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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找到一只小老虎

南山經之首,曰鵲山。其首曰招搖之山,臨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山海經》

“沈大人,我們在這山外都徘徊了好久了,怎么還不讓我們進山呢?”一行人,穿著灰撲撲的粗布短衫,在山間的小路上慢慢行進,也許是走的時間太久了,有人發出了抱怨。

“就是就是,大人是沒進過山,怕了吧。”另一個漢子開口道,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一雙銅鈴般的雙眼直直的瞪著為首的男子。

為首之人擦了擦額間的汗水,和其他人粗糙黝黑的皮膚不同,他是一個格外細膩白凈的男子,即使同樣身著粗布,舉手投足間的優雅硬是顯出他的不同來。

他掏出懷中的地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差不多了,大家原地休整休整,再往前20里,到了招搖山口,我們就進山。”

猴臉大漢見男子篤定的話語,不由得撇了撇嘴,不知道這個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到底靠不靠譜,這條路來來回回的都走了三次了。

男子似乎聽見了下面人的想法,溫潤的笑了笑,說到:“傳聞招搖山上有迷榖樹,人們佩戴它以后就不會迷路,可凡事有因必有果,既然有人佩戴迷榖就不會迷路的因,那么這果自然就放在了上山之人的身上了。前幾天我們遲遲不進山,就是怕一招不慎,一旦在這深山里迷路,那隨隨便便就出不來了。”

話語頓了一下,再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地圖,“這幾天,我們在附近繞了好久,我也差不多熟悉了這座山的地形,進山的時機差不多已經成熟,大家都受皇命所托,可千萬不要辜負圣上的一片期望啊。”說這話的時候,男子眼里含笑,看著眼前的獵戶們,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讓大家熱血沸騰。

大家都是在山中打獵的漢子,一輩子都沒有接觸過官家,這一下子被皇上賦予重任,那是一個個恨不得死而后已,來表達自己的忠君愛國之心。

果然,原本叫嚷的最兇的漢子此時也不說話了。

男子見眾人都不再抱怨,擦了擦額上越來越多的汗,倚著路邊的小樹,就這么坐了下來,一邊喝著水,一邊仔細地研究著那張看了幾百次的地圖。

別的漢子都是大咧咧地坐在路中間,一邊喝著水,一邊聊著閑話,唯有剛才那個格外兇悍的漢子,閉目養神,不理會旁人。

“誒,呂哥,你怎么坐在這也不理人呢?”那個猴臉漢子一點點挪了過來,用肩膀撞了撞那個叫呂哥的大漢。

“這個沈大人到底什么來頭啊?”呂豹咬牙切齒的問了一句,呂豹是今天剛剛加入他們的,前幾天還在山上打獵,一回家就被家人告知有一位沈大人找他,要他去兩百里之外的鵲山找他,說是會在那里等他,可今天剛剛入隊,這個沈大人不僅一句也沒有多說,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自己怎么說在村里也是有點名聲的,就算走在路上,那也是有人打招呼問好的,可這個沈大人竟是看都不看一眼,一想到這兒,呂豹就有些生氣,叫自己來的也是他,現在自己來了,結果現在不理會自己的也是他。

“呂哥呂哥,你不知道,這位沈大人是正經的朝廷命官,聽說還中過狀元呢,似乎是奉了皇命在找什么寶藏,就藏在這個招搖山上。”那個男子的消息似乎很是靈通,一點一點的和呂豹說著自己探聽來的消息。

“那他為啥不帶官兵來找呢?找俺們這些粗人干啥?”呂豹又是一句,顯然是心里存著氣。

“誒呦,我的呂哥啊,你也不想想,找寶藏這種事情能大張旗鼓的嗎?實話跟你說了吧,沈大人到現在都沒有說過是帶我們找寶藏,現在這些人里啊,能知道我們此去是找寶藏的,不超過這個數。”拿出手指比了一個數,神神秘秘的在呂豹耳邊嘀咕。

