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9月9日

太陽還在睡意朦朧之中，桃園人家的屋頂上空早已是炊煙裊裊了……

一陣鍋碗瓢盆碰撞的嘭嘭聲響才讓在屋頂棲息的公雞們想起來該報曉了，于是都敷衍地叫喚了幾聲，又接著睡自己的了。還有門口的老黃也是，耷拉著耳朵，瞇著眼睛，也不知道這李四嬸今天怎么這么早……

前日木桶里泡好的黃豆已經(jīng)發(fā)脹了，李四婆在院子旁邊的小水井里把它們仔細(xì)淘洗了一遍，一邊淘洗一邊叫道：“李老四，起床了，該磨豆了！”

李四婆把淘好的黃豆放到了她極不喜歡的這個不知叫什么的機(jī)器旁邊，瞥了一眼之后就走開了。然后回到灶臺邊生火。

這邊李四爺穿著衣服踉蹌著走出屋來，“天兒都這么早了也不叫我！”李四婆耳朵不大聽得清楚了，這李四爺是知道的，但習(xí)慣了，不嘮叨一兩句這心里就不舒服。

李四爺徑直走到水井旁的小屋里，開始用兒子給他們兩老口買的小機(jī)器打磨木桶里的黃豆，“你先去園子里摘菜吧，我這兒要開始了！”李四爺把聲音提高了些，好讓李四嬸聽到。李四嬸隨即拿起菜籃子走向了菜園子。

李四爺擔(dān)心李四嬸沒有聽到，探了探頭后才開始打磨豆子。

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順著鮮嫩的菜葉滑落到李四嬸粗糙泛黃的手上，李四嬸并沒有抖落它，而是任它在自己手上“胡鬧”，對李四嬸來說，這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

剛采摘的白菜已經(jīng)洗干凈了，黃豆已打磨成漿，支架和白色的濾布也都準(zhǔn)備就緒了，就等灶上的水開了……

太陽這個時候也醒了，菜園子里的露珠也都躲起來起了，屋頂?shù)墓u也下來覓食了，門口的老黃也開始了自己的守衛(wèi)工作了……

院兒里的一切，好像在李四爺和李四嬸的帶動下，都醒了……

不一會兒，灶上的水也開了。

李四爺把打磨好的黏稠的黃豆?jié){全都倒入了系在木制的十字支架上的慮布里，并加入開水稀釋。李四嬸在一旁扶著支架，聽到慮布底下“嘩嘩”流淌的豆?jié){的聲音，開心的笑了，“這可比那機(jī)器的叫聲好聽多了。”

“你說的都對，那家伙哪能比得上這個聲兒好聽！”李四爺?shù)脑捵尷钏膵鸶吲d得像個孩子一樣，一下子充滿了干勁兒，不停地?fù)u晃著慮布。

“慢點兒，待會兒手又該酸了！”李四爺一邊用木扁攪拌，嘴里還不停地念叨。

豆?jié){過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jīng)]有任何的雜質(zhì)……

李四爺把過濾好的豆?jié){倒入到灶上的鍋里，就拿了兩張小凳子，和李四嬸并肩坐在灶前。李四爺負(fù)責(zé)添柴，而李四嬸負(fù)責(zé)看著灶上的豆?jié){是否可以加入白菜了，是否可以加酸湯了……還有，是否煮老了，好提醒李四爺不要那么大的火……

看著看著，李四嬸開始打起瞌睡來了……

“這么大年紀(jì)了，還起那么早！”李四爺把凳子挪了挪，李四嬸就這樣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

……

“哎呀！怎么還什么也沒放，都煮老了，怎么做了這么多年你還是不會，笨死了！”李四嬸拋開旁邊的李四爺，跑向廚房去拿自己珍藏的酸湯，“坐那兒干嘛呢，還不把菜放進(jìn)去！”

“哦！”

……

“站崗”的老黃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兩老口你忙活來我忙活去的、吵吵鬧鬧……

已經(jīng)看了幾十年了，老黃也都習(xí)慣了……

……

忙碌的上午就這樣過去了，午飯時間到了，老黃準(zhǔn)時準(zhǔn)點的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知道李四嬸一定都幫它把今天的豆花飯給準(zhǔn)備好了……

老黃嗅了嗅，把頭挪到了一旁……

房間里，李四爺擺好了兩副碗筷，“吃飯了，老婆子！”

……

“哎，這李四爺又做豆花飯呢！”

“可不是嗎，這都多少次了！”

“這都多久了，還沒忘呢！”

“是啊，忘不了了”

……

房間里，李四爺一個人吃這豆花飯，卻樂滋滋的，“今天這個又沒做好，你就將就著吃吧，下次，第五十年，一定做最好的給你！”李四爺給對面李四嬸的的碗里夾了一塊，又一塊的豆花，直到再也裝不下……

……

……

……

1969年9月9日

一對生活在農(nóng)村的情侶因為相愛而結(jié)婚了，他們許下了五十年金婚的承諾……

三年后，妻子卻失信了……

丈夫答應(yīng)妻子，在他們結(jié)婚紀(jì)念日那天，做她最愛的豆花給她吃……

……

他一直在等待著那個只有一個人的金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