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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1評論第1章 奇劫逢生
“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
秦嶺橫臥神州,延綿八百余里,溝壑縱橫,群山巍巍,仿佛一道天然屏障在神州中部隆起。
時值陽春三月,細雨綿綿,萬物滋潤,百廢待興。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到處呈現一派枯木爭春的景象。
在秦嶺的南坡才有這樣春的生機,而在北坡卻又是另一番景致:寒風狂吹,一片蕭條。
因為秦嶺是中原的南北分水嶺。
秦嶺的中部有座山叫“乳峰山”,山基與秦嶺的主峰連在一起,然后成拱形向上收縮,遠看像一個少女堅挺的雙乳。
在山腰的乳溝中有汪汪流泉,清泉不大,一丈見方,但很深,泉水清澈如鏡,而水潭的底部成幽黑色,偶爾見一尺來長的魚兒在水中追逐嬉戲。
它們也感到了春天的腳步。
泉岸綠草盈盈,岸邊有顆歪脖子的柳樹,柳枝毛茸茸的,布滿柳芽兒,綻開綠蕊,有的還長出兩片綠葉。
歪脖子柳樹下靠坐著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四方臉,紅中帶紫,海口短髻,眼睛似閉非閉,嘴里哼哼呀呀,模樣甚是悠閑自得。
什么事這么逍遙快樂?
青山綠水,人間仙境,臨潭垂釣,豈不快哉!
這位老者此刻正坐在一塊青石板上垂釣。
他不像其他的釣客那樣正襟危坐,如大敵當前,極在乎釣魚的結果,釣到大魚,就滿意而歸,如果兩手空空,就掃興而回。
這位老者恰恰相反,他在乎釣魚過程中的樂趣。
他搖頭晃腦,歪歪斜斜地手捧一根紫色發亮的竹竿,一根絲線下垂,銀鉤在水里左右擺動,這樣怎么釣魚?
不要急,確實有一條該死的魚上鉤了,那魚兒一被鉤痛,帶著銀鉤往深潭底跑,被老者輕輕提起,嘴里嘖嘖不已,還小心翼翼地取下,用手指敲著魚的腦袋訓斥道:“天下就數你最蠢,已經被我釣起一千零八次了,怎么老是不吸取教訓?唉!”說完他把魚兒又放到水潭里。
那魚兒見怪不怪,尾巴一擺,吹著兩個泡泡又去玩它的了。
老者正要再次垂鉤下釣,忽然兩耳一豎,他聽到山坡傳來一陣驟急的馬蹄聲。
這不是一般的馬蹄聲,這是他所熟悉的,江湖人催馬疾奔時的馬蹄聲。
老者站起身,向山坡下極目遠眺。
一共有六匹馬,而有八個人。
沖在前面的一匹馬上伏著看似夫婦的兩人,白衣少婦懷里還抱著一個嬰兒,緊追其后的是“奪魂神魔”和“天山四毒”。
這“奪魂神魔”和“天山四毒”即是十年前危害武林的“一魔雙煞三怪四毒”十邪中的一魔和四毒。
十年前,武林正道聯手將這十邪趕到天山以北的大漠中,從此江湖風平浪靜。
老者也參加了那次殲魔大戰,而后覺得江湖太平靜,一點也不好玩,才隱居到秦嶺,終日垂釣。
沒想到時隔十年,他們又卷土重來,雖然相距太遠,看不清前面夫婦倆的面容,但可以肯定是兩位武功極高的俠義之士。
不是正義之士也不會招惹十邪中人追殺,一般的武林高手根本用不著十邪之首“奪魂神魔”和“天山四毒”聯手。
馬蹄聲如急雨四濺,遠看如急鳥投林,轉過一道山坳,絕塵而去,消失在老者的視線里。
老者一收魚竿,竿尖在青石上一點,身子一彈,人如“鶴嘯九天”,身子如風馳電掣向山下暴射而去。
“鶴嘯九天”可是江湖怪俠“煙波釣叟”的獨門輕功。
不錯,這老者就是歸隱秦嶺的“煙波釣叟”袁一鶴,可他雖以身法馳名武林,但等他趕到時不禁拿著魚竿怔在那里,因為在他的面前,一對夫婦和他們的坐騎已倒臥在鮮血之中。
