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院閟天黑，昏暗之中它推開了生銹的大門，不堪重負的門軸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如同鵝叫一般，打破了庭院的寧靜。

老房的地基仿佛巍峨的高山矗立在它的面前，觸景生情它不由想起兒時常常在門口撒尿，看著自己放出的洪流順勢而下一直漫到大門口。

想起剛才的聲響，它在推門之前望了一眼當(dāng)院的牲圈，那里卻仿佛蒙上一層黑霧看的不甚清楚，大廳里的地面是高低起伏的泥土，再往里些就是那口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水井，井上的轱轆把手早已不知所終。

不知它發(fā)呆了多久，里屋的木門開了，奶奶坐在炕上向它招手，多年未見彼此卻沒有一句問候的話語，它脫鞋上炕卻感受不到溫暖，只得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變得更加黑暗，一聲刺耳的門軸摩擦聲再度打破了寧靜。四位老人悄悄的出現(xiàn)在門口，又是招呼都不打就背對著它坐在了炕沿。

說來奇怪，這幾人的后背連成一片，如同密不透風(fēng)的城墻一樣，讓它不再寒冷。

過了一會，大家抽起煙來，隨著煙霧的蔓延，空氣也變得熱鬧起來。這時奶奶打開了破舊不堪的電視機，屏幕滿是雪花，聲音卻格外清晰。就著這不知所云的背景音樂，幾人開始閑聊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它被凍醒了，炕沿上還是那四個人卻一言不發(fā)，其中的一個已經(jīng)把帽子摘了下來，露出了稀疏的后腦勺。

奶奶的聲音傳來“去外屋地取瓢水來”，它動身下地時看了看炕沿的四人，奇怪的是他們都低著頭看不清臉。

來到大廳它徑直走向水井，將水桶推下去卻沒聽到水聲，俯身向下望去時發(fā)現(xiàn)水面已經(jīng)下降了很多。

“快點”

里屋傳來奶奶的催促聲，它向井口望去，正要想辦法打水的時候卻通過鏡子般的水面看到了自己的臉。霎時間它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夏支吾，同時夏支吾也意識到現(xiàn)在自己所在的這個房子已經(jīng)在它上小學(xué)時就已經(jīng)扒了，而奶奶也在它上大學(xué)的時候去世了。

想到這些，夏支吾的心里豁然開朗，感覺到腦袋里有一股火焰正在燃燒，使它再也感覺不到寒冷了。

很久沒見到奶奶了，夏支吾迫不及待的沖向里屋，里面的光景卻和剛才大不相同了。

四人還在炕沿低頭坐著，奶奶卻不見蹤影，房間里已經(jīng)落滿了灰塵，角落里蜘蛛網(wǎng)密布。

夏支吾的心中仿佛澆了一盆冷水，它抬頭看向四人的臉，通過他們瞪大的瞳孔中再次看到了自己的臉，這時的夏支吾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它將四人的鞋子脫下，然后朝外面走去……

不知不覺夏支吾來到了村口，看著道邊的四個大石頭，它突然感覺到十分饑餓，坐到了為首的石頭上連一個手指都不想動，腦袋也停止了思考。

就在這時，張嬸從地里干活回來，看到夏支吾坐在石頭上，張嬸遞給它一個瓶子就走了。夏支吾喝完里面的東西，終于恢復(fù)了精神，起身向后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