“呂哥,我跟你說,現在沒幾個人知道我們此行失去尋寶,你想,那么多的寶藏,就沈大人這么一個文弱書生,怎么可能攔得住我們,到時候,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反正也沒有人知道,得手以后,我們就把老家的房子賣了,逃到北方去,誰還抓得住我們啊。”聲音小小的,卻充滿著誘惑力。

果然,呂豹聽了男子的話,眼里精光一閃,一雙眼睛再次盯住靠著樹休息的沈大人。

沈昊假裝感受不到那股變得不一樣了的氣息,自顧自的閉目養神,不理會那幫漢子們的話語。

差不多一個時辰以后,一群人整裝待發,向著二十里之外的招搖山口前進,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離開了以后,一只小白虎在他們待過的地方嗅了嗅,隨后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在招搖山口,已經能夠嗅到那股淡淡的桂花味了,隨著桂花的味道越來越濃,眾人眼里的興奮也越來越濃烈。

山口一過,眼前的景象一下子變得不同,在外面看來遼闊空曠的山林,里面卻是霧氣繚繞,高高的樹完全遮住了太陽,大家都是有經驗的獵戶,看見如此多的瘴氣,都不自覺的摒住了呼吸,奇怪的是,原本那么濃郁的桂花香,現在卻一點都聞不到了。

呂豹強行壓下心里的疑惑,繼續往前行進著,大大的樹葉遮住陽光,眼前一片昏暗,腳下黏糊糊的不知是什么,心里都不禁有些惴惴的。

此時,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頭上,頭上有東西!”

隊伍騷亂了起來,呂豹感覺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一時重心不穩,眼看著就要摔倒了,一雙手有力的拉了自己一把,還沒等自己看清是誰拉的自己,就聽見一個冷靜的聲音響起:“是蝙蝠,不咬人,無事。”

聲音不響,卻奇異的安撫了人心。

“宋老三,幾只蝙蝠,看把你嚇得,瞎叫啥,把老子嚇了一跳。”

后邊有高高低低的聲音傳來,呂豹沒有理會,反而是一直打量著在他身邊的猴臉三毛。

“呂哥,你看我干啥呀?看的我心里毛毛的。”那人尬笑了兩聲,說到。

“哼。”呂豹把頭一轉,不再理會,亦步亦趨的跟在沈昊的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來到一片地形空曠的地方,霧氣漸漸散去,才露出了招搖的真面目來。

黃色的土地被青草覆蓋,樹上滿是鮮花,遠處還有叮叮咚咚的水聲,空氣中飄著一股甜甜的味道,是桂花。

還沒等眾人欣賞完美景,又聽見有人大叫一聲。

“宋老三,你瞎叫喚啥呢?”又是同一個聲音吐槽到。

此時的宋老三沒有反駁,顫顫巍巍的說著:“樹林,樹林沒了。”

眾人回頭一看,果然剛才那片黑壓壓的樹林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大家都有些驚魂未定。

“大,大人,這,這,這座山確,確,確實是有古怪啊!”猴臉三毛哆哆嗦嗦的說了一句,現在他可是不敢再做什么發財夢了,這座山那么邪,就算有寶藏,若是將自己的命搭進去,那也太不值當了吧。

沈昊轉過身,沖著有些騷亂的隊伍說到:“諸位,我們已經到了招搖山,若是有人已經被剛才的景象嚇破了膽,那么接下去的路,大家不走也罷,沈某不會攔著大家,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話音未落,有膽小的獵戶就要往回走,可是剛剛邁出了一步,一陣虎嘯不知從哪里傳來。

邁出的那一步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有有有有老虎。”又是宋老三,連話都說不利索,顯然已經被嚇破膽了。

沈昊好似沒有聽到似的,繼續往前走著,呂豹咬了咬牙,立馬跟上,看著呂豹跟了上去,其他人也是追了上去。

猴臉三毛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跟了過去,再看還猶豫不決的宋老三,咬了咬牙,還是往山的深處走了過去。

宋老三見眾人都走光了,自己也不敢留在這里,哆哆嗦嗦的追了過去。

接下來的路程,竟然是再也沒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除了猴臉三毛與呂豹發生爭執,一氣之下自己跑走了。

