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里，老婦人佝僂的拄著拐杖，手牽著一個小女孩蹣跚著回家。

“小云京，學校好不好玩啊？”

小姑娘懂事的點了點頭，絲毫沒提被嘲笑的事情。

“云京啊，長大了想當什么啊？”

她高高舉起手中的小畫板在她眼前晃了晃。

年邁的老人皺紋都笑開了：“哦，是想當大畫家呀，真棒！”

好不容易回到家，短短的一段路似乎要耗盡了老太太的力氣，氣喘的咳嗽起來。

她拉著老人趕緊到門前坐下，撫了撫她的背。

“乖，婆婆沒事。”老太太拉著她的手安慰。

放下書包，淘米燒菜做飯，可是老太太吃的卻一天比一天少。

夜色恬然，遠處的萬家燈火似乎與他們無關。

這樣的日子雖然清貧，卻很溫暖，老太太已然熟睡，輕輕拿起她手里的蒲扇，為她驅蚊。

聶云京那時以為他們永遠都可以這樣相依為命。

姑姑隔三差五的造訪，總會帶來些好吃的與玩具，卻總聽到老婆婆責備她趕快找個人結婚。

而她卻笑著毫不在意，把聶云京抱在懷里說：“等我們云京長大了姑姑再嫁，好不好？”

聶云京點點頭，她不希望現在美好的一切那么快離自己而去。

“快看，是那個啞巴！”

一天放學，聶云京正獨自回家。

一幫熊孩子不知道誰眼尖，呼啦啦的一群就圍了上來。

“你是不是裝的？”一個小破孩一把將她推倒。

聶云京早就見怪不怪，起身拍了拍灰塵就要走。

“讓你走了嗎？”

剛邁出一步，連人帶書包又被拉倒在地。

幾個小破孩用水洼里和的泥巴一把把丟在她的身上。

“混賬東西！”

正在興頭上的一群熊孩子被一聲厲喝嚇住。

老太太拄著拐杖急哆哆的趕過來。

“不用怕，就是一個老太婆。”

“一群狗崽子！”

老太太舉著拐杖佯裝要打，卻不料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引的一群孩子歡呼雀躍。

聶云京慌忙推開他們跑過去攙扶。

“老太婆，小啞巴，都是一團臭泥巴，哈哈哈.......”

還沒扶起來，一團團帶水的泥巴就落在了祖孫倆身上，氣的老太太拿著拐著揮舞。

聶云京張開雙手擋在婆婆前面，滿臉都是淤泥，流著淚，卻未曾哭出一聲。

憤怒的眼神卻停止不了這場惡作劇，她可以容忍自己被胡鬧，但見不得婆婆被欺負，跑過去推他們，卻被絆倒。

幸而有同村大人路過，及時驅散了一群不懂事的頑劣。

日暮的歸程里，聶云京不停的擦著淚，小心翼翼的攙扶，生怕婆婆一不小心摔著。

“云京，別怪他們，都是一幫可憐鬼。”

聶云京不說話，可她卻從來未像現在這樣討厭過誰。

“你看他們多不懂事，不像我們云京，還會燒菜做飯，還知道給婆婆扇扇子。”

最后一句話惹得聶云京鼻頭酸酸的，終于哭了出來，一把將婆婆抱住。

“好啦，乖，知道小云京不忍心婆婆被欺負，所以，一定要努力的當個大畫家，這樣就不怕他們了。”

聶云京疑惑的抬頭看婆婆。

后者彎著腰摸著她的頭：“這樣就可以把壞蛋畫進去了呀！”

婆婆的回答把聶云京逗笑了，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黃昏靜謐，一個老泥人拉著一個小泥人，朝家走去。

多年后，望著繪本里的兩個泥人，聶云京終于明白，原來他們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誰也無法拯救誰，只能靠自己活在這個紛紛擾擾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