中年漢子的尸體離馬和少婦有三丈地,可以想象,中年漢子為救母子倆,一人力擋五邪,讓母子倆騎馬快逃,誰知寡不敵眾,五邪竟將中年漢子尸首異處。
袁一鶴在草叢中捧起中年漢子的頭顱,但見一臉血跡,滿含憤怒而焦急的眼神往外凸出,死不瞑目,鋼須掛著血珠。
袁一鶴驚叫一聲,他已認出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就是威震武林的“黃龍堡”堡主黃朝棟,當年帶著武林豪杰追殲十邪的帶頭人,而他的“七十二路伏虎拳”加上至剛至純的內家功力算是無堅不摧,更何況黃堡主豪氣沖天,盡管只有三十來歲,卻被江湖中人一致尊為武林正道領袖。
當年,武林正道本可以將十邪盡數殲滅,但黃堡主卻不忍心,只將他們逐出中原,讓他們自思悔改。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三丈之外倒在血泊中的少婦,無疑是黃堡主的夫人,“無極劍女”馬茹英。
馬茹英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大美人,總是穿一襲白裙與夫君黃朝棟并同馳騁江湖,郎才女貌,英雄麗人,不知羨煞多少武林人士。
沒想到紅顏薄命,竟會命喪秦嶺!
袁一鶴不禁潸然淚下。
顯然馬茹英見丈夫被害,不想身遭侮辱,揮劍自盡而死。
劍是從懷里嬰兒的胸脯穿過,再將自己刺死的。
這是多么絕望的一劍!
人說,虎毒不食子,何況天下最慈愛的母親,親刃自己的骨肉,這是一種深深的無奈和絕望,當時的情景之下她只能這樣做,她別無選擇,蒼天啊!袁一鶴目睹此情,心在滴血。
他小心地拔出寶劍。
這是一柄天下僅有的“無極寶劍”,劍身泛出幽綠的寒光。
突然,袁一鶴眼前一亮,心一驚,他發覺嬰兒的身體稍動了一下,他趕緊一摸嬰兒的胸口,手掌感到若有若無的跳動,盡管很微弱,可袁一鶴仿佛感到雷擊一般。
這小生命沒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無極寶劍偏離嬰兒的心臟一寸左右,就是這稍稍的一寸保住了這條小生命。
袁一鶴趕緊從懷里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些粉末,敷在嬰兒胸前和后背的劍口上,止住了血,一摸胯下,是個男孩。
袁一鶴掘了一個深坑,將黃朝棟夫婦葬在一起,鞠了一躬道:
“黃堡主你們安息吧,我會讓小堡主替你們報仇的!”
說時抱著氣若游絲的小堡主,拿著“無極寶劍”向“乳峰山”飛掠而上。
回到隱居處,他發現小孩只有幾個月大,粉頭粉臉,滿頭的茸毛,身體泛著涼意,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袁一鶴看著,又是一陣難過,趕緊用手抵住嬰兒的后背,一股真元之氣渡入小孩體內,袁一鶴凝聲斂氣,十萬分小心,怕真氣太猛,小孩子一下子受不了。
真元之氣緩緩地浸入小孩體內,護住心臟,一盞茶工夫,小孩睜開漆黑的星目,看到陌生的面孔,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孩哭聲雖不怎么響亮,袁一鶴卻喜上眉梢,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小孩哭聲不止,肯定是餓了。
這倒真使這位“煙波釣叟”大為其難,他一生不知經歷了多少江湖風險,過了幾次鬼門關,碰到多少棘手的魔頭,可從沒像這樣束手無策。
面對這軟軟的嬰兒,他一點經驗都沒有,不知該怎么辦,急得團團亂轉,而不得要領,抱在懷里又哼又哦,小孩還是放聲大哭。
在這“乳峰山”上,他孤身一人,種了一些稻子和蔬菜,過著一種風雨逍遙的日子。
一個大老爺子,哪里去找奶來喂這嬰兒呢?
