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鐵定站在天臺上。

他點上了一根煙，看著遠處樓房漸漸有亮起的燈，每個房間看上去都透著溫馨和希望。

再漸漸的，路上車多了起來，嘀嘀的喇叭聲不時響起。

無論過去的那一天發生了什么，這個城市在第二天的清晨，總是照樣蘇醒。

鐵定閉上了眼睛，耳畔又想起昨天那刺耳錐心的話語：“是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女生就沒有好下場啊？你呀，不如去死了吧，我好好的一個閨女……”

還不跳嗎？他又問了一遍自己。

再不跳的話，一會兒早起的人越來越多，就會被圍觀的。

圍觀其實不可怕，主要可能會有些人起哄的。

鐵定想象了一下以前新聞報道里的情形。

“你快點跳啊，我還要上班呢？”

“嗨，哥們買保險了嗎？我告訴你——自殺不在理賠范圍……”

“你跳時看好了，別砸了我種的這片菜……”

“大哥，你冷靜點，千萬別跳啊！”

總算聽到一個有點同情心的聲音了。

“大哥，你跳了的話，咱這小區的房價可是會跌的啊。我這兒今天馬上就要簽合同收定金了。商量下，你能明天跳嗎？”

我去——

這冷漠的世界，真不讓人留戀啊。

鐵定掐滅了煙頭，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轉過身，伸開雙臂，他打算采用向后倒去這個方式跳樓……

這樣應該不會摔到臉，留一個好面相的全尸吧，免得嚇到來收尸的妹妹。

一跳而下直截了當吧，一了百了到此為止吧。

叮叮的聲音響起，手機鈴聲很大，帶著震動，破壞了鐵定要自殺的情緒。

誰啊，這是誰啊？凌晨六點打電話……

好奇心太重的話，會耽誤死人的。

鐵定身子一趔趄，勉強站穩了，接著拿出手機，是個新號碼。

猶豫一秒鐘，他還是接通了電話。

“爸爸！”一個稚嫩的童聲，“我們飛機降落了，你來接我們了嗎？”

這——可能是誰家孩子打錯電話了吧。

鐵定想了一下后回答道：“來了來了，馬上就到，你乖乖的啊……”

“收到。”

掛掉了電話之后，鐵定完全沒有跳樓的勇氣了。

他從煙盒里又找出最后一根煙，然后把煙盒捏癟，隨手扔了出去。

鐵定躺在冰涼的天臺上，兩眼望著剛剛亮的天。

天上一群鴿子，帶著鴿哨嗡嗡的飛了過去，鐵定迷迷糊糊的好像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叮叮的聲音又響起，震動又是很大，把鐵定吵醒了。

這么早，又是誰啊？

他拿出手機看了下來電號碼，又是個新電話號碼。

剛才就是一個新號碼，鐵定想或許是醫院打來的，所以他就接了。

這次……也可能是醫院打的，鐵定屏住了一口氣，又接了起來。

“您好，請問您是鐵先生嗎？”

“啊，是我。”

“您是在找工作嗎？我這里要高薪招聘一個外勤，您今天可以來面試嗎？”

對方把“高薪”兩個字說的很重。

“噢，高薪招聘？你們是什么公司啊？”

“我們是——時空秩序管理局。”

“什么公司？”

“時空秩序管理局。”

“噢……”

鐵定記不得自己投了多少簡歷了，他在招聘網站上，把年薪百萬的職位都投了一遍，但是沒記得有這么奇怪名字的單位啊。

時空秩序管理局是什么單位，秩序管理難道是交通隊，交通隊的外勤？

這種工作一般對學歷要求應該不高吧？

像自己這種大學肄業的行嗎？

自己的外形條件還好，不會給人民警察丟臉的。

等等，自己投的都是年薪百萬的，交通隊的外勤不可能年薪百萬啊。

“鐵先生，鐵先生，您在聽嗎？”

“在聽，在聽！那什么，您把時間地址發給我吧，我隨時可以去面試。”

“好的，你一定要來啊。我們稍后短信通知您時間和地點。”

掛了電話，鐵定習慣的掏口袋，想要拿根煙抽。

口袋空空的，他抬眼看到之前扔掉的煙盒紙團，在天臺邊緣隨著清晨的風，輕輕的滾動著，隨時可能掉下去。

終究那紙團沒掉下去，因為突然來了一陣小龍卷風，把紙團吹了回來，滾到了鐵定的腳下。

他揀了起來，里面居然還有一根煙。

鐵定小心翼翼的取出那根煙，背著風點著了。

天臺真特么冷，自己剛才怎么在這上面過的一晚上的呢？

真特么傻啊，趕緊下樓，回家，洗臉，吃東西。

對了，還要準備去面試，至少先去看看是個什么單位吧。

鐵定從天臺下去了，到了家門口，正撞上要出門上班的妹妹鐵心。

“哥，你回來了，又在醫院熬一夜啊？你自己得注意身體。”

“嗯，沒事。有早點吃嗎？”

“有，桌子上呢，給你留的，趁熱吃吧。畢然姐怎么樣了？”

“噢，醫生說可能——可能快醒過來了。”

“哥，畢然姐肯定會醒的，你別太著急啊。我先去上班了。”

鐵成目送妹妹下樓，突然想起說道：“你下班了記得去醫院找我啊。”

“收到。”妹妹聲音從樓道里傳了上來。

這回答讓鐵定想起凌晨打錯電話的那個童稚聲音，也是回答“收到。”

嘀嘀！

短信的聲音，鐵定急忙拿出手機，一定是面試的時間地址來了。

“小鐵啊，房租漲錢了，你要是還租就這幾天想著交啊。”

我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正是給畢然籌集醫療費的時候，這時候還來漲房租，就沒一點同情心嗎？

鐵定把手機扔在沙發上，兩眼看著天花板。

過了一會兒，鐵定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他打開電腦，先看自己郵箱，查看自己前些日子投出的簡歷。

已發的郵件列表里輸入“時空秩序管理局”關鍵字搜索，結果什么也沒有。

什么情況，沒投過簡歷，怎么還打電話約人面試？

現在這大數據也太厲害了吧，有人要找工作，很快全世界都知道了。

鐵定氣的關掉電腦，打算去睡覺了。

這時手機又“嘀嘀”了一下，應該是又有短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