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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多年的存貨,發(fā)出來留存一下。
旭日初升,紫氣東來,無名山間的一條崎嶇山路上一老一少兩道人影一前一后慢步前行。
一個頭扎兩條朝天角,圓臉杏眼,身著補(bǔ)滿補(bǔ)丁,被晨露打濕留下一塊一塊印漬早已看不出是道袍的道袍,臉頰紅彤彤的小女孩有氣無力的訴苦:“師傅爺爺,我走不動啦4,我好餓,我要休息啊!”小姑娘嘴上抱怨但腳步依然不停,彎著腰手扶著膝蓋一步一步踉蹌前行。
身后三丈處是一個身高九尺,頭戴道冠,身穿早已看不出原來的紫金色的破舊道袍的奇高道人。
自打五千年前百族戰(zhàn)亂,人皇怒斬十萬西山,驅(qū)逐妖族于西山以西的百萬流火之地。卻因西山之下的大地靈脈被劍氣斷裂從而引發(fā)中土世界的靈氣紊亂,導(dǎo)致天地動蕩生靈涂炭。最后,人皇深感自責(zé)不忍天下萬物毀于一旦,與天界眾仙神契約,以一己神道之力依托天界結(jié)天網(wǎng)平天地靈亂,百年以后由眾仙神去除天網(wǎng)還中土之仙道通靈之地。
未料,神仙違約,妄圖封九脈為己用以圖與天地同壽。化身天網(wǎng)之靈的人皇發(fā)現(xiàn)陰謀,怒不可遏,卻無法制止,默默完善天網(wǎng)布局天下,千年以后,當(dāng)天網(wǎng)大成之聲響徹天地時,天地驚醒,一眾仙神惱羞成怒,封鎖中土世界的仙道之路,致使中土神洲人間仙道之路斷絕,且打碎人皇一脈的輪回之路,斷其來世,以圖斷絕人皇一族。
中土世界,原本仙道圣地,由于人皇的一人之怒,徹底淪為靈氣貧瘠之洲,那些底蘊(yùn)深厚的三教圣地,六道神殿,九流仙府,各大名門望宗或移駕數(shù)十萬里之外的他洲或封鎖洞天,隱匿福地之門,以圖他日中土神仙洲恢復(fù)仙道之路后能強(qiáng)勢回歸或安穩(wěn)復(fù)蘇。
所以五千年來神洲大地上膽修淬體武道兵修盛行,仙道術(shù)法逐漸沒落。仙家修士極少入世。
高大道人雖說身穿尚能一窺真容的紫金道袍,卻毫無上古仙家的出塵飄逸之姿,有著一股今世武道大家的風(fēng)范,畢竟身高九尺即使放在如今膽修淬體的神洲也是罕見啊。
高大道人似是沒有聽到小姑娘的嘮叨抱怨,方正的臉龐上一雙大眼精氣四射,望著東方徐徐而升的紅日,不緊不慢的說道:“旭日初升,陽氣回升,天地靈氣初醒,此時的靈氣也是最為充裕最易吸取的時候,你若按照我教你的九扣長生經(jīng),調(diào)息吐納,哪里會有饑餓疲憊之感。
你呀,天賦異稟,卻是性子憊懶,我若不逼著你修煉,即使二十年后為師開得九脈,使仙道復(fù)蘇,你就是坐擁三分大道氣運(yùn)也難成大氣候,怎么也做不了天下女子第一人!”高大道人,一步一說,雙眼始終望著東方,眼際之間紫氣縈繞。
“好啦,好啦,師傅爺爺你比我還嘮叨”,小姑娘深吸一口氣,然后抬首一咽,只聽“噗~“的一聲從小姑娘身下傳來。
“嘻嘻嘻”,小姑娘雙手捂著臉,轉(zhuǎn)過頭從指縫間望著吞吐天地的高大道人嗤嗤的笑了起來。
高大道人回過神來,眼底紫氣隱匿,笑著搖了搖頭,抬腳一動三丈距離一步而至。望著臉色紅彤的小女孩,寬大厚實(shí)的手掌輕拍小姑娘前額。
“呃……“小女孩打了個飽嗝,臉色恢復(fù)正常頭頂氣息渺渺。小姑娘伸了個懶腰,舒服的呻吟了一聲,抱著高大道人的手掌嬌聲道,“謝謝爺爺啦!”
道人笑著搖了搖頭,“你這個小丫頭,得了好處就開始叫爺爺了,古靈精怪!你這個性子須得改改才行”
“哎呀哎呀,我的好師傅呀,徒兒知道啦,您老就別說啦,”小姑娘搖著道人的手臂,“人家從小無父無母,在山下的小孩子都有爹爹疼媽媽愛,就我沒有,人家想叫你爺爺,這樣別人就不會說我是天生地養(yǎng)沒有人味的精怪了。”
小姑娘說著說著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就在即將悲極欲泣的時候,小姑娘聲音突然高昂了起來調(diào)皮說道:“我知道師傅想讓我叫你師傅,這樣以后我長大成了天下第一人。
遇人便說我是天下第一,我是九尺道人的徒弟,這樣師傅就是天下第一人的師傅,肯定倍有面子!”,小姑娘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山下,神糾糾氣昂昂。
“你這個臭屁的小丫頭!還天下第一,頂多就是天下女子第一人。居然敢這樣笑話師傅,討打!“高大道人天崩地裂也面不改色肅然神情此時也是哭笑不得,手指輕彈小姑娘的額頭笑罵到。
“哎呀,師傅饒命,師傅師傅,那天下第一人是誰啊?”小姑娘抓著道人的胳膊嬌聲道轉(zhuǎn)變之快令人咂舌。
“二十年后?還是這二十年間?”
“有區(qū)別嗎?”小姑娘歪著頭問道。
“呵呵,那區(qū)別大嘍。”高大道人手掌一拖,便把小女孩放到自己寬大的肩上。
“師傅我們?nèi)ツ模俊白诟叽蟮廊思缟系男∨⑷缱郊獯嗦曉儐枴?
“為師先帶你去此山深處找吃的,這個東西為師可是等了二十年嘍!”。
“那一定很好吃了,師傅師傅快走快走”,小女孩一聽有好吃的趕緊催促道人。
“你就是饞嘴貓轉(zhuǎn)世,哈哈,走嘍“,高大道人大笑一聲抬腳向深山邁去,高山峽谷如履平地。
“吃完東西我們?nèi)ツ哪兀俊?
“吃完了咱們就下山去。”
“下山做什么呀?在山上挺好的呀!”
“下山為你結(jié)一樁善緣,然后為師便帶你入西山。”
“唉~又要修煉啊,師傅你多給我找找東西吃吃不就好了!上一次你給我從東海找來的圓圓的東西雖然味道差了點(diǎn),但是吃完感覺力氣變了好大呢!