正當袁一鶴愁腸百結時,遠方突然傳來一聲虎嘯,人說虎吼百威生,可這虎嘯帶著一種母性的慈愛,似在召呼自己的子女。
袁一鶴一喜,躍出草屋,果見山崗的密林里中有一只斑額母虎,嘴里叨著一只野豬,嗚嗚有聲地叫喚著。
袁一鶴打定主意,身形暴起,向斑額母虎撲去。
母虎突然見眼前人影一晃,一人已站在它面前,不禁一愣,但天生的獸性頓使它放下口中的野豬目露兇光地瞪著袁一鶴。
袁一鶴擺擺手,然后作揖道:
“你別見外,你別見外,我可不是來跟你打架的,我是來請你當奶媽的。”
老虎怎聽得懂他的話,不耐煩,脖子一歪,虎爪一揚向袁一鶴撲去。
袁一鶴身子一晃,叫道:
“你他媽的,真是虎坐轎子不被人抬,三句好話抵不上一耳光,老子先打你再說。”話一說完,人已騎在虎背上。
人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何況袁一鶴還騎在它的背上。
母虎勃然大怒,就地十八滾,并且鋼尾噼里啪啦向袁一鶴亂掃。
可這母虎也不知它的對象是誰,袁一鶴可是武林大名鼎鼎的“煙波釣叟”,以三十六路伏虎拳和“七十二式魚竿”名動江湖,雖不能和“宇內五圣”比,但絕對是江湖一等一的頂尖高手,何況“三十六路伏虎拳”是他師祖從搏虎中悟出來,降龍伏虎正是拿手好戲。
若在以往,袁一鶴早就將這只斑額母虎三拳兩掌打趴在地,一命嗚呼。
可今天有求母虎,倒不能由著他性子來,展開身法,上竄下跳,而母虎也跟著左撲右撲,不一會兒就大喘粗氣,低哼慢躍。
袁一鶴瞅出個空當,一抓虎尾,提了老虎乎地轉了起來,老虎怎禁得起他這幾下折騰,一下子就筋疲力盡,癱在地上。
動物的本性是弱肉強食,你比它強,它反而對你俯首貼耳,這只百獸之王的老虎經袁一鶴一弄,一點脾氣都沒有,竟低聲下氣,搖頭擺尾地用頭摩挲著袁一鶴的身子。
袁一鶴拽著老虎的耳朵,笑道:
“真是畜生,非要受皮肉之苦不可。”
斑額母虎十分溫馴地跟著袁一鶴走進草屋。
也不知是小東西太餓,還是母虎奶水太多,汩汩的奶水嗆得他眼睛直翻,直到吃不下去時才放下奶頭,趴在母虎的肚子上睡著了,母虎也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
袁一鶴得意地笑了,自言自語地說:
“唉,小家伙,老夫也該給你取個名字,對!你與虎有緣,就叫你黃天虎吧!”
