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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偷渡客

600年前,神明從世界各地銷聲匿跡,位于北方的塞浦麗斯大陸,被終年不散的濃霧籠罩,失去蹤跡。傳奇生物變成了神話與傳說,人類的統治時代就此開始了。

碰!轟隆!

伴隨著直沖天際的刺眼光柱而來的,是地動山搖的巨響。即使是狹小陰暗的底艙里面,也透過海水順著木頭的縫隙,鉆進了絲絲縷縷的刺眼白光。

持續不斷的震響,在這片海域反復回蕩,仿佛惡魔的尖嘯,震的人耳膜發疼,頭昏腦脹。

柯里捂住妹妹的耳朵,努力的將她往自己瘦小的懷抱里塞了塞。想要低聲咒罵幾句,卻感覺不到自己的聲音,只有嗡鳴聲在腦子里來回回蕩。

柯里死死的用腿抵住箱壁,防止自己在這無休止的震蕩中跌出去,藏身的木箱在混亂中仿佛被拋了起來又重重落地,妹妹虛弱的呻吟變得忽遠忽近。

高高低低的咆哮和哭喊,混合著跑動的聲音,從頭頂的甲板上掠過。周圍的一切,變成了一場無休無止的混沌噩夢。

這是一艘,位于塞浦麗斯濃霧海域范圍外不遠的,屬于內里迪王國的探索船。藏在底艙木箱里的柯里和他的妹妹柯彌兒,是這艘皇家帆船上唯二的外來者。

塞浦麗斯濃霧內的巨大振動,造成了巨大的海浪,拍翻了內里迪和瑟斯特的大部分查探船只,只有安裝了魔晶動力系統的主船在法師的加持下,逃出了那片仿若海神咆哮的海域。

原本船上密不透風的巡邏和防守,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混亂了起來。逃出生天的大人們,暫時還沒有發現在船艙的底部貨倉里,多出來的偷渡者。

但是,小孩子總是能發現大人發現不了的東西。

這艘探索船上唯一的小孩子或者說是少年,是內里迪公爵的小兒子。

他有著來自榮耀的達希家族的璀璨金發,和白銀貴族諾普的月輝般的銀眸。

他是真正貴族,是真正的統治者的后代,是這艘船上除他的父親之外第二尊貴的人,即使是法師閣下也不能遮蓋他的光芒,逾越他的地位。

他在這艘船上暢通無阻,沒有人能夠阻擋他的腳步。劫后余生的大船需要修復的地方的太多,沒有多少人去注意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魔法親和力剛剛覺醒不久,正是好奇這種全新視角的時候。在混亂中,一股微小的,不同于以往的微弱波動,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屬于小孩子的倔強和好奇心,催促著他前往平時絕不會踏足的底艙。

暫時還沒有人來收拾的底艙一片混亂,箱子掉的到處都是,底艙中一片昏暗。他取下入口處的燭臺,溫暖的光驅散了一小片黑暗。他站在艙底的中間停下腳步,屏息靜聽。這狹小的,按理說沒有其他活物的艙室里,除了自己,還有另外兩道呼吸。

柯里是被一陣開門的聲音驚醒的,周圍是毫無變化的黑暗,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頭上在剛剛的撞擊中留下一個大包,腦袋還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妹妹應該是醒了,她緊緊的抓著他胸前的衣襟,緊張的把頭埋在他的懷里。

撕拉,一陣劃響火柴的聲音,之后就有絲絲的光線透了進來。柯里在黑暗中等了一會,沒再聽到其他聲音,忍不住趴在縫隙上小心的往外看。

但外面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燭臺放在不遠處的地板上,驅散了眼前一小片黑暗。

一片燦爛的金色卻突然在縫隙外一閃而過,一股緊張和恐懼感,忽然涌上了柯里的心頭。

“sfghjjkldrjk(抓到你了。)”

伴隨這個陌生的句子,木箱的蓋子“彭“的一聲被打開了,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兩個小孩子,大的那個看著十一二歲,小的那個看著也就五六歲的樣子,比黎明前的夜空更黑的頭發,棕黑色的眼珠,在燈光下泛著琉璃的色澤。

“ahhsgdjdkajbabsjsk?(你們是誰?是怎么到這來的?)”

