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所有的愛都指向相聚。”她接著說，“愛是廝守，不是分離，愛是占有，不是成全。”

“可惜歲月是無情的，人可以美一陣子，但是不會美一輩子。”顏陌說道。

“美麗的花朵凋謝了也是美麗的！”楓凌雪辯駁，“你說，是不是？”

“是的，可是......”

“你以為我們還有多久可活？你以為我們還能美多久呢？”楓凌雪打斷了顏陌的話，反問道。

顏陌沉默著。

楓凌雪接著說：“所以，我們應該好好利用生命中最美麗的時光，我們要用最美麗的時光去度過這世上最幸福的生活。讓美麗永駐的最好方法就是享受美麗，歲月如流，那些逝去的只是美麗的雜質，而我們享受過的美麗將永存心底，我們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雪，你知道我不善言辭，無知呆板，我擔心你感受不到我的愛，然而這世上有的是其他人能給你期望的愛，別人能做得比我好，雖不說別人能比我更愛你，但別人至少可以讓你更幸福。”

楓凌雪吸了吸鼻子，然后思慮了幾個呼吸，接著問道：“你愛我，對不對？”

“是的。”

“既然你愛我，那么你就放不開我。”她重復著說，“愛是占有，不是成全！”

“為了你......”

“為了我就別放開我，如果我真的想離開你，那么我會感謝你的成全，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兩情相悅這種事，你又為何那么偏執的想要拆散呢？我說你傻，你還不相信。”

顏陌再次沉默住了。

“所以，第一個道理已經擺平了，我們說服了彼此，現在我們就按照我們的約定，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好。”

“現在來說第二點，王致軍剛剛對我說，他認為我沒有一口回絕他對我的追求，那是我在給他機會。你聽聽，這就是你堅持的那種善心所換來的報答。天知道，我不一口回絕他，那是因為我不想把關系鬧得太僵，他是個人，我把他當人看，所以不想讓他毫無顏面，可惜他向我證明好心沒好報，他竟然說我是在給他機會，我都和你黏在一起了，怎么還能那么下流呢？”

“這也怪不得他那么想，人之常情嘛，換作是我......”

“你永遠都不會成為他，你要明白，在人間，尊卑有序是恒古不變的法則，你那么好，何需去追求別人呢？所以你永遠也不會是他，永遠都不會像他那樣屈尊就卑。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換個角度考慮，這么二十多年的經歷告訴我，人生的唯一真諦就是不要被知識詛咒。”

顏陌的腦海里靈光一閃，經過楓凌雪的這一提醒，他想起了一句話：世事無絕對，真正的智慧只有三個字：看情況。

他覺得楓凌雪這個女人越來越琢磨不透了，她的心智似乎成熟到了無可比擬的程度，越是和她交談，顏陌就長大得越快，他第一次在一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崇拜感，他下意識地摟緊了楓凌雪，心里頭那一種被強壓著的愛慕之情蠢蠢欲動。

“你看，我越來越能感受到你的愛了。”楓凌雪也學著顏陌一樣摟了摟他接著說：“事實證明，我的訴說得到了回報。”

“好，你接著說。”顏陌說。

“你說女人要打扮是為了招人愛慕，我想說的是，當一個女人無法得到她愛之人的回愛，她就會變得花枝招展，想要讓其他的男人代替她想要的那個男人來愛她。這沒有錯，因為我認為所有女人都是軟弱的，天真的，除了我之外。她們總希望得到男人的照顧和愛，卻從不想想自己是否值得被愛，她們只想得到，卻不知付出。

我不說自己有多好，但我認為，一個女人想被別人愛，那她就該讓自己足夠好，這種好不僅是變得漂亮，更要變得強大。

所以我盡可能地引導你，在你心目中樹立一個崇高的形象，愛情總在崇拜中萌發，為了你的愛，我努力到了極點，我覺得我自己必須足夠優秀才對得起你的愛。”

“你已經做到了，沒有誰能比你更優秀了。”顏陌說。

“我不像別的女人那樣打扮，因為我最愛的人已經愛我了，為了對得起他的愛，我不允許自己再用自己的能力和美貌去引誘別的男人。但是，我必須在不被別的男人惦掛的情況下還能對得起你的愛，所以我只能在你的面前美麗，請你原諒我的苦衷。

你想一想，如果你最愛的女人因為她的美貌而被別的男人在精神上侵犯，那么你的心里該有多難受呀。我想告訴你，如果你愿意愛一個丑陋的我，那我愿意變丑，變丑的我就不會再得到其他男人的惦記了，那樣我就對得起你了。

可是我就算不為自己想，我也要為你想，如果你愛著一個丑陋的我、不會打扮的我，別人會取笑你，說你有眼無珠，那樣你會難過，我無論做什么都是為了你，我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相當折磨人，我痛苦萬分，請你告訴我，無論我變成什么樣子，你都會深情不悔地愛著我，那樣我就會覺得所有的精神折磨都無關緊要了。”

