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夏縣在晨曦中醒來。街道上慢慢的人多了起來。叫賣聲混和著讀書聲，形成陽夏縣獨有的情景。直到日上三竿，讀書聲停了，來縣城賣水果蔬菜的人慢慢的回去了。來街道上吃早餐的人越來越多。

“包子，又大又鮮的包子。皮薄餡多的包子～”包子譚在賣力的吆喝著。

“給我來兩個包子。”

包子譚突然聽到有客戶上門，心中喜悅：“好了～哎，龍秀才，我欠你的錢還完了，想吃包子，可以，拿錢……”包子譚正要拿包子抬頭一看是隔壁的龍秀才，這龍秀才自從父母雙亡之后，只會死讀書。家中的日子是過的一天不如一天。

龍秀才詫異道：“包子譚，你欠了我家十兩銀子，何時還完的？”

包子譚笑容中帶著得意：“好我的龍相公，你怎么忘了？你自己每天在我這里吃包子，吃了三年。你自己昨天晚上說的，那十兩銀子一筆勾銷了。你想想～”

龍秀才一懵：“行吧，行吧。你給我拿三個包子。”從懷中摸出兩文錢遞給包子譚。

包子譚這才觀喜的高叫一聲：“好了，三個五香肉包～你拿好慢走。”

龍秀才搖著頭揣著包子走了。

旁邊閃出來一個賣蛐蛐兒的李混，喊了一聲：“好我的譚哥，做的好大的生意。十兩銀子都能還清。”

包子譚臉色一變：“李混，少他媽的混說。這是人家龍秀才大方，和你有什么關系？”

李混笑嘻嘻的道：“譚哥兒有道是見一面分一半兒，你想不讓我混說也行，只是這五臟廟他不聽我的呀。”

包子譚從籠里摸出一個包子擩給李混：“去去去，上一邊賣你的蛐蛐兒去。別在這倒亂。”

李混吃著包子，嬉皮笑臉的就是不走。“譚哥兒，這發財的招教教我唄。教教兒～”

包子譚一方面怕李混胡說八道，一方面要堵他的嘴，最重要的是被李混幾句好話哄的開心，嘴上就松動了。見這會兒沒人就擺起了龍門陣：“這龍秀才原來家里是這縣城里的頭面人物。縣城里的父母大老爺都要到他家里拜訪，自從龍秀才的爺爺過世被龍老爺，也就是龍秀才的爹三五年的功夫給敗光了。龍老爺一年前也一病不起死了，去世后家里更不行了。這龍秀才被他爺爺教成了個書呆子。只會讀書，不會營生。”

“不管什么書，看起來沒完沒了，有時候讀起書來幾天不休息。性格又面軟，經不住三勸兩勸。你要是苦苦哀求幾句你這幾籠蛐蛐兒賣給他都不是問題。”

李混聽了這話大大的唱了個喏：“我若得了好處必不忘譚哥的恩情。”

李混別了包子譚向龍秀才家走去。包子譚看李混走遠了向地上吐一口痰：“呸！”遠遠的看到有人來又高聲吆喝起來：“包子類～又大又香的包子～”

李混來到龍秀才家，見門外擺著兩個石鼓，大門上朱紅色的油漆掉的斑駁陸離。門上的銅釘都掉了，只留下一個個的釘眼。

大門半開著，一個看門的都沒有。李混走進去，見前院長著荒草。有很多花木都不認識。沒人打理都荒蕪了。山茶花爬在地上，沒人修剪。進了二門叫一排的房子，李混只認識廚房柴房，其他的房子都關著門，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左手西屋里有人說話，李混大著膽子往里走，聽見有人說：“……下個月，下個月一準還你～不就是二百兩銀子嗎？多大點事啊？你再借我五兩…四兩行了吧？……一兩，一兩總有吧……嘿，別這么小氣，我要是餓死了你一個子都收不到……”

