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火辣辣的疼痛在臉上蔓延開來，姜梨轉了轉眼睛，失焦的眸子慢慢恢復了神采。

她抬手摸了一把腫痛的臉頰，撩起眼皮，似有云霧籠罩窺不見底的眸子輕落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因憤怒而面目猙獰的臉。

陌生、丑陋！

這渺小的如同螻蟻一樣的家伙，打了自己！姜梨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而是難以置信。

蔣依依在姜梨的眼睛里看見了蔑然，不帶任何情緒，如同看一只螞蟻般的蔑然，還有對自己竟被一只螞蟻咬了臉的詫異，沒有憤怒，好像她根本就不配挑起她的任何情緒。

印刻在骨子里的高貴，流淌在血液里的清傲，襯得她如同小丑。

蔣依依是憤怒的，她的憤怒并沒有因為這一巴掌緩解，反而愈演愈烈。

她再次揮起了巴掌，發了狠般，試圖扇掉姜梨臉上的淡漠與蔑然，想讓姜梨跟她一樣憤怒，一樣的歇斯底里。

如果一只螻蟻冒犯了你，該如何？

姜梨的回答是，一腳踩死。

面對蔣依依的巴掌，姜梨輕慢的揮了揮衣袖，衣袖揚起了一片塵灰，而她就像是被突然揚起的塵灰迷了眼，淡漠的神色在這一瞬間，分崩瓦解，她的眼底掀起驚濤駭浪，面上的驚懼卻在頃刻褪去。

她揚起手，一把攥住了蔣依依的手腕。

蔣依依的手腕纖細，凸起的血管在皮下一下一下清晰的跳動著，姜梨的手指就按在她的血管上，若是之前，姜梨只要輕輕地那么一用力，蔣依依整個人就會如香灰般，灰飛煙滅。

可現在……

她卻弱的與這螻蟻如出一轍。

她體內，磅礴到如山川如江河如天地般的力量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渾濁，她的丹田處，渾濁如沼，每一處經脈，也都被渾濁污氣凝結而成的鎖鏈桎梏著。

她姜梨，曾受天澤馭萬物，如今，卻萬竅皆封，萬穴皆污，天地不容，神佛皆棄。

為何？

為何？

為何？

姜梨豁然抬頭，眼中的煞氣如同利刃，直至蒼天。

然而，當她看到頭頂藍天的那一刻，滿腔悲憤化為驚愕，天，裂了。

她眼里的天空，布滿了無數道橫跨萬里的巨大裂痕，裂痕四周，污氣彌漫，無形的鎖鏈桎梏住了整片藍天，姜梨這是才發現，這天地間，早已沒有了靈氣。

萬物皆枯，萬族皆滅。

這是一片，被神佛厭棄之地。

她，這是在哪？

姜梨回首，環顧四周。

遠處是一片成蔭綠樹，近里，是一排接連成營的暗綠色帳篷，再近些，是一個個穿著怪異的人，以及一堆，根本不知為何物的、沒有任何生命特征的金屬機器。

與之相對的，是數十名亦如她般，羅裙素衣的男女。

幻境？時空錯亂？集體穿越？還是……

“你可知圣域？”

姜梨皺了皺眉心，問向這個從一開始就對她充滿憤恨的人。

圣域？

戲中姜梨這個角色叛出的地方。

她問她知不知道圣域？

“你耍我？”

蔣依依的眼梢氣得緋紅一片，眼底的憤怒如一團火，恨不得將姜梨燒成灰燼。

她用力抽了抽，姜梨的手明明十分纖細，看著并沒有什么力氣，但就是任她怎么掙扎，都無法將手腕抽出來。

她的手腕被攥的生疼，余光中佇立四周的人，在她的眼底開始變得扭曲，那些直視的目光，于她而言，就像是一柄柄利刃，刺的她皮骨皆疼，刺的她靈魂灼痛，她覺得自己在姜梨眼里如同螻蟻，在旁人眼里宛若小丑。

她有些癲狂了。

姜梨聽著她嘴里發出的嘶吼，眼見著她舉起了另外一只手。

姜梨心中最后的一點耐心統統耗盡，她握住蔣依依的手用力往下一掰，只聽咔嚓一聲，伴隨著骨骼斷裂聲音一同響起的，是蔣依依撕心裂肺的哀嚎聲。

片場，一下子吵雜了起來。

站在四周看樂的眾人被蔣依依這痛苦的哀嚎聲嚇了一個激靈。

再回首，望向姜梨的目光充滿了懼色。

真狠啊！

“姜梨！！！”

憤怒的吼聲從喇叭里傳了出來，王江浩怒目圓瞪，他剛剛在監視器里看得分明，在高清的攝影機下，王江浩甚至看到了蔣依依骨骼斷裂后，刺穿皮膚的畫面。

血腥，暴力。

王江浩從不知道，演技稀爛、為人傲慢的姜梨，還有那么狠的一面。

生生將人手骨掰斷，竟眉頭都不動一下。

冷漠的讓人恐懼。

姜梨漫不經心的轉過頭，認真打量著這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他穿著奇怪的短褂，外還套著一件綠色的坎肩，下面，穿著黑色的、料子不錯的短褲。

手腕上帶著一串像是木質的珠串，手里拿著一個不知名的玩意，對著里面說話，就能放大音量。

他一開口，周圍的眾人都看了過去，像是這一圈人的老大。

重點是，他知曉，她的名字。

“你認為我？”

“知道我？”

“所以你是誰？這是哪？”

姜梨邊走邊問，她的聲音不高，語氣不重，可隨著她的靠近，王江浩卻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說的壓力。

就像是他孩童時面對教導主任一樣。

他的心里不自主的產生了膽怯、害怕、甚至是想要逃離的情緒。

可看了看四周，王江浩愣是用意志力穩住了自己。他開始強迫自己冷靜，冷靜了一點之后，王江浩覺得姜梨的情況有些不對。他擰著眉，沉聲問道：“姜梨，你到底在說什么？”

她怕不是入戲過深，魔怔了吧！

可就她？這個演戲只會嘟嘴瞪眼的渣渣，會入戲過深？

王江浩不信。

但眼前這一幕，卻讓王江浩不得不這樣懷疑。

因為眼前的姜梨，實在是太像她所飾演的那個角色了，那個從圣教叛出墮仙成魔的圣女霖清秋。

圣潔又妖冶，冷傲又嗜血，好似天下，萬般皆是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