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立于山頂望天，若不是因為雪花飄零，在柔和月光之下，也分不清哪是雪花，哪是星。

點點白雪覆蓋了整座山，人煙稀少，飛禽走獸亦是。

南山接壤南城的一處圍墻，邊緣之地，是一塊平地。

本是好好的一層白絨被，卻因為兩個孩子的闖入，多出了兩串腳印。

兩個孩子穿著厚厚的棉衣，在雪地中奔跑，片片雪花落滿了他們毛茸茸的帽子，遠遠看去，像兩個牽著手的滿頭白發的小老人。

矮矮的那一只是女孩，不過九歲光景，紅撲撲的小臉上掛著笑：“小哥哥，那個翼族大哥哥還沒有到。”

男孩燦爛笑著，眼神清澈，說道：“是的，有翅膀的沒有我們兩條腿快。”

兩人停下，對視一笑，吐出的白氣在空中交織，他們又因此笑了一會。

看著女孩不時望天的期待的神情，男孩將這些時日壓下的疑惑吐露出來：“希兒，你相信翼族叛變嗎？”

女孩立即堅定的回答他：“自然不信，翼族是你，白發老爺爺的朋友，不可能叛變的，小哥哥你也莫要相信。”

男孩笑道：“我也自然不信。”

說完，女孩又抬頭，期待著小哥哥所說的，同他一般的翼族勇士。

不多時，一個飛禽從空中掠過。

男孩驚喜的喊出聲：“喂！臭小子，我在這里！喂！”

這個翼族男孩雖是人形，但卻生出一雙翅膀來。他仿佛并不屬于這里，像是神域的使者。

他收起翅膀，單腳下垂，慢慢飛落。

他落于二人身前十步前，月光之下，背對著他們的翼族男孩的白色翅膀圍繞著白色的光暈，金色的錦袍在陣陣微風中四處竄走。

男孩拉著女孩上前：“臭小子，我帶著希兒來見你了，你可不能再碎嘴要嚷嚷著要見她了。”

叫昊天的翼族男孩未答，只是靜靜的站著，同其只有幾步之遙時，一陣勁風吹過，浮起男孩金色的短發。

男孩本是笑著，卻神色突變，瞳孔緊縮，將笑盈盈的女孩拉到身后。

女孩探出頭：“小哥哥？”

男孩大聲喊道：“昊天，你脖子上的黑點是你畫上去的嗎？別再惡作劇了！這個過分了！”

話音剛落，昊天的翅膀張開，于微弱月光下，每一處羽，都被賦予了金屬感。

女孩面露恐懼之色，輕聲喚了句小哥哥，我怕。她的腳有些站不住地，身子有下滑趨勢。男孩亦感知到了，拉著女孩后退。

“昊天！你真的過分了！你嚇著希兒了。別再繼續開玩笑了，我承認那壇酒是我偷喝的，但現在我把希兒帶給你瞧了，算扯平了吧。”

只是瞬間，昊天飛上了天。

男孩徹底慌了，這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跟著師傅修行，長期積累的默契讓對方的一言一行都能猜出其的心思。

方才，是昊天使出絕殺的前奏。

男孩還是難以相信，仰天看著飛速上升的昊天，顫著聲喊道：“昊天，我是阿城，我是阿城啊！別玩了，沒意思！昊天！”

昊天的第一式襲來，才讓男孩徹底相信。

他抱住唐希飛快的轉移，卻因為遲疑和忽然而來的悲傷，動作遲緩，手臂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鮮血撒在了白皚皚的雪上，開出紅艷朵朵。

男孩紅著眼睛，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不斷飛身躲著昊天滿是殺氣的攻擊。

“昊天！我是阿城，我是阿城，醒醒!快醒來！”

他懷中的女孩不知發生了何事，將臉深深埋在男孩的懷里，竭力的壓制住哭泣聲。

因為抱著女孩，手臂還受了傷，男孩每一招都接的非常吃力，而昊天則認準了他受傷那一處，瘋狂的向那一處攻擊。

又一次，男孩露出了破綻，硬生生的挨了一擊，只是一剎，血色的手臂見骨。

男孩痛的悶嗯一聲，吃痛的瞬間，摔倒在地。

他將女孩緊緊的護在自己懷中，用自己所剩無幾的靈力迅速包裹著女孩。、

然而，預想之中的穿刺感卻沒有到來。

男孩轉頭。

面對死亡，沒有落淚的他，于這一刻，淚如雨下。

翼族的羽翼，可以化為堅硬之羽，這世間任何一套鎧甲都能穿透。

“那你會用你的羽傷我嗎？”

“此前，我會用它刺透我的心臟。”

這個金發金袍的男孩，用最引以為傲的雙翅，刺進了他的胸膛。

血汩汩外流，沾染了他的羽，和他腳下的雪。

不遠處，南城的信號燈亮起，映紅了一半天，也點亮了他的笑顏和眼角的淚。

“她，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