如果你每天給我吃一點(diǎn),那等到幾年后肯定力大無窮天下第一了呢!哪還用的著修煉吶,多辛苦多無趣啊!”
“臭丫頭,那可是為師辛辛苦苦入海千里尋到的千年靈蚌之珠,被你說成了肉球”高大道人恨鐵不成鋼哭笑不得!
“哎呀,都一樣啦,反正也不好吃,這次師傅你可要給我找個味道好點(diǎn)的哦。”
小女孩下吧枕在道人的發(fā)髻上叮囑著。
“哼,好吃懶做,貪得無厭,大忌大忌!”
高大道人冷聲呵斥卻面含笑意。
“咦!對了,師傅你還沒給我講講天下第一人的區(qū)別呢”,小姑娘又開始轉(zhuǎn)移話題了。
道人轉(zhuǎn)過頭寵溺的捏了捏小女孩的鼻子說道:“區(qū)別就在于二十年之前與后神洲大地是兩番光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高大道人神色晦暗不明,話語之間意味難明。
“那仙道復(fù)蘇的二十年間誰能天下第一呢?”小姑娘只關(guān)心結(jié)果。
“下山之后你就知曉了”
“那二十年后呢?”
道人指了指天。
小姑娘趕緊捂住嘴巴,眨了眨眼示意道人自己知道,‘天上有眼’。
“哈哈哈……”高大道人仰天大笑:“我是說天知道!”兩只大眼滿是揶揄。
“啊啊啊”,師傅人家不喜歡你了,“哼!”小姑娘扭過頭不去看道人滿是笑意的臉龐,兩只小手揪著道人兩只大而厚實(shí)的耳朵輕輕搖晃,卻也不舍的用力。
“傻丫頭,有師傅在,你啥也不用怕,管它是神仙妖怪。”高大道人語氣溫和卻透著一股藐視一切的霸氣。
“今天不用怕,二十年后更不用怕”。
“哇哦,師傅好厲害!”小女孩拍著小手歡快的叫著。
“那是,師傅我可是九尺道人”
山谷清幽,唯有小女孩的清笑聲和道人的笑罵聲。
傳聞,仙道沒落之際有段大約五百年的末法時代,迫于生存壓力,當(dāng)時百族迸發(fā)出遠(yuǎn)超以往的求生求存的智慧與勇氣。
五百年間,中土世界仿佛回光返照般,百家爭鳴,人才輩出。
當(dāng)時有一道人身高九尺
曾頂天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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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人皇之后,天下九分,中土神仙洲被剝奪神仙二字后,化九州。數(shù)千年來,各個時代的梟雄霸主都試圖一統(tǒng)九州主掌中土。奈何無一不出豕敗御,八百年前的刀主昊天曾聚百萬刀兵橫掃七州,就在人們以為中土九州即將一統(tǒng)的時候,刀主昊天卻突然于西山之巔被接引飛升。
稱霸七州五百年的浩瀚王朝突然間四分五裂。中土九州有望一統(tǒng)的燎原之火頃刻覆滅。
亂世又起,百兵爭霸。
直到三百年前,劍帝李青蛇揮劍斷九州,筑劍國于神州太行山,才重新規(guī)劃九州格局,穩(wěn)定中土世界局勢。
以臥龍河為界,河西為西部五州,河?xùn)|有東部四州。
自劍國建都于神州三百年以來,西部五州已大半盡數(shù)劍國。且劍皇李丹心獨(dú)創(chuàng)自仙道沒落五千年間最接近上古仙劍御劍之術(shù)的小乘劍道馭劍術(shù),并鑄劍經(jīng)公之于世人。
如此前無古人的遼闊氣魄,直接把劍道一脈推向頂峰。
中土神州,太行種劍,新劍之術(shù)如雨后出筍。
劍皇李丹心以國力蘊(yùn)養(yǎng)天下馭劍士,揚(yáng)言欲鑄百萬馭劍士一統(tǒng)天下。
中土九州,三國兩地,五族四宗,又將掀起繼百兵爭霸之后又一次的混亂與絢爛并存之勢。
群雄并起,天才輩出。
然而這次卻與以往不同,仙道復(fù)蘇在即,各路牛鬼蛇神魑魅魍魎,虎視鷹瞵覬覦已久。
普陀州位于中土中央地帶,屬東部四州,與劍國神州隔江相望。曾是上古劍仙一脈圣地。
隨著仙道崩落,曾經(jīng)的仙道宗門,洞天福地也隨之破敗。當(dāng)年在百族之戰(zhàn)中鋒芒畢露、千里之外取敵將首級的劍宗子午七星便座落在普陀州最高的山峰也是中土最高的地方觀星山上,傳說此山與天高,登頂可摘星攬?jiān)隆R恢币詠肀惶煜氯怂裢巧瞎艅π抟幻}的圣地。
劍修一脈是受禁靈令影響最小的,末法時代五百年,劍修一脈一直主導(dǎo)中土世界,也是那時劍道發(fā)展才擺脫仙道束縛,成就劍仙境界的劍士反而比萬法時代更多,在那個混亂卻又絢爛的五百年末法時代,劍修一脈一度冠絕天下。
然而輝煌卻在一夜之間破滅。一夜之間,天下第一高峰的觀星山被削去大半個山頂,斷劍插滿斷山,整座斷山劍氣凌亂肆虐,曾經(jīng)郁郁蒼蒼的山頂已被劍氣侵蝕的寸草不生。
宗門內(nèi)四十九位劍仙,一眾劍道天才新秀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尸骨不存。劍閣之中所有關(guān)于劍仙境界的典籍也消失不見。只剩下一些無足輕重難成大氣的普通劍術(shù)秘籍。
自此輝煌一時的劍宗子午七星,名存實(shí)亡了。天下震動,沖天大樹,主干枯死,枝葉也難以生存,門內(nèi)劍修子弟相繼離散。最后,只剩下百名白發(fā)老劍修駐守這埋葬天下劍道的斷山,隱世不出。
而這暴虐劍氣日日增長的斷山觀星,也漸漸無人問津,曾經(jīng)的劍道圣地如今成了死寂之地的劍冢了。不得不讓天下人感嘆,世事難料,天道不公啊!