“我不會再要求你了，你想怎樣做都可以，我會愛你的。”

“那么，我們都已經敞開心扉了，你知道我的心聲了，我也更正你的想法了，所以，你以后都不會胡思亂想了，也不會認為我下流了，對嗎？”

“對的，可是，我擔心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做不到你想象中的那樣疼愛你。”

“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要讓你疼愛我，而是為了讓我可以去疼愛你。我說過了，我前不久讓你疼愛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現在真相已經大白了，所以我們不用再強調這件事了。”

顏陌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他明悟了一件令人奇怪的事：男人總是為了得到女人而花言巧語、夸夸其談，說出無數數不盡的謊話和好話。而當男人得到女人之后，女人總是為了拴住男人而千言萬語、長篇大論，說出層出不窮的童話和神話！

“你好像若有所思？有什么話就說出來，我們說好的要一絲不掛的敞開心田的。”楓凌雪提醒道。

顏陌很想問問，楓凌雪對他究竟是親情還是愛情，在他看來好像是三種可能都有，要么只是親情，要么只是愛情，要么兩者都有，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只有親情。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對楓凌雪抱有何種感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楓凌雪對他抱有哪種感情。

可是謹慎和膽小遏制住了他的打算，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問話又讓楓凌雪誤會于他，又釀出昨晚那種悲劇，如果他問了，楓凌雪一定又會以為他想要得到她，那么她又會出于憐憫之心對顏陌獻出身體。對于一個有尊嚴的人來說，他想要的東西是心甘情愿的給，而不是出于憐憫的施舍。

此時的顏陌已經原諒了楓凌雪和他自己，可是昨晚他心頭所受到的傷害卻還存在，一想起那件事他就覺得顏面無存、心頭不適。所以他隨意撒了個謊，緩緩地說：“我在想我們還要在這里待多久。”

“這個假期都在這里過吧，我喜歡這里，你呢？”

“我也一樣。”

這時楓凌雪的手機響了，她掏出手機來看，發現有人給她發來了QQ消息，備注是龍曉霞。

“小雪，我決定把剛剛要說的事情和你說，但是我希望你幫我保密。”對方的消息是這樣的。

楓凌雪皺了皺眉頭，并沒有詢問顏陌的意見，發了一個OK的手勢過去。

過了差不多半分鐘，對方的消息才發過來，內容是：前天晚上你弟弟去了那種地方，當時我恰好在場。

楓凌雪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她實在是想不到龍曉霞會在那種地方，轉而她又想到自己打了顏陌一巴掌，心頭就越加不適了，如果不是消息已經被顏陌看見了，她甚至會因為逃避這件事而躲得遠遠的。

不等她回復，對方再次發來了信息：我沒在那里工作，那里是我姑媽家的生意，希望你幫我保密，我不希望別人知道。

楓凌雪不敢去看顏陌，再次發了一個OK的手勢，她當然能體會到龍曉霞的苦衷，可是她卻預料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因為如果事情不嚴重的話，龍曉霞是不會冒著被看不起的風險說出這種事的。

龍曉霞的信息再次發了過來：我后來打聽過了，你弟弟不是故意要去那里的，他也沒有做那種事，他說他只是想躲一個人，我不知道他想躲誰，但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我替我姑媽向你道歉。

看完這一條信息，楓凌雪的心頭一顫，握著手機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忽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最后悔的事。

一瞬間，當晚的情景仿佛重演在她的眼前，只見顏陌瘦弱的身板被他一巴掌就扇得差點沒站穩，而她呢，除了像個傻瓜一樣的站在那里惡狠狠地盯著顏陌之外，竟然沒有一丁點兒的醒悟。

后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卻不去想想該怎么挽回自己的過失，而是為了不讓顏陌離去而失聲痛哭。她根本就沒去奢求那個無辜之人的寬恕，而是只為自己著想，只希望自己的苦肉計能讓那個無辜挨打的人留下來。

悔恨的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她口口聲聲地說愛顏陌，可她卻連最起碼的信任都做不到，現在仔細想想，難道她后來真的原諒顏陌了嗎？沒有！

如果她真的原諒顏陌了，昨晚就不會用那種自以為是的方法去滿足自己的一廂情愿了，如果她真的信任顏陌，就不會真的認為顏陌是饑不擇食了。

可是，顏陌那一晚是要躲誰呢？躲她？

哪怕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去看顏陌，但她還是輕輕地從顏陌的懷里爬了起來，用一種蚊蟲振翅般渺小的聲音問道：“你躲誰呢？”

“我只是以為你不想要我了，當時我想成全你的想法。”顏陌說。

“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怎么可能？”她尖叫了幾聲，接著說：“還好，現在我們都已經說明白了，那么，你能原諒我的過錯嗎？”

“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所以談不上原諒。”

“哦......”楓凌雪再次靠進顏陌的懷里，“我知道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