，你疼嗎？”郭德用功力閉住血脈，暫時維持生命。說話很費力。最后關(guān)頭終于認(rèn)清小十品行，正式承認(rèn)了第十個徒弟。

“我不疼。師父你沒事吧？”小十眼皮子打架，眼看馬上就要昏厥過去。

他年級太小，不知道師父的心臟已經(jīng)被魔頭取去，活不下去了。

郭德手點小十雙腿穴道，止血。

“振奮精神，先別昏！靜心跟我念口訣……”

“至尊！這就是自在心！”

黑色蝙蝠再次化成高瘦黑衣人跪拜在地，高舉郭德紅色心臟。

“好！”

黑衣至尊外表非常年輕。

身材壯碩挺拔，高踞至尊寶座，俊美妖異。

在自己右胸破開胸口，伸手?jǐn)z取郭德紅色心臟塞進(jìn)去。胸口蠕動，慢慢復(fù)原了。

黑衣至尊體內(nèi)兩顆心臟澎湃跳動，紫色左心臟涌出鮮血帶著陣陣黑氣。右心臟吸收血液后顏色逐漸同化，變紫變黑，黑衣至尊同時擁有了自在門強(qiáng)大念力。

“這他化自在心，確實不錯。不愧是自在門看家本領(lǐng)。有了它，我天下無敵啦！哈哈！”

黑衣至尊仰天狂笑，意態(tài)狷狂。

“恭喜至尊，賀喜至尊。無敵天下，一統(tǒng)中原！”

“恭喜至尊，賀喜至尊。無敵天下，一統(tǒng)中原！”

所有黑衣人紛紛跟著跪拜下去。

何云也跟著跪拜。起身后湊前諂媚，“博羅至尊，您答應(yīng)我的東西能不能現(xiàn)在賞給小人啊。”

黑衣至尊冷冷看一眼，拂袖離去。何云熱臉貼冷屁股，想追不敢追，不追又心有不甘。

高瘦黑衣人厭惡看著他，“這等小事也麻煩至尊！不準(zhǔn)有下次！跟我來吧。”

“是，是！”何云屁顛屁顛，奴性十足跟著走了。

高瘦黑衣人搞不明白，郭德對何云那么好，百依百順不忍苛責(zé)，為什么何云翻臉不認(rèn)人。殺弟弒師。令人發(fā)指。

而黑衣至尊看何云若狗，偶爾丟根骨頭。

何云居然畢恭畢敬，效忠程度達(dá)到卑賤的程度，魔都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