幾千年來,曾經(jīng)的劍道圣地早已被人們遺忘,取而代之的是劍氣縱橫肆虐,生機(jī)全無的中土五大禁絕之地的劍冢。
相傳后世有人看見那劍冢之地有紅衣負(fù)劍修士下山,血紅的長衣,森白的長劍,窺見之人以為是千年之前慘死的冤魂,嚇得亡魂大冒。
不管是數(shù)千年以前的輝煌的劍道圣地,還是如今“沒了山頭”的肅殺之地劍冢,都讓天下修士敬畏,沒有泯滅在歷史的長河,劍修一途仍然流傳千古。
但不同的是,而今天下劍修把目光聚焦于神州太行山。因?yàn)槟抢镉行〕藙Φ礼S劍之術(shù)。
沒了山頭的中土最高峰已名不副實(shí)了,取而代之的是西山之巔神州太行。
劍冢山西面有座小山,名叫普陀。
雖然與普陀州同名,但卻沒有一絲代表性。唯一可以值得稱贊的是普陀山有桃花,四季可見。多被文人墨客,公子佳人所喜愛,閑情時從山腳登到山腰一路上來桃花滿山,對于那些不修劍道,不入江湖的閑人逸士也是一塊疏散心情陶冶情操的寶地。
為何不登到山頂處?說來也奇怪,普陀山不高,三百丈左右,對于多山且多高山的普陀州來說如同沙丘。從山腳到前腰,桃花遍野,可自山腰處開始越往上越陡峭,且荊棘載途難于攀登。
文人墨客,公子佳人游山只為玩樂,苦于腳力也懶得登頂,江湖劍客修士也不屑于登這“女子山”,至于這普陀山頂?shù)降子猩兑矝]有個記載。傳說山頂有顆老桃樹,至于真假也無人追究了。
走過百丈桃花林,再攀爬百丈陡峭荊棘林,就到了山頂了。
山頂果真有顆桃樹,一顆巨大的桃樹。根莖盤橫交錯,覆蓋了大半個山頭,枝葉延伸極廣,整個山頂都充斥著桃花香,如此巨大的桃樹,天下罕見。
然而就在這桃花樹下,一頭體型碩大的牛型石像,石像之上有一鐵索與古桃相連。不遠(yuǎn)處有一石屋,屋頂落滿桃花。桃花古樹小石屋,還有一位女子。
桃花枝作釵,三千青絲束于腦后,如瀑附蠻腰。
一襲素衣長裙覆腳,衣帶輕飄。這是一個看不出年齡的女子,乍一看,如二八年華,透著一縷清靈。再細(xì)看,又有一股成熟女子味道,眼角微褶,更添風(fēng)韻。眉心處隱約一朵桃花,美妙如畫。
素衣女子,玉手輕招,一只白羽紅嘴小雀便歡鳴一聲從桃樹深處飛至身前,落于指間。取下一紙卷,看了一眼,眉頭微皺,沉默良久,蔥指在紙卷上輕輕一抹,原本一行黑字便消失了,接著蔥指揮畫,又一行黑字出現(xiàn)在白卷之上,束在雀腿。玉手輕揚(yáng),白羽紅嘴小雀清鳴一聲飛了出去,不知去向。
轉(zhuǎn)身,素衣女子望著桃花作頂?shù)男∈荩忠粨],山石堆砌的小屋便化作灰塵散落在滿地桃花上,繼而,蔥指輕彈,一掰桃花飄起,飛向與普陀山東面相鄰的一座無名小山,花掰輕飄。
素衣女子亦飄至山下,只見裙中露出半支面秀一朵桃花的大紅色繡花鞋,素衣女子便如御清風(fēng)般飄向山下,來到山腰時,女子才又一步一個繡花鞋地走下山,手指輕撫身邊的桃花,素衣女子,粉白桃花,大紅色繡花鞋,一副絕美畫卷。
普陀山下有座破落劍館,說是劍館也就是里外兩間破舊屋子,外間擺設(shè)極簡,一蒲團(tuán),一香爐。一名眉發(fā)皆白,枯瘦如骨不知男女的老人身穿一件灰色袍衣盤坐在蒲團(tuán)上,面朝香爐,背對空門。膝上橫放一把破舊木鞘灰柄三尺長劍。雙手合十,默然不語,不大的小屋沉寂如無活物。
一襲素衣長裙的女子來到劍館前,抬起秀有桃花的紅色繡花鞋的腳跨過一尺高的門檻,進(jìn)了外間。
看著坐在香爐前那個彎曲的脊背,輕啟紅唇:“用了我這么多年的桃枝燃香,總要付些香火錢。后山的我已給了警告,自今日起此地?zé)o需再守護(hù)了,亂世將起,你也該為自己謀一份大道契機(jī)了。將此劍靈送于一少年,之后是去是留自隨你意。”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那盤坐蒲團(tuán)上的彎曲脊背,仿佛直了起來。風(fēng)起,一縷縷青煙自香爐內(nèi)飄起,帶著一絲桃花香。
山頂突然炸響,有一頭體型碩大的老黃牛拉著一株古桃樹自山頂奔騰而下,氣沖斗牛。
普陀山東邊一座不知名的山中,一處寬敞山洞內(nèi),一名身穿紫金龍袍面部藴氳之氣繚繞男子看著面前的一瓣桃花譏笑道:“小小一桃精也妄想染指天下氣運(yùn)?還唯獨(dú)鐘情這天上天下都炙熱的劍道氣運(yùn)。哼!早晚有一天你會散盡天下桃花”。
右手一揮,桃花化為灰燼。
深呼一口濁氣,男子心神便又沉浸在懸浮于面前震顫不停地十二把虛幻長劍上,山,穴歸于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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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州作為中土九州最大的一州,如今卻成為一片荒蕪之地。如果追溯到數(shù)千年之前,那這片依偎十萬西山的大州那可是相當(dāng)?shù)膲验熜沱悾僮逵斜M數(shù)一半聚集此地,州內(nèi)城鎮(zhèn)云集,各族林立。
然而一切都隨著奪靈之戰(zhàn)而消散,人皇的沖天一怒,十萬西山一分為二。大地龍脈死寂沉睡。
整個大州靈氣驟減,境內(nèi)萬物開始凋零,日漸衰落。數(shù)千年過去如今已成了匪盜云集,蠻獸橫行,人煙稀少的荒蕪之地。