從此斑額母虎對袁一鶴敬若神靈,服服帖帖,每天準時來為黃天虎喂兩次奶,然后再去欺負其他弱小的動物。
黃天虎長得虎頭虎腦,長年吃虎奶,骨骼比一般的同齡孩子大,精肥肉壯,虎目炯炯有神。
山中無甲子,寒暑不知年,轉眼間,黃天虎已十歲了,已長成一個虎里虎氣的少年,劍眉星目,精光熠熠,只是滿臉稚氣未脫,成天騎著斑額大虎奶媽在山上跨溝縱澗,追狼獵狐,朗聲大笑。
那些狼狐兔鹿,本看到百獸之王的老虎,已嚇得滿山逃竄,可一見黃天虎,更是魂飛魄散,消失無蹤。
黃天虎童心大熾,仿佛自己是百獸之王,君臨叢林,所到之處,百獸早就銷聲匿跡,來來回回,居然沒看到一只獸影,不覺興味索然,虎腦一歪,心想:哼!知道我的行蹤,都躲到密林里去了,我就偏不走老路,也到密林里去,嚇得你們雞犬不寧,屁滾尿流,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
想著就驅著斑額虎奶媽沖進“乳峰山”的密林深處。
黃天虎是吸斑額母虎的奶水長大的,母虎早就把黃天虎當做自己的兒子,加上黃天虎已完全習熟了袁一鶴的所有武學,只是功力還稍欠火候,但也足可以馴服斑額母虎,所以斑額母虎對他又疼又敬,似乎明白他的心意,專揀奇峰絕壁的地方走,驚得那些躲起來的飛禽走獸措手不及,亡命奔逃。
黃天虎好不得意,騎在虎背上,連拍虎頭,興奮得手舞足蹈,嘴里吆五喝六哇哇大叫。
驀地,他看到一只火紅的狐貍慌不擇路地往山崖前竄去。
那紅狐貍也許嚇昏了頭,被峭壁擋住了出路,后面已被斑額大虎堵住了去路,情急之下,身子盡命一躍,“哧溜”一下鉆進峭壁兩丈來高的石洞里。
黃天虎那肯罷休,腳在虎背上一點,身子飛掠跟著也鉆進了山洞。
突然,“吱”的一聲慘叫,紅狐貍已倒在地上氣絕而死。
黃天虎大吃一驚,撿起紅狐貍,狐貍的腹部上插著一支短箭,短箭正中心臟。
黃天虎一伸舌頭,心想:好險!如果自己貿然進洞,那就遭殃了。
奇怪,這“乳峰山”除了師父和我,沒別人,誰放的暗箭?
凝目往前一看,倒真的嚇了一跳。
山洞不深,貼著洞壁果然坐著一個人,黃天虎趕忙身子一閃倒飛出洞。
除了師父外,在“乳峰山”他還真的沒見過別人。
黃天虎第一次在“乳峰山”見到生人,好半天還心驚肉跳。
黃天虎伏在地上,等了半天,發現洞中沒有一點動靜,這可大大地刺激了他的好奇心,身子一躍,雙手趴在洞口,探出頭露出眼睛一看。
原來洞中是一個死人的骨架。
一場虛驚,黃天虎把吊在洞外的身子一翻,又進了山洞。
小心翼翼地走近骨架,手輕輕一碰,嘩啦啦地骨架卻散了一地,石壁上赫然出現了個石龕,石龕上放著一個瓷瓶和一本發黃的薄書。
石龕甚為干燥,黃天虎小心翼翼地拿下書。
原來袁一鶴以前本是一個秀才,考舉屢試不中,不由覺得心灰意懶,后來機緣巧合,被一江湖奇士收為弟子,這叫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不想十年寒窗功白廢,三載習武天下揚,剛出江湖便以一戰名揚天下。
但他卻深感自己在武學方面有此成就,與當年寒窗苦讀是有關系的。
后看到黃天虎天賦異稟,所以在傳授渾身絕技的同時,還悉心教他讀書識字。
想黃堡主和馬茹英皆人中龍鳳,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所謂虎父無犬子,他倆的后人也應是文武全才。
所以黃天虎雖只有十歲,但已初通文墨,書的封頁上寫著“目破心經”四個篆字,下面寫著“天目神尊”四個正楷小字。
黃天虎心想:原來這骨架是一個叫“天目神尊”的前輩在此坐化留下的。