沈昊一直都看著自己的地圖,見他們爭執,也沒有多說什么。

呂豹一直跟在沈昊后面,不知道為什么,呂豹總是感覺沈昊對這座山十分的熟悉,而且說是在尋寶,不如說是在找人,幾乎是看見一個山洞,就要進去找找,也不挖洞趟水,就只是那么粗略的看上幾眼,就離開了。

呂豹恨不得和沈昊說你這樣是找不到寶藏的,可想到自己在他那里那么沒有存在感,也不說了,他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與俺們何干。

至于猴臉三毛,呂豹皺了皺眉,這人本就是土匪出身,見這幾天沒有什么事情發生,原本消下去的心思又開始活絡了起來,被自己教訓了一頓以后,竟然就那么跑了。

一想到這里,呂豹就有點郁悶,雖然自己看不上猴臉三毛的做派吧,可是這么大的山,若是出了點什么事,誰心里也不好受。

這樣想著,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昊,扔給他一個水袋,獨身一人往林中走去。

沈昊接過那個水袋,看著呂豹的背影,一直都知道他們的彎彎繞繞,只是覺得不值得自己花心思去解決這些事罷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自己去解決呢。

想到這里,沈昊苦笑一聲,找了許久,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呢。

大家也許都想不到,風光霽月的沈大公子竟然會有前世的記憶,在沈昊小時候,還不明顯,等到他慢慢的長大,就開始不斷地做夢,夢到招搖山,夢到一只小白虎,還有一個女人。可是夢境一直斷斷續續的,做了這么多年,一直都不是很清楚。

這不,皇上招搖山尋寶的密令一下來,沈昊立馬就趕到此處,原本是有一支私兵跟著自己的,可夢中的情景一直不斷地出現的在眼前,他不自覺地,按照夢中出現的人,一個個畫出了畫像,交給縣丞來幫自己找,巧合地是,他們都是獵戶,而且都住在招搖山附近。

在夢中,就是他們跟隨著自己,走入了招搖山。

為了弄清楚夢中到底發生了什么,沈昊突然有了一個很大膽的主意,若是一切都按照夢中的人和路,一點一點的循著自己的回憶找過去,也許會想起些什么。

果然,記憶確實在一點點的恢復,尤其是在聽到那一聲虎嘯之后,似乎從那時候開始,就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一直在推著自己往前走一樣。

喝了一口水,想拿出地圖再仔細瞧瞧,可莫名的,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這是。

“沈昊,你去哪里啊,我也要跟著你去。”

“我知道寶藏在哪里,我帶你去呀。”

“難道你就只為了這些寶藏嗎?你不要我了嗎?”

“我跟你講啊,這可是我們招搖山的圣水,只要你喝過,就一定忘不掉這個味道的。”

耳邊一下子傳來一個女人的質問聲,一下子又傳來幾句撒嬌顯擺的話,眼前的場景一直都在變換。

一個剛剛化形的小老虎,救了一個落水的男子,從來沒有見過生人的她一下子就喜歡上這個人,做什么都喜歡纏著他,可是那個男子似乎眼里只有寶藏,在這山里轉了一圈又一圈,小老虎也跟了他一圈又一圈。

“你是不是在找東西呀?”小老虎問到。

“嗯。”男子顯然并不想和這妖孽有什么牽扯,冷淡的回應。

“我知道山里有個寶藏,我帶你去找啊。”短短一番話引起了男子的注意,小老虎見男子轉變了態度,也很開心,以為只要自己帶他多找點寶藏,他就會喜歡自己了。

可是,找到寶藏以后,沈昊就走了,小老虎從來沒有離開過招搖山,見沈昊越走越遠,咬咬牙,跟了上去,離開了這靈氣充沛的地方,來到人間,很快,小老虎就現出了原型,引起一陣騷亂。

