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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1 恭喜您喜提“手電筒”一個

接連做了好幾個噩夢,張知微蒼白著臉終于醒來后,仍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呼吸。

粗喘了許久,直待被四周無孔不入的冷風堵到塞鼻,她才慢慢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的處境不同以往。下意識地環視了一圈,破破爛爛的柴火屋內堆滿了雜物,她此刻正坐在稻草堆成的床鋪上,瘦弱的身體因為寒冷而緊緊地擁著填充物已然結塊,從外部根本看不清顏色的棉被。

這是她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個夜晚,雖然封閉的房間里沒有任何能夠照明的東西,但黑暗的的環境卻意外地沒有影響到她的夜視能力。僅僅是將視線放遠一些,墻角邊那個老壇子身上所繪制的圖案,就被她清晰地收入了眼底——除了顏色,其余一筆一劃盡如白天所見。

為了確定這不是自己因為太餓而產生的幻覺,她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緊捏著被角,壓在下巴處外露的手指——

干瘦而沾滿了發硬的黑垢,一片片指甲因為缺少營養而浮現出了豎紋,側面的指關節處更是如同補丁一般,被磨出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繭子。

在白天的時候,這樣一雙凝固了原主六年苦難的手,張知微哪怕是看上一眼,都覺得有些難以忍受。而現在,她卻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和謹慎,一寸一寸地探查著它們。

真的能看見……而且還非常清晰……原身的記憶不是幻想出來的……

越來越多的證據令張知微原本懷疑頗多的心遲疑了起來,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一貫謹慎的她還是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激動。

還不夠……只要能證明這個……

她的手指猶豫了幾秒,終于還是下定決心從溫暖的被子里伸了出來。

以一種近乎于對待珍惜物品的態度,她的手指小心地點在了始終固定于視線左下角,那個并不明顯的紅點上。

下一秒,一塊約有a4紙大小的全息投影式面板彈了出來,占據了她的整個視網膜。一如張知微所料,在這塊所有按鍵幾乎全灰的面板上,右側工具欄里的“手電筒”功能鍵已然亮了起來。

[初級手電筒(已開啟):夜行者的必備道具,目光所至,纖毫俱現。注:圖像顯示僅支持黑白兩色,光線充足處需關閉使用。]

果然是真的!

屏幕出現的那一瞬,張知微驚喜地整個人都從草堆里竄了起來,所幸她的理智還在,回過神后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把即將脫口的聲音又堵了回去,不然她今天晚上只怕又要遭罪了——

宋家大房住的屋子緊挨著柴房,而這個時代鄉下建房又不太注意隔音,所以但凡有點動靜,別說是臨屋了,臨戶都有可能聽見。不過宋家人很顯然也清楚自己一家子上下干的活都不干凈,生怕與鄰居相處時只言片語透露出點什么,因此建房時才特意選了個最偏僻的位置。當然為了更保險一點,宋家的女人們哪怕是最嘴碎的宋婆子,平時也極少到處串門。

原身剛來宋家那會兒,就曾因為晚上在柴房里睡覺時撞到了老鼠,嚇得叫出了聲,吵醒了一向覺淺的宋大山,結果不僅被沖進柴房的對方狠狠地用掃把打了一頓,更是在第二天被宋大嫂斷了一天的飯。

有原主的教訓在前,張知微這么大個人了,也不可能一點自制力都沒有。定了定心神,她趕緊將注意力轉回到眼前的這個投影式面板上。

張知微之前翻看過原主的記憶,作為開啟這個面板的鑰匙,對于紅點的來歷,原主其實也有些弄不清楚,只記得是自己發燒燒得快人事不省的時候,突然間冒出來的。

那個時候原主也不過六歲,字都還不認識幾個,見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東西上面有一個地方顏色最亮,就忍不住想要摸一摸,結果正好就將“手電筒”功能給點開了。后來也是因為不識字,不懂如何操作面板,所以這個功能才一直都沒有關上。這也直接導致原主不得不當了六年的偽色盲,甚至還因為白天的光源太多,強弱又不同,她的視力也就跟著時好時壞。