柯里聽不懂面前的少年說的什么,恐懼充盈著他的四肢,剛剛逃出生天就被發現,并不是一個好事情,不能交流更是讓眼前的境況雪上加霜。

柯里拒絕交流的態度,使得少年只能無奈的離開了船艙。

柯里心驚膽戰的在底艙里找了一個更隱蔽的位置,靜靜等待著大批水手破門而入,卻一直沒有等到。

直到午夜降臨,底艙的門再次被打開,那個今天出現過的小少年端著一盤食物,再次出現在兄妹倆的面前。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這個少年并沒有告訴別人這個底艙里的秘密,而是像偷偷飼養什么秘密寵物一樣,在每一個寂靜的午夜出現在這個隱蔽的地方。少年的眼睛里總閃爍著好奇愉悅的光芒,嘴里喋喋不休著對方聽不懂的語言。

少年的友好使柯里逐漸放下了心防,充足的食物也使他逐漸拜托了虛弱。

“博契爾”

在柯里終于愿意復述這個少年口中,一直反復復述的詞匯的時候,少年變得相當興高采烈起來。

他指著自己,反復重復這個詞匯,并開始指著柯里,等著他的反應。柯里猶豫了一陣,說到:

“柯里”

說完他又指了指妹妹,

“柯彌兒”

博契爾的眼睛因為興奮在燭火的輝映下閃閃發光,他忍不住摸了摸柯里的腦袋,滿懷愛憐的樣子就像表揚他的貴族獵犬或者其他的什么。

少年人的想法就是這樣簡單,他想著等船靠岸,他該如何向父親求情,讓他養著這兩個小偷渡客。

他要教他們說話,他喜歡他們的黑發和棕黑琉璃樣的眼珠,他要裝點他們,擁有他們。

小小的貴族,權利的種子剛剛在心中發芽,迫切的想要擁有一個,跟父親完全無關的只屬于自己的附庸。

但想法之所以是想法,就是因為他總是與事實有所出入。在探索船進入達希港之后,博契爾終于鼓足勇氣找父親坦白了始末,并嚴肅克制的表達了想要養兩個語言不通來歷不明的人愿望。

達希公爵卻在反復詢問了,那兩個偷渡客出現的時間和位置后,表達了比他想象中嚴重了十倍的重視和關注。

“博契爾,我的兒子,你要記得,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向比你強大的人尋求幫助,并不會失去什么,而恥于表達,往往會使你失去更多。兒子,領路吧。“

達希公爵說完,叫上船上的水手,以及布置隨船法師打開結界,并通知騎士長封鎖達希港。

然而,正如達希公爵所預料的那樣,底艙的箱子里已經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朵魔晶礦石雕刻的紫色玫瑰,玫瑰下面歪歪扭扭的用大陸通用語寫著博契爾三個字,這是這段旅程中博契爾的唯一成功的教學成果。

博契爾忍不住上前一步,想撿起那朵柯里留給他的魔晶玫瑰,卻被達希侯爵攔了下來,

“更正一下,兒子,你在求助之前應該先來看一看的。現在,牽扯到魔晶礦,恐怕你唯一可以保留的,只剩下這張紙條了。“

柯里離開這艘船的時間要比博契爾想象的要早的多。在船只到港前的午夜,柯里就做好了下船的準備。

他留下作為報酬的魔晶玫瑰。因為走的匆忙,他并沒有攜帶太多的魔晶礦原石,他的魔力足夠,他的老師一直夸他十分有天賦,足夠支撐他把自己和妹妹傳送到港口內部。

午夜的達希港萬籟俱寂,柯里牽著妹妹,給倆人戴上罩住頭發的兜帽,向著城內走去,

“哥哥,我們去哪?“

柯里牽著柯彌兒的手,微微握緊,異國的街道,找不到一點,可以慰籍心靈的家鄉的影子。

達希港四季溫暖濕潤,即使是深夜也沒有塞浦麗斯那終日呼嘯的狂風。連建筑都有著溫潤柔軟的邊角。繽紛的屋頂,毫無用處但美麗的鐵藝或者木藝欄桿。入眼可及的魔法痕跡,似乎只有路邊亮著恒定燈火的路燈。

所有的細節仿佛都在展示著,這是一座由人類統治的魔力幾乎要絕跡的城市。

“哥哥?“

柯彌兒的聲音拉回了柯里的神志,他意識到自己走神的時間似乎有點久。

“我們先找一個地方過一夜,我們明天看看能不能搭上去其他城市的車,這里不安全,我們換一個城市住下來,你累了嗎?柯彌兒?“

柯彌兒眨眨她的大眼睛,搖了搖頭。她的眼睛和柯里的顏色不太一樣,可能是遺傳了母親的血統,是一雙顏色純正的黑色眸子,現在這雙眸子用力的彎起來,向他的哥哥露出來一個十分努力的笑容。

柯彌兒在柯里的袖口上蹭了蹭小臉,就把臉埋在他的胳膊上不起來了。柯里摸了摸她的頭,順勢蹲了下來,把她抱進懷里,被迫踏上遙遠異鄉的兄妹二人,在彼此的懷抱里,汲取一點柔軟的力量,卻被突入其來的聲音打斷。

“hdhdjd?(你們是誰?)“

柯里把柯彌兒攔到背后,看向發出聲音的寂靜街角,黑色的陰影里傳來拖拖拉拉的聲音,那陰影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從巷角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sjjdjdj?(可以幫幫我嗎?)“一個怯生生的帶著一點哭腔的聲音,從那一小團陰影里傳了出來。

那竟然是一個和柯彌兒,看起來差不多大的黑發黑眼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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