自劍國成立以來,三百多年周邊四州已逐漸收入囊中,蠻州自然也成為劍國一州。然而數(shù)百年來卻無人問津,管轄,仿若一處被遺棄之地。
蠻州西北邊境,此時的西山已是傍晚,太陽的余暉消散在西山之下。氣溫漸寒,深秋下的西北之地蕭瑟勁甚濃。
一座不矮的小山包上,一襲白衣的長發(fā)男子默然而立,背上漆黑的犀角軍弓和身旁插入山石里的七尺銀白雪花槍與這寂遼的山地相互交融,夜更寒。
殘?jiān)聲r隱時現(xiàn),寒風(fēng)也是一陣一陣的,就在這時月光一暗,山包上的男子左耳微動,原本微瞇的雙眼驀的一睜,似有寒光突射。細(xì)長蒼白的左手已伸至腦后,右手在身側(cè)一摸,捉弓、持箭、施射,一氣呵成。
“咻”的一聲,一道銀光從山包上射了出來,在月光下甚是刺眼。
“叮”的一聲脆響,銀白色的箭射中了從山包下密林里飛出來的一把無柄綠色短劍,箭尖對劍尖。
“啪”的一聲,只相持了一瞬間的銀白色的箭便被綠色無柄短劍一分為二,短劍去勢不減,直刺山包上的白衣男子。
看到自己射出去的箭沒能阻擋住綠色飛劍,白衣男子似是早已預(yù)料,輕喝一聲,右腳一震,整個槍頭沒入山石里的七尺銀白雪花槍便被震出,右手一抓,一刺,“鐺–”金屬相碰的聲音撕破了這片幽靜的夜色。
白衣男子衣衫震蕩,黑發(fā)飄揚(yáng),周身似有寒氣外射,這是膽力激發(fā)的現(xiàn)象。銀色雪花槍與七尺之外的綠色無柄短劍相抵,槍尖刺劍尖,一時間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
一陣陣蜂鳴聲從槍劍上傳來,寒風(fēng)驟烈。這時,白衣男子周身寒氣更勝,又是一聲輕喝,男子左手由拳化掌猛地拍向槍桿,一股乳白色的氣流自掌心射入槍桿,匯聚槍頭,持槍的右手再刺,“砰”的一聲槍劍相交處炸起了一團(tuán)白光,有雪花飛散。
短劍被擊飛數(shù)丈,劍身震蕩,一陣陣聲音從劍身發(fā)出,如同哀鳴。白衣男子持槍而立,目光如炬的望著前方震顫的短劍,槍尖微震,等待著下一擊。數(shù)丈外的綠色短劍似是受傷不輕,震顫嗚鳴聲不停,數(shù)息過后,無柄短劍綠芒大盛,“噌”的一聲,速度之快如疾風(fēng),劃破空氣。
劍身在快速飛射間竟能左右晃動,軌跡難尋,刺向山包上的白衣男子。望著前方瞬息將至的綠芒,男子衣衫無風(fēng)自動,持槍的右手一松,背后的黑色犀角軍弓不知何時已在左手,向胸前一送,“噗”,綠芒刺入弓體三寸許,白衣男子身體一震,體如弓形,雙腳在山石上劃出兩道尺長的痕跡,持弓的左手寒氣如霜,擋住了綠色短劍的第三次擊殺。
刺入弓身的短劍微頓,沒有想到這傾盡全力的一擊居然被擋住,劍身顫動,欲要回退再刺,就在此時,白衣男子右手中劈出一道金光,“咔”的一聲,金鐵相交,綠色無柄短劍應(yīng)聲而斷。
遠(yuǎn)在三里之外的一處密林里,一名全身黑衣籠罩的蒙面人“噗”的發(fā)出一聲響,身體巨顫,手捂心口,轉(zhuǎn)身逃走,寂靜的密林中一股血腥氣開始四散。
此時,山包上的白衣男子,把右手中的一尺七寸長的金色樸刀放入懷中,背起犀角弓,望了望殘?jiān)庐?dāng)空的上空,抓起插入山石中的七尺銀白雪花槍,縱身一躍,數(shù)十丈的山包如履平地,一躍便至山腰,一道白色的身影直射前方的密林。
半炷香的時間不到,白衣男子已追至黑衣蒙面人十丈處,黑衣人轉(zhuǎn)身看到身后宛如幽靈的白色身影,眼神中布滿恐慌,奔跑中的身體一頓,白衣男子已至七丈處,這時白衣男子輕喝一聲,速度更快,幾個呼吸間便至蒙面人三丈外,感覺到死亡的逼迫,蒙面人身體卻是猛然提增,然而為時已晚,一桿銀色雪花槍已至后心。
“噗”長槍刺透肉體的聲音,炸響在蒙面人的腦海,巨大的沖擊力帶著黑衣人的身體飛出丈遠(yuǎn)。黑衣人瞪大的眼里滿是驚恐和不甘,望著已至身前的白色身影,震驚的問道:“那道金光是...是...”
“噗”的一聲,長槍離體,鮮血順著銀槍滴落,槍尖一點(diǎn)猩紅。白衣男子漠然的看著生機(jī)全無的蒙面人,不發(fā)一語,沉默了一會,對著空中吹了聲口哨,不一會,林中氣流涌動,一只羽毛漆黑如鐵的黑鷹從天而降,落到白衣男子的肩上,一動不動。
白衣男子撕下一片衣角,食指在槍尖一抹,在衣角上開始書寫。把寫好的衣角綁在黑鷹的腿上,肩膀一抖,羽毛如鐵的黑鷹便展翅飛入高空,白衣男子眼神陰冷的望向中土劍國方向,冷哼一聲,神情漠然的向西山腳下一處兵營走去。
“呵,守了我這么多天還真是辛苦了吶。五竅境也不過如此嘛!”一陣嘀咕聲回蕩在這幽寂的密林中,轉(zhuǎn)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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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如今劍修盛行之地還要屬西部神州,自打三百年前劍帝李青蛇平百兵之亂筑劍國于神州后,天下劍修便又有了立足之地。
八百年前的刀劍之爭,雖然劍術(shù)僅略遜一籌,卻因此沉寂了整整五百年,五百年間劍修一脈難誕中興人杰,直到刀主昊天被接引飛升,天刀一脈驟然沒落,適時百兵亂起,天下動蕩,劍修一脈隨著李青蛇的劍斷九州才再次劍臨天下,盛極神州輻射中土。