翻開第二頁,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許多字,大意是這樣的。
先是“天目神尊”的自述,按說他已是二百年前的武林至尊,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逢一個敵手而備感高處不勝寒的凄涼,才歸隱此洞。
他前半生武功誤入歧途,以為天下武學招數越奇越怪就越強,所以悉心研究各種奇招怪式,但不論多奇多怪,最后還是終被人破解,于是逼著他再創新招。
直至到后半生才悟出武學真諦,認為武學的最高境界是以無招勝有招,不管你是什么招數,有理就有形,有形就有破綻,破綻就是你招數的缺點,武學越高,它的破綻就越少,對外功于此,對所有的內功也一樣,內功有它的氣門(運功不到的地方)。
所以他聚正邪各道的武學精要創了“目破心經”,就是以深厚的蓋世內力為根基,聚功于目達到水波見隙的境界,任何一個絕頂高手,只要有招,就能一眼發現他的破綻所在,一擊而成。
總的要領是“避實擊虛”,不管你武功多強,你的破綻之處是你最弱之處,不堪一擊,關鍵的問題就是怎樣發現對手的虛處,“目破心經”的功法就是讓你一眼就能找到任何絕頂武林高手招式中的破綻。
這些話,小黃天虎似懂非懂,覺得非常深奧,一翻到后面,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行功打坐的運氣方法。
黃天虎將書橫著看,豎著看,倒著看,發現這些招式與師父教的完全不同,甚是好玩,一數共有二十幅圖案。
書的最后又有一行小字寫道:
“得我書者,埋我骨,埋我骨者得神丹,此‘九天神丹’可增三甲子功力,并叩頭發誓,永不對外稱此秘密,全部熟練后,將書毀之。”
天啊!黃天虎感到心跳不已,三甲子功力也就是說只要吞了瓷瓶里的神丹,就可以增長近兩百年的功力,比我師父的師父還高。
心想至此便仔細端詳瓷瓶,發現瓷瓶上泛著淡淡的光澤,撬開蠟封的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蘭香迅速彌漫山洞,令人心曠神怡,好不舒爽。
他便小心地將瓶內丹丸倒入口中,吞了下去。黃天虎本身已有很強的內功根基,片刻后,覺得丹田一股溫熱之氣上升,與神丹之氣匯合,走遍全身奇經八脈,行三十六關,直上十二重絡,周而復始,接連運行了兩周天,感到渾身百脈舒暢,真力充沛。他一聲清嘯,忽聞洞外嘩嗽直響,回頭一看,但見被嘯聲震死的鳥兒從樹上紛紛墜落。黃天虎驚駭不已,簡直有點不相信眼前的事情。
黃天虎不知道,他此時身上的內家功力已經達到宇內無敵,天下第一。
癡呆半天才發現洞內光影昏暗,回首已日暮西山。
黃天虎不由一驚,趕忙將“天目神尊”的尸骨深埋,叩了三個頭,發完誓,將“目破心經”藏在懷里,飄然出洞。
目光四顧,他這才發覺斑額母虎已被他的嘯聲震昏在地,還沒醒轉,心想:我以后可不能隨便亂喊。連忙在老虎身上又弄又捏,母虎才悠悠醒轉,驚駭地望著它的“養子”。
黃天虎露齒頑皮地笑道:
“我厲害吧!”
言罷跨上虎背,一拍虎股,老虎撒開四腿,穿林過澗,趕快逃離這是非之地。
袁一鶴也聽到剛才黃天虎所發出的嘯聲,雖然隔得遠,但還是覺得體內真氣洶涌,心中大駭,世上竟有這樣高深內功的人?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嘯聲是與他相處十年的愛徒真氣外溢所發出來的。
大駭之下心中一凜,虎兒怎么還沒回來!