最后被道人捕獲,拉入京城,在天壇上被誅。

妖孽被殺,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唯獨沈昊,似乎從那天開始,就丟了魂魄。

不知過了多久,年老的沈昊跪倒在白云寺前,求了一個輪回。

而原本已經被誅殺的白虎,靠著一口靈氣,殘存著一絲魂魄。

一聲虎嘯響起,驚醒了陷入回憶的沈昊。

“誒,聽到了嗎?又有老虎在叫了,這招搖山,果然有老虎。”宋老三又在旁邊嘀嘀咕咕的。

沈昊卻如同被什么東西控制了一樣,向著那個聲音傳來的地方跑了過去。

“大人!大人!”宋老三阻攔不急,眼睜睜的看著沈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此時的沈昊已經什么都顧不得了,聽著剛才的叫聲,她遇到危險了,別看她是一只老虎,實際上膽子極小。

一想到剛才呂豹離開,和不見消息的猴臉三毛,沈昊心里就不住的有些著急,他們都是獵戶,有可能會傷到她。

上一次,由于自己不樂意來尋寶,被家父訓了一頓以后就調走了自己的私兵。

來招搖山尋寶,只好找幾個當地的獵戶隨同進山,可人心難測,猴臉三毛勾結了幾個獵戶,把自己逼下了山崖。

自己大難不死,被小老虎所救,后來,被呂豹等人找到,自己利用著小老虎的單純,拿到了寶藏,完成了圣上給的任務,就拋下她回了京,誰知,她竟是一直更在后面,一直到靈力盡失,現出原形,在天壇被誅。

這樣想著,沈昊越跑越快,沒注意腳下,就這么摔了一跤,別提多狼狽了,就在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時候,一雙軟軟的小爪子,出現在他眼前。

“嗷嗷嗷。”小老虎喊了兩聲,和成年虎充滿威懾力的叫聲不同,可沈昊卻莫名的趕緊有些熟悉。

試探性的伸手過去,想要摸一下她的皮毛,遠處又傳來一聲虎嘯,沈昊臉色一變,不管眼前的小老虎,就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

小老虎在原地嗷嗚嗷嗚的叫了幾聲,見他沒有回應,生氣的剁了剁地,又跟了上去。

等到沈昊趕到發出聲音的地方,就看見讓他心驚膽戰的一幕,猴臉三毛的尸體躺在一邊,身上滿是血污,呂豹騎在一只老虎的身上,死死的按住了那只老虎腦袋,大拳頭一下有一下的捶在老虎的頭上。

“住手!”沈昊急得大喊一聲,可呂豹的沖勢已經攔不住了,最后一拳,活生生的打碎了老虎的鼻梁,鮮血一點點的暈染開來,沈昊覺得,自己的心也被這一拳給轟碎了。

那是一只雪白的成年虎了,此時軟軟的躺在地上,沒有絲毫反抗的力氣,沈昊不敢靠近,不敢觸摸,生怕是她。

可是雙腳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仔細的看了看,幸好,幸好不是。

呂豹看著沈昊極速變換的幾種表情,有些迷茫的看著他。

沈昊理智慢慢恢復,看著還坐在老虎身上的呂豹,滿身傷痕,顯然在和老虎的搏斗中受了不小的傷,沈昊在自己懷里掏了掏。

“這是招搖山的地圖,這是寶藏的藏匿地點。”沈昊在地圖上指了幾下。

“我知道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不怕你會私藏寶藏。”

“大人?”呂豹不知沈昊這是什么意思,迷茫的看著他,手上無措的拿著那張地圖。

“我走了,不找了。”

沈昊頭也不回的往來的路走去,一直低頭在找些什么,果然,一只跌跌撞撞的小老虎嘭的一下子撞上了他的鞋子。

沈昊沒什么事,小老虎卻被撞的四腳朝天,掙扎著站了起來。

“呵呵呵,你怎么還是那么傻呀。”沈昊看著小老虎掙扎的樣子,寵溺的笑了一聲,輕柔的抱起那只小老虎,“我回來了,不走了。”

小老虎似乎聽懂了,咬了咬沈昊的衣帶,哼唧了幾聲,順從的躺在沈昊的懷里,瞇了瞇眼睛,還發出了小小的呼嚕聲。

你終于回來啦。

版權:瀟湘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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