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節(jié)
書友吧第1章 歸一閣
西漢,公元5年,由于土地兼并,災(zāi)荒,經(jīng)濟凋敝,導(dǎo)致人心浮動,各處起義不斷。
同年十二月漢平帝賓天,王莽代天子臨朝攝政,史稱“攝皇帝”。
燕城,位居南方,邊陲小城。
因災(zāi)荒之故,這座小城各處都是逃難而來的人。
他,便是這些逃難人其中的一個。
他沒有名字,記不起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從何而去,自記事起便隨同一個老叫花在這小城中乞討而活。
老叫化常叫他小叫花,一年前老叫花病死,之后便都是他獨自一人出來乞討。
此時小叫花一人蹲在街邊,眼神灼灼望著街道對面一家叫“歸去來”的酒樓。
他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饑腸轆轆便將希望寄托在這家酒樓里,只希望哪個富貴人家能留下一些殘羹剩飯,好讓他得以填飽肚子。
就在他難以忍受這份饑餓之感時,忽然看見前酒樓伙計提著一個木桶朝酒樓后門而去。
他精神忽而一振,待見到那伙計回到酒樓正門時,他拖著餓到幾乎虛脫的身體,一步一步朝酒樓后門行去。
當(dāng)他來到酒樓后門時,卻只見兩只黑毛野狗正將頭伸進(jìn)泔水桶里,吃著那些殘羹剩飯。
他不由一急,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撿起地上一根木棒大吼一聲,便沖了上去。
兩只野狗被他一驚,迅速跑了開去。
他急忙奔到泔水桶前,只見桶內(nèi)連殘羹剩飯也所剩無幾,他急急伸出小手,朝桶里胡亂抓了一把飯菜,迫不及待放入口中咀嚼起來。
食物下肚,他好似恢復(fù)了些許力氣,再次將視線朝泔水桶里看去,卻見飯菜之下竟掩蓋著兩只被人咬了一口的雞腿。
他一見之下心中大喜,正當(dāng)他拿著兩只雞腿時,心中忽感一陣不安。
他似有所感扭頭看去,只見剛才受驚跑開的兩只野狗,不知何時又折返回來。
此時兩只野狗,眼里冒著綠光,弓著身子,呲咧著嘴,露出鋒利牙齒,嗚嗚聲中一動不動盯著他手里的雞腿。
他年紀(jì)始終還小,心中自是有些害怕,慌忙將兩只雞腿揣入懷中,右手緊緊握著那根木棒,站起身盯著兩只野狗,防止它們猝起發(fā)難。
僵持之下,他腳步不由朝后退一步,兩只野狗便跟上一步,就這樣,一人二狗,因為一些殘羹剩飯,對峙了起來。
兩只野狗似也知曉他只是一個孩子,此時狗嘴中生出低低的嗚嗚聲,突然嗚聲一落,兩只野狗身子一躍朝他撲去。
小叫花心中大驚,望著左右各自撲來的野狗,大吼一聲狠狠掄起了手中木棒。
頓時,酒樓后門響起了一陣野狗狂吠聲,撕咬聲,以及他吃痛的痛呼聲,生息持續(xù)了片刻,便又恢復(fù)了平靜。
待得生息已無,只見地上躺著一只野狗,頭骨碎裂,鮮血流了一地,小叫花亦是胸前,額間鮮血不止,而另一只野狗則受傷倒地嗚咽不停。
片刻后,小叫花躺在地上急急喘了口氣,方才撐起受傷的身子坐起,踉踉蹌蹌緩緩站起身子,走到死了的那只野狗身旁,將掉在野狗尸體旁的一只雞腿拾了起來,重新揣入懷中,朝著街道方向而去。
許是上天垂憐,在他再次回到街邊乞討時,擺放在他面前的破碗里,忽然有人丟下了一錠銀子。
他駭然抬首,只見一個身著華貴衣物的中年男子,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問道:“要不要跟我走?”
他看著那個中年男子的微笑,鬼使神差輕輕點了點頭。
他自以為從此命運便不再如此,卻不曾想,這才是命運的開始。
在一個大雨磅礴的夜晚,他被中年男子帶到了一處叫蘭安谷的地方。
在這里他第一次吃到了美味的食物,知道了床原來是軟的,那一夜,惡夢沒有再侵襲而來。
第二天一早,蘭安谷來了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好似隨時都會摔倒一般。
可就是這樣一位老人,蘭安谷上上下下都非常尊敬的稱呼他為“果老”。
小叫花第一次見到果老的時候很害怕,只因果老不喜言語,渾身似被一層冷冽的氣息包裹,顯得死氣沉沉。
最后,那個中年男子牽著小叫花的小手將他交給了果老,他不懂中年男子將他帶回這里,為什么要讓他跟著這個老頭走。
他自是百般不愿,卻不料之前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忽而變臉,最終在中年男子聲色俱厲下,他妥協(xié)了。
原來,這個世界是沒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的,他應(yīng)該知道的。
一路行走了七天,小叫花的腳早已磨破,傷口處流出膿血,他本想叫停,奈何只要對上果老那雙冷漠眼睛,他的話語不自覺咽了下去。
待到第十天時,他已筋疲力盡,只能如行尸般跟著果老的步伐走。
過了晌午時分,忽傳來果老沙啞聲音。
“到了。”
他頓時來了精神,睜開干澀雙眼望去。卻只見此時已身至一片茂密山林之中,一眼望不到頭。
行到山林最深處,卻是豁然開朗。
一座雄偉大殿聳立于此,正門牌匾之上三個金色大字龍飛鳳舞,上書——歸一閣!