相比其他大州的萬里版圖,神州要顯得袖珍的多,中土第一長河臥龍自北域大雪山一瀉而下,如一條巨龍匍匐在大地上,而這跳巨龍?jiān)诹鹘?jīng)神州時疲懶的彎了個腰,于是就形成了大半個神州被臥龍河包裹的地勢,所以神州雖小,卻很是依山傍水,雖然比不得東部四州的鐘靈俊秀,但也算得上是一塊風(fēng)水寶州了。而這塊還算的上寶地的地方卻因有了大劍國之都而享譽(yù)天下。
太行山原本還不叫這個名字,自劍國在此建都之前,它不過是座普普通通的大山,既沒有天地靈脈,也不盛產(chǎn)天材地寶,自古以來也無名門重派以此為根基,要說有什么特點(diǎn),其外貌似葫蘆,人們也以此為由稱其為葫蘆山。
但就是這樣一座普通大山,卻得到劍帝李青蛇的青睞,以此地建都,改名太行山,開始名聲大振。至劍皇李丹心于山頂鑄種劍池,刻劍經(jīng)于山腳十二柄黃金巨劍上以供天下劍修習(xí)練時聲望一時無兩,堪比末法時代劍仙圣地觀星山。
神州有六景,山上的養(yǎng)劍池、劍之都、劍上經(jīng)。山下的養(yǎng)劍人、鑄劍師、馭劍士。皆是新劍之物。
太行山以東,河內(nèi)方圓數(shù)百里,皆屬劍都。境內(nèi)十?dāng)?shù)萬劍士在這里朝拜劍之都。
原是劍國四大金甲劍將之一的復(fù)姓言福的闊綽府邸,如今一片狼藉,野草橫生,樓閣亭苑盡數(shù)倒塌,土木之上依稀可見大火燒焦的痕跡。
這座由劍帝李青蛇親自封賜的恢宏闊綽劍將府邸,走出過三位享譽(yù)天下的劍術(shù)高手,一位是跟隨劍帝李青蛇出征古州抵御數(shù)十萬鐵騎的劍將,一位是與劍皇李丹心相識與江湖的金膽境劍修,還有一位是新劍時代第一位有望百年飛升的膽修練劍士。
奈何,人禍可御,天災(zāi)難受。十年前的一天夜里,這座闊綽府邸上空,黑云密布,電閃雷鳴,似有仙人怒吼,緊接著電光劈下,天火肆虐,一夜之間傳承三百多年的劍將府邸毀于一旦。
府內(nèi),婢女仆役全部化為灰燼,無一活物。傳聞,曾經(jīng)跟隨劍皇李丹心闖蕩江湖的劍膽劍修第一人膽力盡碎,變成了一介凡人。有望百年飛升的神州舊劍第一人也是當(dāng)代家主的言福龍牛成了活死人。
有著白衣仙子之稱的妻子以及兩個兒子全都消失不見。
傳聞?wù)婕俨恢季浚翘旎鹚僚昂蟮臍堅(jiān)珨啾冢黄瑥U墟,卻宣告著傳承三百多年的劍修大家已經(jīng)破滅。
仙道早已崩落,而今卻天降異火于人間,無異于警示天下人,天上有眼,洞察妖孽之人事必罰之。
然而,一家三代皆是劍國土生土長的劍修人士何來妖孽一說?都說天道無情,不僅無情還很無理啊。
也是,天規(guī)禁靈令雖然如今很少現(xiàn)世,以至于很多人都早已將之遺忘,但它畢竟存在于天網(wǎng)之下,俯視人間一眾修士,如跗骨之蛆。
因此,曾經(jīng)的劍將府邸也成了人人畏之的禁地,當(dāng)今劍皇亦曾下召禁止各類人士靠近府邸,違者重罰。十年來此地逐漸淪為一處荒蕪之地。
占地十畝的闊綽府邸,如今雜草叢生,亂林密布,飛禽走獸占地為家。遠(yuǎn)離街道的那一頭,原本是此府邸的后花園,曾經(jīng)的林間小路也早已被叢林花草遮去了痕跡。
就在這時小路的盡頭處,駛來了一輛牛車。黃牛體型碩大,牛角長而彎,角尖蹭亮宛若利刃。身后馱著一輛掛滿桃花的華蓋轎車。黃牛所過之處,叢林草木皆為其開路,遠(yuǎn)遠(yuǎn)望去,宛如大風(fēng)掠境,草木皆伏。
車簾掀起,露出一只大紅色面秀桃花的繡花鞋,一襲素衣長裙的女子下了牛車,待女子立定,牛車便獨(dú)自沿著小道緩慢駛?cè)ァ?
撥開層層野草,兩扇松木制成的花園后門露出本來面目。望了望眼前的兩扇松花木門,“吱呀一聲”素衣女子伸出如玉的雙手推開了久未敞開的小木門,走了進(jìn)去。
碎石鋪就的羊腸小道上,稀稀疏疏的鉆出些許野草。素衣女子漫步而行,視線掃過花園各處,些許記憶慢慢涌上心頭。
沿著小道行了百余步,花園內(nèi)的景色,變了個樣,原本雜亂無章的灌木野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塊極其工整的耕地,一塊種有各種蔬菜,一塊種了神州庶民常吃的黃粟。粟殼金黃,作物成熟。
沿著小道繼續(xù)前行,視線不遠(yuǎn)處,兩棟小屋圍著一顆桃樹,樹下一個身穿灰色有些破舊的小襖,須發(fā)皆白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正閉目養(yǎng)神。待到女子走到桃花樹下,輕聲喚了一聲,老人才驀然睜開眼睛。
“回來了?”,老人聲音顫抖。
“嗯,回來了”
“這么多年讓你委屈了。”老人長嘆一聲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聲音苦澀。
“沒有”,女子輕輕搖了搖頭,走過去攙扶著老人,“是我連累了你們”。
“既然你嫁到我言福家,便是我言福家的人,不管你是人族還是精族,對于我們言家來說都一樣。”老人語氣恢復(fù)平靜,“十年前龍牛為了你的計(jì)劃,月夜于將府之上強(qiáng)行馭劍開天飛升,吸引禁靈令的注意,混淆天上的視線,給予你為有劍開竅的機(jī)會。結(jié)果,府上,百余人死于雷劫,龍牛成了一個活死人,瘦虎毀了半邊臉投身邊軍,你呢元?dú)獯髠チ怂菪摒B(yǎng),留下我一個茍延殘喘。
我不苦,可是我的兩個孫子苦,瘦虎一去十年不曾回來,有劍不知死活。難道你這個做母親的不心疼?”
