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2月4日，立春，距離春節還有六天。

即將到來的春節為人們驅散了心中的寒意，在這乍暖還寒的冬末春初平添了幾分暖意。

“幺幺呢？”

翻過一頁報紙的韶全生推了推眼鏡，喊住了還在一邊碎碎念一邊往桌上擺早餐的妻子。

“誒？我的筷子哪里去了？”孫菊英一邊說一邊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顯然是沒有聽到丈夫的問題。

早就習慣了妻子丟三落四還喜歡碎碎念且聽力不好的韶全生騰出一只手將落在兩疊早餐之間的筷子抽出來放到妻子看得見的地方，然后重新抖了抖報紙，提高音量問道：“幺幺起了嗎？”

成功在飯桌上找到筷子的孫菊英在圍裙上擦了擦筷子，如夢初醒般“啊”了一聲，然后夾了塊腌菜咬了一口，答道：“還在睡著呢。”

韶全生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墻上的掛鐘。

——七點三刻。

“不早了，你去把她喊起來。”

“現在才八點鐘不到，再讓她睡會兒吧。”孫菊英扒了口稀飯道。

“不行，”韶全生將報紙和眼鏡放到一邊，“她的唐詩三百首還沒背完。”

孫菊英雖然寵小孫女，但是一旦觸及到讀書的問題，她總是比誰都著急。一聽是要把小孫女喊起來背書，她立刻擱下粥碗，“我現在就去喊她。”說完拎著兩根筷子就去抓還在睡夢中的小孫女去了。

在孫菊英把睡得跟個小豬似的孫女從被窩里挖出來穿毛衣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男人粗俗的罵聲，其中還混雜著女人無助的哭泣聲。

孫菊英抱著穿好衣服還點著頭半睡半醒的小孫女靠到窗邊往下看，只見住在對面的李長安一手拿著皮帶，一手揪著一個四五歲小男孩的頭發，狠狠將他甩了出來。

小男孩一下子被他甩到地上，還沒爬起來，李長安的皮帶就已經落下。

他一邊揮舞皮帶，一邊罵道：“小畜生，老子白養你了！”

小男孩熟練的雙手抱頭，努力的將自己縮成一團，然而李長安又朝著他的肚子踹了一腳，他的身體顫了顫，最終沒有敢將自己團起來，隨后一個年輕的女人從樓道里跌跌撞撞的跑出來，擋在了小男孩和李長安中間。

“別打了！別打了！他還是個五歲的孩子啊！”

李長安伸手抓住女人的頭發，想要把她拎起來，然而她死死的抱著小男孩，這舉動深深的觸怒了李長安，他用皮帶拍著她的臉，惡狠狠的威脅道：“你要是不起來老子就連你一起抽了！”

女人痛苦的睜著眼，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入脖子里，她心一橫一咬牙，道：“你打吧！你打死我算了！”

“怎么滴，老子施舍你們兩個一口飯吃，還給喂出脾氣來了？”李長安一巴掌將女人打偏頭去，“這小赤佬要不是你一天到晚慣著，會養成這個鬼樣子？今天是打破人家的玻璃，明天是不是就要去做賊偷東西了？！”

李長安的大嗓門驚起了停在電線上的麻雀，也打破了大院里臨近年關的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