初到此地,他懵懵懂懂,只知道歸一閣的人和蘭安谷的人一樣,對果老畢恭畢敬。
翌日一早,一名精壯漢子將他喚醒,帶他前“閣中閣”,剛到閣中閣時,他望著眼前景象驚訝不已。
閣中閣內(nèi)里,清一色如他般大小孩童,有百數(shù)之多,皆赤裸著上身在演武場演練著武藝。
高臺之上果老居高臨下看著諸多孩童,忽然一笑,陰惻惻道:“該讓這些孩子知曉這里的規(guī)矩了。”
站在果老身后的一名精壯漢子聞言后,反手握住一柄大刀,自高臺之上飛身而下。
“列隊!”
聲息一落,演武場上眾孩童頃刻間便各歸其位,筆直站定。
那精壯大漢冰冷眼神一一朝眾人掃過,孩童們不由神情一緊,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昨夜有人試圖逃出歸一閣,此時若自己站出來,歸一閣可免分尸之罪。”
“我數(shù)三聲,如若無人站出來,沒過三數(shù)便屠殺一人,直至將你們屠殺殆盡!”
大漢話音一落,眾孩童皆面帶駭恐之色,而那大漢顯然不給他們掙扎時間,再次開口。
“一!”
“二!”
“三!”
三數(shù)立過,無人站出來,那大漢身形一展,一揚手中大刀,立時寒芒閃爍,只聞“噗呲”一聲,鮮血飛濺四落,一名孩童頃刻間斃命于刀下。
余下孩童各自驚呼一聲,顫顫驚驚望著倒在血泊中的同伴。
大漢滿臉被鮮血濺濕,也不擦拭,一雙眼中滿是戾氣之色,猶如九幽之下可怖厲鬼。
就在孩童們還處在同伴慘死震驚中時,那道催命之?dāng)?shù)再次從大漢口中響起,他們不由渾身一涼,顫抖不停。
時間悄無聲息流逝。
那大漢殺人如割草,過的片刻,演武場中已有十三名孩童死于大漢刀下,猩紅鮮血兀自趟過地面,將其染成鮮紅之色。
在此境況之下,孩童中依舊無人站出來,大漢也心知他們所想。
無論站不站不出來,最后所得結(jié)果都是落得身死之局,那站出來還有何意義?
大漢陰鶩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卻是話鋒一轉(zhuǎn),朗聲道:“凡檢舉出逃者,歸一閣重重有賞。”
話落,依舊沒人應(yīng)答。
大漢上前幾步在一個孩童面前站定,孩童不由對上他陰狠目光,全身顫抖不已,耳中只聽到那大漢厲聲喝問:“說!是誰?!”
孩童登時只覺一股涼意自心間襲來,結(jié)結(jié)巴巴回道:“我……我……我不知……”
孩童“道”字還未出口,猛然間瞥見一道寒芒突起,霎時只覺脖間一涼,而后一陣劇痛傳來,眼中只剩下那一抹噴涌而出的猩紅。
大漢腳步不停,朝身旁另一名孩童走去。
“你說!”
那名孩童眼見之前同伴都是落得慘死,自己若不言,難免身死,一念及此索性將心一橫,踏前一步,指著身后一名孩童說道:“是他!”
那大漢原本猙獰的面孔,忽而朝孩童一笑,那孩童見此暗自松了口氣,心道:“看來是賭對了。”
大漢笑容滿面拍了拍后者肩膀,笑道:“不錯,檢舉有功,賞!”
孩童心下竊喜,正欲說話,卻駭然發(fā)現(xiàn)喉嚨只能生出“呲呲”之聲,他忙雙手捂住脖子,可入手卻是一片粘稠,他緩緩低下頭看去,只見指縫之間鮮紅鮮血噴涌而出,才知氣管早已被大漢手中刀隔斷。
他倒了下去,耳中聽到最后的,是那大漢陰狠的話語。
“出賣同門者,罪當(dāng)分尸!”
而那被指認(rèn)的孩童亦逃不過身首異處之局。
如此眨眼之間,地上已有十六具尸體,大漢臉色不變,朝余下孩童道:“把尸體丟到崖底,哪里的狼應(yīng)該餓了。”
余下孩童早已畏懼他的手段,慌忙將尸體抬了出去,丟下山崖。
高臺之上果老目睹一切,輕輕點頭,似對大漢所作一切,很是滿意。
這時,那大漢回到高臺朝果老問道:“義父,昨夜是那孩子想逃走嗎?”
果老聞言微微一笑,眼神灼灼盯著大漢,緩緩道:“根本就沒有人逃走,只是他們還小,義父得教他們背叛歸一閣的下場,小孩子,就是要從小好好教導(dǎo)。”
說到最后,果老竟忍不住放聲大笑,聲音尖利刺耳。
自那天開始,小叫花便成為了眾多孩童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