素衣女子始終攙扶著老人,聽著老人這沒有怨意的怨言。
待到老人走到小屋門口停下,她才開口說道,“當(dāng)年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知道我也有私心。可是,當(dāng)時咱們家的情況進(jìn)退維谷,新劍勢盛,龍牛作為神州舊劍派的第一人與當(dāng)今劍國格格不入,龍牛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新劍之術(shù)本就是一個鼎爐之術(shù),到頭來全是為那劍胎做嫁衣。”
“有劍的根骨天賦天下罕見,如果去修那小乘劍道,豈不是毀了他。”
“所以你就想到以有劍的天生金膽與九竅赤子之心借之你的桃僵李代之術(shù)和我的金膽之力為劍兒開天竅?”老人反問語氣略帶譏諷。
素衣女子撩了撩耳邊的發(fā)髻,神情復(fù)雜,低聲道:“這十年來,我一直都在關(guān)注劍兒虎兒,虎兒在我的暗中幫助下如今已經(jīng)可以獨(dú)擋一面了。至于劍兒……”。
“劍兒怎么了?”老人身體一繃,厲聲問道。
女子輕輕拍了拍老人的胳膊,沉聲道:“劍兒人沒事,就是當(dāng)年開竅留下的后遺癥還沒盡數(shù)恢復(fù),以前的事還是想不起來。”女子語氣低沉,自責(zé)悔意暗藏其中。
“唉……”,老人長嘆一聲不再言語。
“進(jìn)去看看龍牛吧”,老人語氣悵然無力。
小屋不大,內(nèi)外兩間。里屋內(nèi)一座寒玉石板上躺著一個壯年男子,衣著白色長袍,長發(fā)披散。面容與屋內(nèi)老人有幾分相似。
素衣女子輕步走到男子身前,手掌輕撫男子面龐,眼神充滿憐惜。
望著男子安詳?shù)纳袂椋匾屡铀季w萬千。
八百年前,她被人從數(shù)萬里之遙的海上靈島移植到與神州隔河相望的普陀州的普陀山上,被授予桃僵李代之術(shù)汲取山中靈脈以此化形。
八百年后,她在一個桃花盛開的時候悠然醒來,以絕色之姿入世。
她與他相望于江湖,那時她身穿白色長裙,衣帶飄飄,長發(fā)及腰,一雙紅色繡花鞋在長裙中一隱一現(xiàn),翩翩起舞,仙氣十足。
他,勁裝加身,背負(fù)長劍,長發(fā)飄飄,身材挺拔,面容俊朗,行走之間如御春風(fēng),俠氣滿滿。
“我想為你畫眉梳發(fā),一輩子。”眼神灼灼而堅(jiān)定。
初入人世記憶稀少的她錯愕迷茫,歪著頭想了一會:“那你能為我種桃花樹嗎?好多好多的桃樹。”
“有山的地方都種上。”她快速的補(bǔ)充。
“好!”他一錘定音,轉(zhuǎn)身就走。
“喂,你去哪?”,她看著突然離去的他追問。
“種桃樹去。”他頭也不回。
“桃樹?等等我。”她提裙追了上去。
就這樣,當(dāng)普陀山從山腰至山腳桃花滿山的時候。她與他離開了這里回了家。
素衣女子嘴角微揚(yáng)精致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這么多年過去了,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慢慢浮現(xiàn)。她知道了許多常人難以接觸的辛密。所以她從二十年前便開始謀劃,不僅是為了她自己,也是為了她如今所擁有的一切。
秀口一張,一顆拇指大小的粉白色桃核飛出。被素衣女子放入玉石上男子的口中。伸手搖了搖阻止老人的勸阻,輕聲道:“寒玉靈石這么多年靈氣快要耗盡,我這桃心只是暫時幫助龍牛蘊(yùn)養(yǎng)體魄,你不用擔(dān)心,過些時日我再去尋找些靈石來替換。”
老人欲言又止輕輕嘆息一聲,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就在這時,一聲鷹啼響徹此間天地,素衣女子微怔,看了一眼熟睡的男子,起身向屋外走去。
屋外,老人坐在桃花樹下看著手中的帶血衣角怔怔出神。
“是虎兒嗎?”,素衣女子輕聲問到。
“你知道?”老人把手中的衣角遞于女子手中反問到。
素衣女子輕輕看了眼衣角,并沒有回答老人的追問,而是自語道:“劍國方面雖然尚且不知虎兒的真實(shí)身份,但虎兒作為舊劍邊軍之將無視劍皇號令。劍國上下早已對他失去耐心,若不是為了新劍的平穩(wěn)發(fā)展,早就派遣馭劍之軍追繳擊殺了。
近年來,針對虎兒的暗殺不斷。這次更是舍得五竅四十境的馭劍士。等到劍國新劍之勢趨于穩(wěn)定,虎兒必然遭受滅頂之災(zāi),與其被動受敵,不如主動出擊,當(dāng)年龍牛開天飛升時那一閃而逝的劍影真的以為我不知曉?”
素衣女子語氣冰冷,“之所以我會同意虎兒行此之舉,那是因?yàn)橛腥嗽噲D解除九脈封印,不管成與不成,天地之間都將再次陷入動蕩,虎兒此舉無非是加速亂世的速度,也許這也正是那人所需要的。
況且虎兒早已獲得一份天大的機(jī)緣,只有亂世才是我們言福之家立足后世的憑據(jù)。
“刀主,劍仙,斬仙弒神。”這一刻素衣女子睥睨天下霸道十足。
坐于桃樹之下的老人猛然抬頭,意氣風(fēng)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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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很長,綿延數(shù)萬里。此時,日落西山,天邊黑紅相映。在這十萬西山中間有一道峽谷,自上而下觀望,好像一條巨蟒被利器一分為二。
峽谷口處有一座巨石堆砌的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小城格局簡易規(guī)整,橫豎各兩條街道,形成一個井字,小城里的人也稱之為井字街。井字街分九品,從內(nèi)到外,從一到九大小不一。
井字街九品區(qū),一座二合院內(nèi),一少年坐在院內(nèi)一棵桃樹下怔怔出神。少年的思緒回到了從前。
十年前,當(dāng)他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小城上方灰蒙蒙的天空,緊接著大雨傾盆。冷雨激醒了混沌的他,他開始回想以前的事情,然而除了知道自己是個名叫言福這個怪異名字外,其他一無所知,自己從哪來為什么會在這,這里又是什么地方?以往的記憶一概不知,深思的結(jié)果就是自己頭痛欲裂。
大雨滂沱,饑寒交迫,他掙扎著起來,沿著街道挨家挨戶的敲門,企圖尋求一個庇佑之所。
然后,他從所在的六品區(qū)一直敲到九品區(qū),沒有一家為他打開求生的大門。當(dāng)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心里想著敲最后一次的時候,就在他的手掌將要碰到門環(huán)時,門開了。
模糊的視線里,他依稀看見一個女子的身形,手扶著那扇大開了的小木門,側(cè)過身望著他。
他虛弱的動了動嘴唇,話音還沒出口他便摔倒在門檻上,一半身子在門內(nèi)一半在門外。
一半生一半死,還好。
就這樣,他在這個有些破舊的小院一呆便是七年。
不茍言笑的神情,說不上漂亮卻讓他看了七年也看不厭的容顏,卻突然的不見了。
三天了,從最初的驚慌失措到現(xiàn)在的怔怔出神,他也明白了,就像手中的信上寫的一樣:“七年前開門讓你進(jìn)來,七年后開門我出去。那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好自為之。”
短短兩句話寫在一張紙的中央,留下太多的空白。一如她的性格,獨(dú)斷專行從未想過他人感受。
這七年從最初的唯唯諾諾,郁郁寡歡,到如今的衣食住行家長里短全是他一手操辦。除了每日挨打的必修課,以及回想過去的頭痛欲裂,他也樂在其中。也許是心懷感激亦或是對于陌生環(huán)境的心存畏懼,言福對于那個為他打開生之門的女子言聽計(jì)從。
站起身言福長呼一口氣,把信紙小心疊好放入懷中。生活依舊還得繼續(xù),對于曾經(jīng)半生半死的言福來說,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七年的時間他不僅學(xué)會如何自己生活,還學(xué)會了如何把別人照顧的妥妥帖帖。生活生存的技能他都早已爛熟于胸。
看了看日頭,言福自語道:“該去鐵匠師傅那做活了。”深呼一口氣言福揉了揉臉頰拍了拍衣服,站起身進(jìn)屋取了些銀兩便向外走去。
日頭正盛,街道上卻少有行人來往,言福對于這一點(diǎn)一直感到不解。小城里的人們大多不喜烈日當(dāng)空,陰天下雨,日落西山時小城反而熱鬧非凡。對此言福也找到不答案,詢問他人時,對方都會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說上一句你是不是傻?幾次下來,言福也就沒興趣在深究了。
深秋烈日下的言福
低垂這頭心事重重的走著,不知不覺間卻來到一家藥鋪門前。
言福微微一怔,旋即搖了搖頭自嘲道:“這么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還真的很難改變吶,下意識的就走到了這里。”
三天之前,言福一如既往地來這取藥。如今卻不需要了,人都走了誰還會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用桃枝抽打自己呢。
轉(zhuǎn)過身言福準(zhǔn)備離開去往鐵匠師傅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言福便又回頭向藥鋪?zhàn)呷ァ?
