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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相遇
六月天下起了細雨,江南這一帶,縱使酷暑八月,也逃不過這一連七八日的綿綿細雨。青州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古通巷里一聲破鳴的大叫,讓此時的景象多了幾分凄涼。
本是巷子里緊閉大門的青州百姓,這時方悄悄探出頭來,稍長的老者撫須搖頭嘆息,一些婦人們則冒著青雨,跑到一處屋檐下呱噪起來。
有人嘆息:“可憐這焉丫頭,沒爹沒娘還要受這份罪。”
旁邊一身橫肉體態端肥的夫人,擠了擠方才說話的女子,滿臉不屑的唾了句:“怕是她娘造的孽,若不是干那檔子事,何苦生了個娃就投河自盡。我看,丫頭是隨了她娘,沒隨她那無主的爹吧!”
一人忙道:“正是,正是,我看那焉丫頭還真是隨了她那妖孽的娘,自她出生咱們青州連年陰雨不斷,整日里閉門連生意也難得做。”
有人接道:“可不是,她出生那日烏云密布,接著我們青州下了一個月的雨,可憐我家那口子冒著雨也得上山砍柴,險些要了他的命,你說我家大柱要是去了我也不活了。嗚~”話說著便拾起秀帕掩面垂泣起來。
方才開話的女子看這情形不對,隨轉了身便走,原是為那焉丫頭悲怨,可誰知被那些個頂著炊煙的婦人們呱噪個沒完沒了。
古通街里坐落著一通大宅,門高十尺有余,兩側皆有石鏡一面,院內房宅錯落有致,金碧輝煌。一看便是達官貴人家所住。
這時,門被從里方打開,接著一位青衣女子被丟出門外,門里盈盈走出一人,女子衣服華貴艷麗,頭上大串的玉珠釵搖搖欲墜。
“念在我們劉家與你那投了河的娘親有著血緣的份上,我們把你養大已算仁至義盡,怪就怪你娘親不爭氣給我們劉家丟了臉面,這些銀兩夠你吃喝半年。”
說著隨手丟出一包銀兩,“念你是我表妹,我隨娘親多要了些銀兩放了進去,你以后休想再踏我們劉家的大門。”女子一則話咄咄逼人,語氣更和那溫潤的臉蛋格格不入。說罷便甩衣進了院子。
看門的奴仆瞟了一眼站在門外瞪大眼睛的女子忙緊了門去。
細雨蒙了人的眼睛,焉歌撿起地上的銀兩,仰起頭,任雨水沖打著自己的臉頰,忽然大笑了三聲。
被躲在自家門前看熱鬧的鄰里聽了去,連忙關了大門。
焉歌的三笑,一笑則是自己得了自由,二笑則是得了不少銀兩,三笑則是可以買件新衣。歡快的的心情則沒有被這青雨繞去半分。
走出巷口,焉歌回頭望了望這關了她十六年的古通巷,是時候離開了,娘親臨終前托人給她的話她忘不了,說是進了這巷子注定要凄涼一生。
娘親亦如此,她生在這里住在這里,就臨終前投的河也是劉家院子里那方名為清河的池塘。可惜的是娘親死到臨頭都沒有留話告訴她他爹是誰,她更沒得瞧上她娘親一眼。
青州大街上凄涼一片,只因人們口中生了孽焉歌再沒停過的雨。
焉歌一路哼著小曲,歡快無比,被雨水淋濕了衣服也不覺不適。
然在別人看來卻覺得青州又多了一個瘋子。被當做瘋子焉歌也不奇怪,因為青州自上月以來多了不少瘋瘋癲癲的人,有的頭上頂著一方如同雞窩的青絲,有的褲子穿在上身光著屁股,有的拖著一條滿退稻草腐爛不堪的腿,更夸張的是,有的人瞪著白眼拉著舌頭流著血,而且三三兩兩的遍布在青州的各個角落。
在焉歌看來,定是官府腐敗克扣百姓,民不聊生的景象。但是青州的百姓卻說是外來逃荒的難民。
再走幾步便是裁縫鋪,定得討幾件漂亮的衣服穿上,解解她這么多年沒穿過新衣之渴。走到店前剛要踏門,不巧被人撞了一下,跌個底朝天。
待爬起身,發現身上的錢袋不見了,焉歌立馬朝撞倒她的那人追去,一路追去才注意到,原來那人就是把褲子穿在上身的瘋子,瞬時,焉歌臉上罩了層青霧。
萬萬沒想到的是,那瘋子冒著青雨比兔子跑的還要快。轉眼瘋子跑進了一條小巷,這讓焉歌松了口氣。
焉歌跑到巷口,此時巷那頭正站著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懷里摟著一位風度翩翩的青衣男子。
焉歌瞪了瞪眼睛,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仰天看了看一大片烏云,轉身便走,怕是走錯了巷子,
“姑娘,請留步。”溫潤如玉的嗓音響起,分不清出自男女。
焉歌轉了下眼珠,沒敢停下腳步,碰了人家歡愛的好事,怕是要有麻煩,男男這檔子事焉歌還是曉得的,廚房殺雞的大塊曾說,只要兩個男子抱在一起便是干那當子事,這就是斷袖。
而此時被她碰個正著,焉歌不敢回頭,繼續往前走。
青衣男子甩開白衣男子的手,厭煩地瞪他一眼,低聲道:“該死的青倔你又占了我便宜。”
白衣男子挑了挑眉道:“若不這樣我定被這丫頭纏上,人都引來了,不能功虧一簣。”話說著便伸手丟給青衣男子一包銀兩,整整衣衫又道:“這點便宜算什么,今后你整個人都我的,我想怎么占就怎么占。”
“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青衣男子把銀兩放進衣袖,拂袖甩下白衣青倔。
“還請姑娘留步。”青衣男子上前柔聲道。
焉歌站住不敢回頭:“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兩位公子。”
青衣男子聽了此話,微微一怔,向身后的青倔望去,兩人互望幾秒均是奇怪。怕是姑娘誤會了什么。
青倔立馬跑上前,清了清嗓子道:“姑娘不必急著走。”溫潤如玉的嗓音原出自青倔之口。
焉歌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怕是被兩位公子纏上了,細雨還在下著,涼意襲來,雨水順著臉頰流淌,絲絲秀發貼在臉側上。
這時那聲音又再次響起:“姑娘們可否轉過身來?”
