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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槐恩
她醒來時不僅腳麻得厲害,眼前更布滿了樹枝,樹枝上爬滿了嫩綠的樹葉,夸張得像是為她度身定做的一個超大眼罩,這使她看不清周遭的環境。
她此時頭昏昏沉沉,不知是昏迷了一段時間抑或只是睡醒。倘若身旁有個活物,她一定會發出致命三連“我是誰?”“我在哪?”“我在這干什么?”。可惜,身邊暫且沒有發現活物容她發問。
她試圖將遮住自己視線的枝丫撥開,至少得搞清楚自己是否是在什么猛獸的洞穴里——雖然鼻入清香,身上暖陽,甚至有水流的聲音從耳畔劃過。確實不像什么危險的環境,倒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她猛地甩頭,發現這些樹枝的運動軌跡并不像她所想的那般因地心引力掉在地上,而是隨著她的甩頭前后晃了晃。
此時眼睛雖仍不自由,倒是有個好消息——腳不麻了。這種快感就像是炎炎夏日猛地撲入一汪清涼的冰泉里,又像是午后懶懶躺在軟軟的草坪上,不僅有微風還有陽光灑在身上。
在舒適中起身,往前踏出一步,腳底卻未觸碰到想象中的柔軟。驟然失重感讓她從迷糊的狀態瞬間清醒,還未在空中撲棱幾下,已然落地。
身下軟得一塌糊涂,并沒有被摔的疼痛感。半趴在地面,抬頭望了一望,映入眼簾的仍是那一堆堆越發茂盛樹枝嫩葉。“這......”腦子里想,這東西咋就跟著自己了,還越長越長,越長越多,倒是往回稍微控制一點,給點空間看看路啊.....
正想到這,那枝葉恍若能聽懂她的思想一般,真往回收了幾寸,她見眼前多出一道縫,能瞧見陽光灑進來。她正處于震驚自己能控制這神奇的枝葉的狀態,更驚覺,這東西是從她腦袋上冒出來的。
“槐恩......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她回頭望了一望。
面前是一棵大槐樹,的的確確能用得上大字形容,樹干粗得目測需十幾個體型正常成年人手拉手才勉強繞其一圈。
抖了抖耳朵,仔細回憶了一下。槐恩......槐恩......
槐樹往她身上注入一股力量,往事記憶逐漸清晰了起來。
她原是一只不知來處的梅花鹿,記不起從何處來,不知道到哪里去,誤闖入百鳴森林時不過十幾歲光景——如今已快四百歲了。
當初被一豹子精所傷,奄奄一息之際,槐樹婆婆瞧著不忍心,伸出援手,撿回一條命。
不僅施飯恩,槐樹婆婆常年只身獨處,驟然得了只小不點鹿在身邊,情誼也頗多照顧,經常丟些蜘蛛腿,蝙蝠翅膀什么的給她吃。
術法,自也是隨槐樹婆婆學的,不過槐樹婆婆高瞻遠矚,從她平時頑劣的模樣心生得擔憂,怕她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些打打殺殺的就會到處欺負人,便未教她打架的功夫。
教了些御風的道道,方便她必要時逃命,教了些治療術,方便她必要時自救。
這門治療術槐樹婆婆稱其為“愈凈”,取自治愈凈化之意。
槐樹婆婆對她的情誼她都記著,記得死死的。那回那個路過的小蘑菇問她怎么稱呼,她歪著腦袋想半天發現這么多年槐樹婆婆就管她叫小梅,并未有個名號。
也沒多想,當時約莫就請了百鳴森林她這幾十年認識的所有生物作參考,也就花了個把月吧,鄭重決定下她自己的名字——
槐恩。
槐恩不是個老實鹿,百鳴森林里能招惹的不能招惹的她都惹便了,每回都是身上連泥帶水的跑回來。
每回都是槐樹婆婆給她收拾爛攤子,因著槐樹婆婆威嚴,森林里的妖物們都慣著槐恩皮性子,越慣越皮,仿佛已然掉入一個死循環。
收回了思緒,槐恩頭不暈了,腳不麻了,也不迷糊了,整只鹿都歡騰了,連蹦帶跳跑到槐樹婆婆身邊蹭了兩下,都沒有細想昏睡之前經歷了什么,便已撒了歡脫了僵往月出跑去了。
月出是一條小溪,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一層一層的光,湊到溪邊,槐恩歪了歪頭看了看水中的倒影。
此時正是清晨,頭上的鹿角泛著淡淡綠光,綠光中一片綠葉正隨風輕揚。月出里蹦出來兩條大腮幫子魚,槐恩看著心情也越發好,喝了兩口水便和他們嬉戲玩鬧起來。
其中一條大腮幫子魚將腮幫子鼓得更大,一張嘴,便吐出一串泡泡。槐恩沖過去用鹿角一頂,泡泡未破,只是被撞了回去,另外一條大腮幫子魚來接棒,躍出水面尾巴一甩將泡泡傳了回來....三個無聊的生物就這樣浪費過去了一早上。
想起一樁大事,槐恩向兩條大腮幫子魚告了別,往東邊走,東邊邊界處有人類世界的河,里面有很多魚。槐恩很愛吃魚——前提是魚是那只貓做的。因著近百年來的鍛煉,槐恩抓魚的本領可謂是非常嫻熟,途中鹿角生枝,纏繞纏繞,樹枝一圈又一圈。最后脫落在地面上能看出,槐恩編了一個籃子。
籃子剛剛編好落地,這邊已經到了邊界河,槐恩一個扎猛子便沖進了那條河里,水面無波無瀾,如果岸邊沒有那個剛剛編好的籃子,大約會以為剛剛有只梅花鹿跳進河里那個畫面是想象出來的。
一條魚打破了這個平靜,從水面撲棱著飛出,穩穩的落在籃子里,乍一看,仿佛是這魚自己蹦跶著跳出水面,落到籃子里去的——因為一直不見那只梅花鹿的身影。這會水面一直充滿著波瀾,魚從水里不斷冒出來,一條接著一條,不一會便裝了半框。
良久,再無動靜,忽然水面冒出一顆鹿頭,她往岸邊籃子里望了一眼,心下估量覺得差不多了。縱身一躍,從水中出了晃晃腦袋除除水。
槐恩喜滋滋的叼著籃子,籃子里是幾條小魚,她準備拿去給那只超會做魚的貓,不出意外,今天又能大飽口福。數一數這里約莫十幾條魚。于是加快腳下步伐,跑到那瀑布下,那只小貓沒事最愛待在那舔爪子,一待就是一天。
只是今天瀑布下空無一貓,槐恩將籃子放在一塊巖石上,轉身步入森林里。回來時,天已蒙上一層灰,太陽一半沉入山間,槐恩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瀑布下,只有她,沒有貓。
她無心再想那些魚,她滿心焦慮。問過森林里其他朋友,問過槐樹婆婆,這只貓,大約已有三月未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