當(dāng)言福掀起門簾跨過尺高的門檻時,看見藥鋪老板正在后臺低頭算計(jì)著什么,嘴里嘀嘀咕咕聽不真切。似是察覺到屋內(nèi)光線變暗,藥鋪老板抬起頭一看是言福,嘴角的八字胡咧成了一個一字。笑著迎了過去:“言小弟來啦!照例一日三副?”
言福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已經(jīng)不需要了。”
聞言,藥鋪老板先是一愣,隨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笑著從柜臺走出,“我說呢,這幾日不見言小哥過來。”
牽著言福的手來到桌邊給他倒了碗涼茶,藥鋪老板也坐在旁邊,自己個倒了碗涼茶一飲而盡,用袖口擦了擦嘴,而后小心翼翼的問道:“聽說你家那位不見了?”
言福苦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走了?不應(yīng)該呀,難道是去了上品區(qū)?”藥鋪老板摸著嘴角的八字胡小聲嘀咕著。
看到言福疑惑的眼神,藥鋪老板輕咳了兩聲拍了拍言福的肩膀安撫道:“走了也好,這么多年了你也是受了不少罪啊,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看在眼里吶,您這三日一副跌打膏藥還有這一日三副的養(yǎng)氣活血的藥引子可都是用在了你自己個身上啦,”藥鋪老板滿臉唏噓。
其實(shí)她也是為了我好,言福替她辯解道。
藥鋪老板一瞪眼:“為你好?為你好天天把你打的筋脈痛癢皮肉青腫?就算是為你好也不能換個方式?”
看著欲言又止的言福,藥鋪老板擺了擺手:“算了,小城里誰不知道你家的活死人鬼娘子啊。也就你受得了她,也不知道你上輩子做了什么孽。”
言福笑著撓了撓頭,思緒又飄到了以往的日子里,想著她用院內(nèi)的桃枝抽打自己全身,從最初的奇癢難耐到全身酸痛不止再到后來的通體舒坦,七年來,兩千多個日子幾乎從未間斷過。
對于藥鋪老板的忿忿不平言福也難以反駁,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哦,對了!”言福突然想到了什么看著藥鋪老板問道“張掌柜,你能給我講講外面的世界嗎?”
“咋?想走啦?”藥鋪老板捏著嘴角的胡須斜著眼表情怪異的看著言福。
“呃……”言福欲言又止,“自打十年前我來到這里我就一直在想我到底從哪而來,為什么會到這,我的家在哪里,我的父母親是誰?”卻始終想不起來。“如今我已長大,該是時候?qū)ふ覍儆谧约旱纳硎懒恕!?
“呵,我看你是想找你家那位吧!”藥鋪老板瞇斜著眼表情滑稽揶揄道。
言福低著頭撓了撓后腦勺不吱聲。
“外面的世界可大得很嘍,你呀也該出去走走啦,這小城比起外面的世界差的可不是十萬八千里吶。
反正你家的那位也不見了,這也沒什么好留念的了,趕緊走吧,走了,就別回來了。至于外面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人老了想不起來了,你就別問我了。”
言福剛想開口說話,卻看到店鋪老板轉(zhuǎn)身走向里屋,不一會,藥鋪老板手里拿著一個包裹出來遞給言福:“這里呢,有我特制的跌打膏藥,只要不是斷胳膊缺腿的都會有一些療效,就當(dāng)這么多年來你照顧我生意的謝禮了。”
藥鋪老板搖了搖手示意言福不用道謝:“走吧,如果你想知道外面的人事那就去問你的鐵匠師傅吧。”說完便進(jìn)了后臺埋頭算計(jì)著不再理會言福。
言福道了聲謝的走了出去,心里想著張掌柜的最后一句話:“鐵匠師傅難道了解外面的世界?可是他會不會有耐心給我講啊!”一想到鐵匠師傅那永遠(yuǎn)黑著的臉言福便頭皮發(fā)麻臉上滿是苦意。
言福行走在去往六品區(qū)的街道上,心里想著該怎樣從鐵匠師傅那了解一下外面的人事。
————
行走在街道上的言福隱約間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沒有一人。
“喂,在這,樓上……”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頭上傳來。
言福仰頭看去,發(fā)現(xiàn)茶館二樓上一個身穿黃衣的女子在向他招手。
“黃鸝兒?”言福疑問道。
“來,上來我請你喝茶”,黃衣女子清脆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言福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日頭,離去鐵匠師傅那還有些時間,想了想便上了樓去。
來到茶館二樓,看到黃衣女子確實(shí)是一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黃鸝兒,言福松了口氣。
走過去坐在黃鸝兒對面問道“你怎么在這?”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呀?”黃鸝兒反問道。
“呃……”言福語塞,對于和一個不茍言笑的人生活七年,言福在言語交談上真的算不上擅長。
看著有些拘束的言福,黃鸝兒笑著給他倒了杯苦羅茶,“來,先喝杯茶解解渴”。
“哦,好,謝謝”,言福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黃鸝兒看到捂著嘴偷笑:“苦嗎?”
“有點(diǎn)苦”,言福有些尷尬,手指捏著茶杯看了眼黃鸝兒。
這茶呀,要一點(diǎn)點(diǎn)喝,剛開始會有一點(diǎn)苦,慢慢的你就會感覺味道有點(diǎn)甜了,回味無窮。來你在試試,說著又給言福倒了一杯。
這次言福學(xué)會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抿,不敢多喝。
“是不是?味道是不是有點(diǎn)甜甜的?”黃鸝兒趴在桌子上笑瞇瞇的問到。
“好,好像是有點(diǎn)。”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巧精致的面龐,言福有點(diǎn)不知所措,他還不適應(yīng)這突如其來的熟絡(luò)。
黃鸝兒坐了回去,突然有些興致索然,喝了口苦羅茶,說到:“你在這生活了多久了?”