李混覺的這聲音耳熟。正聽著有一個人拉開門，從書房里走了出來。李混一看，這不是街道上的李龍飛嗎？他可是街道上有名的混混，心黑手狠，敢下死手。

李龍飛大搖大擺的的走了。

李混上前拜見龍飛羽：“龍秀才安好。小人李混是龍秀才的鄰居。”

龍秀才回禮：“不知李公子前來有何事啊？”

李混鼓動唇舌叫苦連天：“小人父母雙亡受街坊四鄰照顧才活下來，如今一連幾天沒吃飽飯了，人言龍秀才濟人危難，有古孟嘗君遺風，今天不顧羞恥前來。我有一個寶貝想轉讓給相公。一個月后再來贖回。”

龍秀才再三推脫被李混強塞了一罐蛐蛐兒。李混拿了一筆洗歡天喜地的來到當鋪。掌柜的看了看：“破舊不堪筆洗一個，一錢二分銀子。”李混知道，這幫開當鋪的吃人不吐骨頭。死活要到五錢銀子。

當鋪的小伙計問掌柜的道：“掌柜的？這東西這么破舊不堪你今天怎么會給這么高的價格？”

另一個大點的伙計道：“掌柜的出這么高的價格，可是這筆洗有什么玄機？也讓小的們長長見識。”

掌柜的得意的笑道：“就你小子會說話，你可知道前朝有一個文天祥？”

“可是叫諱文正公的丹青先生？”

“正是，這是他親手給自己兒子燒制的，后來被嘻宗皇帝賞賜給了龍相國，這肯定是被人從龍秀才手中哄騙出來的。”

“天耶～這么個寶貝竟然被掌柜的五錢銀子買到手了。”

掌柜的聽到這話更加得意：“小七，好好學著點。你們的手藝還差的遠呢。”

龍飛羽看著蛐蛐兒面露苦笑，真真是破鼓偏偏被人錘。“唉，你只餐風露宿就行了，我是一天不吃就餓的慌啊！”正在感嘆時打了一個噴嚏。那蛐蛐兒被嚇的從罐子里逃了出來。

龍秀才左抓不到，右抓不住。看它跳到書架頂上，龍秀才悄悄挪動取書的梯子，爬上去，瞄準蛐蛐兒，一撲，蓋在手里。“嘿，這次看你往哪里跑。”龍秀才正高興時，書架子年久失修，很常時間不曾維護，被龍秀才一壓。呼啦一聲，散架了。半個屋子的書都癱垮掉了。書房正中的‘三味書齋’大扁從大堂上掉落下來，正結結實實砸在龍飛羽頭上。

龍秀才一頭栽倒在地，渾渾噩噩中魂魄飄飛不知去向！

只見龍秀才全身冰冷，只有胸口有一點點熱氣兒。慢慢口鼻呼吸越來越強，混身冒出冷汗。一個機靈長出了一口氣道：“好睡，終于出來了～”

龍飛羽從地上爬起來，屋子外的月光撒進來，一片瑩白。街道上傳來打更的聲音，正敲三更。龍飛羽來到院子中，月亮掛在西天上。呼吸著涼絲絲的空氣。混身說不出的通透。頭腦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清醒過。

正愜意時從肚子里傳來一聲蛙鳴聲，龍飛羽啞然失笑。都忘了自己三天四夜沒吃飯了。

從井中打上來一桶水，埋頭喝了一通。龍飛羽扒了半天，扒出來一罐子發霉的大米！龍秀才抓出一把看了看，頹然扔到罐子里。這米霉爛的狠了，一點都不能吃了。

又扒來半天，找到半罐子谷子。谷子也叫小米。龍飛羽想起來了，半年前龍伯回老家時好像說過，家里有一罐子大米。在櫥柜里面還藏著半罐子小米，讓自己實在沒吃的了再拿出來。只是自己當時正在讀書就沒有理會。沒想到，今天正好找到。

龍飛羽把半罐谷子都煮上。煮了小半鍋，一氣吃完。打個飽嗝。吃飽的感覺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