幸也不幸的是,原主那個時候已經患上了心理性失語癥,所以關于這個紅點的秘密也就一直沒有其他人知道。

而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年代的她,雖然繼承了原主的一切,卻也因剛醒時那渾渾噩噩的狀態,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自己視線里這個不太顯眼的紅點。

等張知微在醒來后所處的布滿了灰塵和廢物的房間里,漫無目的地轉了幾圈后,才終于被一個白胖的女人叫了出來。對方沖她呼來喝去了一個上午,把她使喚得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若非這具身體的記憶還在,就憑她那樣心不在焉的狀態,只怕真的會讓人察覺出異常。

那白胖女人似是剛剛產子,住的地方都關得極為嚴實,既不通風也不透光,因此房間里暗沉沉的,還始終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只是環境雖然不太好,但那女人看起來倒是休養得挺好,臉上不僅見不到多少疲憊之色,反倒還有種異樣的精神。張知微有意在她面前表現出的畏縮姿態,竟勾出了她暢意的笑容。除此之外,女人還將她盯得極緊,但凡張知微手腳稍慢了一點,對方就跟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一般,沒一秒停頓地就開始罵起人來,其用詞之下流粗俗,簡直大開張知微的眼界。

若是平常,哪怕張知微再不善言辭,面對這樣的言語侮辱也一定會反擊,但那時的她卻實在是沒有多少生氣的心思,她的腦子那會正被各種各樣的念頭充斥著,不僅想了一圈哲學三問題,還因自己莫名換了一具身體,而總是覺得自己像是正穿著他人私密衣物。肉體和思維的分離如此之大,令她看整個世界都像在看一出荒誕劇,而那個白胖的女人就好似一個丑角,說的話再難聽都像是在念劇本。

況且對方罵的話雖然尖刻難聽,但又似乎對她這個悶葫蘆生不出多少戰斗欲,攻擊了她沒幾句,就把真正的廝殺對象半隱半明地露了出來。張知微僅聽了一會兒,就知道對方是想要指桑罵槐,因此也更提不起什么反駁的興趣。

等到最后因為幫那個白胖女人拿錯了衣服,被對方翻來覆去地罵了幾句“顏色永遠都分不清的瞎眼賤貨”后,張知微才終于注意到自己身上最大的異常之處——

她的眼睛看所有的東西都只有黑白兩色,更慘的是她的視力還時高時低沒個定數。

一開始她只當原主是個色盲加近視,但等中午她迷迷瞪瞪地被叫走,跟家里另外兩個女人在廚房里站著吃飯時,張知微才終于接收到了原主的記憶——

這個與張知微同名同姓的小姑娘,原來與屋子里所住的宋家人根本就沒有血緣關系,更可怕的是,她還是六年前被這家人拐來的孩子!

當時小姑娘正被父母安排送往另一個城市的舅舅家訪親,結果在路上的時候,她就倒霉地被宋家人盯上,用沾了迷藥的手帕藥倒抱走了。等小姑娘醒來后,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關到了一個小屋子里,同時跟她關在一起的,還有另外五六個年紀差不多女孩。

其中就有個鵝蛋臉穿洋裙的女孩,她的年齡可能要大一些,名字小姑娘已經忘記了,只記得她家里似乎很有錢,性格也很是嬌縱。從被關進來的第一天起,她就對靠近她的宋家人又咬又罵,還一直強調她父母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云云,送進屋里的飯也會被她嫌棄地故意丟到地上。

宋家拐人經驗最豐富的就是宋老頭和宋婆子,他們見那女孩糟蹋糧食也不理會,只打算餓上幾天讓她屈服。卻沒想到意外來得實在太快,第二天宋大山進來送飯的時候沒注意腳下,被門檻絆了一下,原本不太明顯的坡腳立刻顯了出來,正好被那女孩看見。只是那女孩還是太過嘴硬,明明已經餓得不行了,卻又死活不肯服軟,后來她見這次的飯居然沒自己的份,更是一個沒忍住,就沖宋大山惡狠狠地罵了句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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