焉歌攏去貼在嘴角的秀發,依然沒有轉身,低聲說道:“剛才擾了公子的美事,我自當悔恨不已,小女子樣貌不詳恐嚇到兩位公子。”
“哦?怎樣個樣貌不詳?”聽了此話,青倔立馬來了興致,上前一步做出憐憫之色,“姑娘不妨說一說。”
“這……說來話長,這要從我出生那日說起,恐要說的長久些,不說也罷,公子只知道我樣貌奇丑即可,小女子告退,就不妨礙公子們了。”焉歌說著,抬步欲走,實則討厭這溫潤男子。
“不防,不防,姑娘說說便是,在下洗耳恭聽。”青倔上前一步繼續說道,裝出一副認真之色。
隨又向青衣男子揮手道:“堂徹,你可以回去了,到府上告訴我爹,我現下有十萬火急之事待要處理。”
堂徹沒有做聲,望了一眼細雨中背對而的身影,纖巧中又有著幾分倔強。低聲笑了笑,轉身離去。
“公子,改日再說于你聽吧!我有要緊之事,望公子原諒。”焉歌不想再多說什么,這位公子是有意刁難,她不想惹麻煩。
丟下此話就要離開,不想卻被青倔一手拉住,“在下青倔,現在下著雨,不知姑娘要去哪里?”
“我.....我的銀兩被偷,本是要捉那偷盜之人,卻不想碰到了兩位公子。”焉歌如實回答。青衣男子還真是難纏。
“走,我們去避避雨,姑娘身上都淋濕了。”青倔拉起她就走,也不等焉歌答應。
被青倔拉著小跑到一處屋檐下,焉歌這才看清了此人,白色衣衫一塵不染,好似翩翩濁世白衣佳公子,風姿特秀,爽朗清舉,劍眉鳳目,鼻正唇薄。清澈的目光清純得不含一絲雜念、俗氣,溫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陽下漾著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那種忽略了塵世之美,好似嫡仙下凡。
額上貼著幾絲秀發,又給他增加了幾分柔美,世上竟有如此美貌之人?焉歌不禁吸了口涼氣。細看此人眉目,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又讓她抓不住。
青倔整了整衣衫,并沒有在意她的目光,開口道:“姑娘可告芳名?”
“焉歌。”
“焉歌....”青倔小聲呢喃了一句,這個名字在他心里駐扎了這么久,如今聽來,卻讓他有一絲慌張。
嬌俏的臉蛋上,那雙如一汪碧水的大眼睛讓他不敢直視。低頭問道:“姑娘銀兩丟盡可有安身之處?”
焉歌抬頭看他,不想他還拉著自己的手,男女授受不親這道理她是懂的,更何況跟一個短斷袖。
甩開他的手尷尬地笑了笑:“暫時還沒有。”
青倔見她看來立馬后跳幾步,又恢復了那種玩世不恭的摸樣,夸張地大叫道:“姑娘果真樣貌不詳,真是煞了眼睛,煞了眼睛啊!”
邊說邊用一手遮住眼睛,接著又道:“姑娘恐怕沒了銀兩,也無安身之處,且又長了這副不詳之樣,恐嚇城里百姓,焉歌妹妹不如到府上暫住一宿,明日再做打算。”
焉歌聽了此話,連忙捂住臉頰,劉家表姐整日里說自己長著一張禍害眾生的臉,狐貍模樣定是禍水,當推出午門斬首。看眼前公子反應,自己當真樣貌不詳?
青倔見她表情知她所想,忙道:“姑娘不必難過,在下從不以貌取人,何況我也是樣貌不詳之人,只是借用了別人的臉皮,待到晚間還需把面皮揭下來。”
聽到此話焉歌抬頭看他,瞪著眼睛不知如何開口。
青倔看在眼里,仰頭大笑幾聲,隨又湊到焉歌面前擠了擠眉眼,“姑娘莫怕,在下若要摘下此面那當真是絕世美男。姑娘不妨隨我回府一趟,晚間定讓你瞧個真切。”
焉歌定力幾秒,心里打著計量,天色已晚,也無去處,怕會受凍挨餓。不妨暫住一晚,隨道:“公子請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