袁一鶴和黃天虎在“乳峰山”已度過了十個寒暑,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地將這個苦命的孤兒拉扯大,又當爹又當媽,傾注了他全部的父愛,同時黃天虎也給他帶來了無盡的樂趣和希望,在他的心里,虎兒比他的骨肉還親,還重要,虎兒也把他當做親爹一樣看。
袁一鶴一直沒有告訴黃天虎的身世,因為怕那樣會影響到虎兒無憂無慮,天真無邪的童年,他盡量滿足虎兒的要求,怕虎兒問,還時不時地帶虎兒到一些江湖朋友那里去串門。
他一生性情詼諧,與虎兒經常在“乳峰山”沒大沒小地玩耍,其樂融融。
在以往,太陽落山時,虎兒就應該回來了,可今天天已微黑,還不見虎兒的影子,叫他怎么不急,正準備出門去找。
忽然傳來一聲脆響。
“師父,我回來了,你瞧我給你帶了什么!”
袁一鶴心往下一放,只見虎兒坐在虎背上,滿面春風,精神大盛,手里捏著一只灰狼,而斑額虎卻搭著腦袋,委靡不振,像是受了什么驚嚇一樣。袁一鶴臉帶慍色道:
“虎兒,你天黑之前應回來,你不知我多擔心,怎么,你又欺你奶媽了。”
黃天虎躍下虎背,摟著袁一鶴的腿說道:
“師父,虎兒還不是給你帶一道下酒菜才回來晚了,你別生氣,虎兒下次不敢。我可沒欺負奶媽,也許跑了一天累了吧!”
袁一鶴戳了一下黃天虎的虎腦,接過手里的灰狼,笑道:
“你這個鬼精靈!”
忽然一轉身,表情嚴肅地問道:
“虎兒,你可聽到一聲嘯聲,好像是從你回來的方向傳來的。”
黃天虎一愣,忙說:
“哪有什么嘯聲,是你聽錯了吧,我怎么沒聽見。”
他可是對著“天目神尊”發過誓的,方才山洞的事情連自己師父也不能告訴的。
袁一鶴半信半疑道:
“也許是!”
因為在他心中看來,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有這樣的內功,也許是自己練功出岔所致的一種錯覺。
一般來說,師父教徒弟總要留一手,這樣是防備徒弟以后高過自己而背叛師門,師父有能力清理門戶,有的是以防一些不肖徒欺師滅祖,篡奪掌門人之位。
而袁一鶴對黃天虎根本談不上這些戒心,只愁自己沒有,有的就傾囊而教,隨著年齡的增長,袁一鶴對黃天虎漸漸嚴厲起來,督促他勤練武功,因為黃堡主大仇全系于黃天虎一身。
黃天虎自從吞了“天目神尊”的神丹,體內已激增了三個甲子的功力,雖然年紀只有那么十來歲,神功內力已是天下第一,連“宇內五奇”也難出其右,只是不知道怎么運用,就像一個突然家財萬貫的小孩,不知怎樣花銷。
但他無時無刻不感到自己體內真氣激蕩,有時候憋得難受,有如山洪決堤,但只要依照“天目神尊”的“目破心經”的怪圖運氣,頓覺百骸大暢。
于是就這樣一路練下去,時光荏苒,等他偷偷地練完“目破心經”所繪的二十四幅圖,已經又經過了八個寒暑。
盡管黃天虎格外小心,偷偷地練,盡量做到功不外露,一來是信守自己所發的誓言,二來是怕被師父知道,有轉投師門之嫌。
但袁一鶴還是感到黃天虎精光大盛,功力已超出自己,甚覺詫異,但想到黃天虎天資奇才,勤練而成,心里不由感到萬分欣喜。
十八歲的黃天虎真可謂虎虎生威,虎背熊腰,玉樹臨風,袁一鶴看在眼里,喜在心頭。
可黃天虎愈來愈感到苦惱,自從他練成“天目神尊”的“目破心經”后,眼里卻只看到自己已練多年的“三十六路伏虎拳”和“七十二式魚竿”全是破綻百出。
甚至在和師父袁一鶴的對劍中,看到的亦全是破綻,他雖有把握一劍制勝,但他從沒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