言福呼了口氣:“十年了”
“你一個人?”
“不是,還有一個。不過已經(jīng)離開了。”
“哦……”黃鸝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你呢?你也是生活在小城里的嗎?”言福問道。
“我啊?算是吧不過我不常住,偶爾回來一次”,黃鸝兒把玩著手上的茶杯回答道。
兩人相繼無言。
“言福,你覺得這里好嗎?”沉寂了一會,似乎是忍受不了這有些壓抑的氣氛,黃鸝兒率先開口問道。
“什么?”言福有些疑惑,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你了解這個小城嗎?”黃鸝兒繼續(xù)問道。
“了解?呃,還算知道一點(diǎn)吧。”言福撓了撓頭。
“好啦,茶也喝了,面也見了我也該走了”,說完黃鸝兒起身拍拍手不給言福詢問的機(jī)會就走了,走的干凈利索。在樓梯口處,黃鸝兒回頭說了句茶錢我付過了便不見了人影。
留下言福獨(dú)自愕然,心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要離開呢?
想不出頭緒,搖了搖頭言福也起身離開,臨走時喝光了杯子里苦羅茶。七年時間,算是獨(dú)自一人撐起了兩個人的家,言福最先學(xué)會的便是勤儉節(jié)約,不然,與一個無所事事的女子一起生活不餓死才怪呢。上山采藥打獵,養(yǎng)米種菜,縫衣補(bǔ)鞋,樣樣都學(xué),樣樣都得會。對了,還要學(xué)會挨打,學(xué)會打鐵。
不知不覺日頭快要落了山頭,言福加快腳步趕往鐵匠鋪,去晚了可了不得了,想起第一次由于剛開始體力孱弱不支,去晚了些時辰,鐵匠師傅也不說話,當(dāng)時還只能拉風(fēng)箱的他,師傅給了他一塊烏黑的金屬塊讓他熔煉。不完成不準(zhǔn)休息,就這樣他整整拉了三個時辰的風(fēng)箱,最后胳膊都失去了直覺,全身汗水濕透,虛脫倒地,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回到九品區(qū)家中的。
所以從那以后,言福小心謹(jǐn)慎,從未在遲到過。言福也不是沒想過一走了之,但是后果便是第二天的挨打程度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言福想了想,還是拉風(fēng)箱舒服些,況且還有那每月十兩銀子呢。
穿過兩條街就到了鐵匠鋪所在的五品區(qū)了,還沒看見鐵匠鋪,言福就感受到了空氣中的那股燥熱以及燒鐵的味道。原以為今日會像往常一樣鍛造普通農(nóng)用及家用器具,但當(dāng)言福看見身材矮壯,皮膚黝黑的師傅坐在院內(nèi)柳樹下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石桌上的漆黑不知名的金屬時,他知道今天跟往常不一樣。七年來,不管刮風(fēng)下雨,鐵匠師傅從未浪費(fèi)一丁點(diǎn)鍛造時間,哪像今日坐在那怔怔出神很長時間。
進(jìn)了院子,言福小心翼翼的問到:“師傅?”
“嗯?來了”,沉默良久,黝黑漢子好似做了個大決定,長嘆一口氣,指了指石桌上的漆黑金屬對言福說道:“把它融化掉,用西山瘦煤。”
“啊?”言福很是驚訝,但看到師傅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表情,他還是識趣的閉上了嘴。開始準(zhǔn)備起來,但他的內(nèi)心卻震驚無比,西山瘦煤作為冶煉高強(qiáng)度金屬的燃料,七年來,言福只見過鐵匠師傅用過一次。是為一個外鄉(xiāng)人鍛造的,那是言福第一次看見小城以外的人,一身黑袍,頭戴黑紗斗笠,無意間看到一半面目,膚色慘白。當(dāng)時還小的言福打了個寒顫。因此小城外的人給言福的第一印象便是恐怖,以至于如今言福對外面的世界都興致缺缺。
他還記得,當(dāng)外鄉(xiāng)人從師傅手中接過一柄七寸長通體漆黑的袖珍小劍時那全身顫抖的情形。言福知道,那不是恐懼而是如獲至寶的激動。與外鄉(xiāng)人的激動不已相比當(dāng)時黝黑的壯漢卻是滿臉的冷漠和厭惡。
站在遠(yuǎn)處的言福看到師傅猶如揮趕蒼蠅的手勢,對著外鄉(xiāng)人說了句話,言福依稀聽到情分盡,無瓜葛幾字。那雙手捧劍的外鄉(xiāng)人彎腰極低快步后退了出去,消失在小城內(nèi)。
言福是第一次從黝黑矮壯如鐵鑄般的漢子臉上看到好似落寞的表情。那也是他第一次提前從鐵匠鋪回家。當(dāng)時還年幼的他不知道那柄不足尺長的漆黑短劍代表著什么,但是他知道當(dāng)時的師傅心情是極差的。
今天,再一次用到了西山瘦煤,言福小心謹(jǐn)慎生怕出了漏子。吃力的把石桌上的如同小兒頭顱大小的無名金屬搬到熔煉爐內(nèi)。開始拉風(fēng)蓄火。
整整一個時辰,漆黑金屬才開始出現(xiàn)融化跡象。如今的言福早已不是七年前的言福,言福嘗試過他可以一氣拉風(fēng)六個時辰。
原先的孱弱少年如今已然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了。
第四章仙劍成我劍
整整八個時辰,漆黑金屬才完全融化。
言福整個人癱軟在地上,望著小城上空繁星點(diǎn)點(diǎn),言福心境從未有過的空明。雙臂麻木無力,心情卻格外的喜悅。從一氣六個時辰到一氣八個時辰,言福只用了八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離一氣十二時辰也不遠(yuǎn)啦。正當(dāng)言福沉侵在突破的喜悅中。耳邊傳來矮壯漢子的沙啞喝聲。
“小子過來,今天我就教你南門十八鍛,我只講一遍,等到此物鍛造成功,你能學(xué)會幾成就看你自己個的本事了”。話落,手中鍛造之錘砰然落下,火星四射。
“南門十八鍛,一氣一鍛,一鍛十八錘,層層疊疊,氣息不絕,鍛錘不止”,黝黑漢子邊錘邊說,“等到你能一氣十八鍛后,南門十八鍛你也就大成了。”
“那師傅您能一氣多少鍛?”言福在一旁瞪大眼睛望著錘子打在金屬上的位置詢問道。
“我?呵,那你睜大眼睛看好嘍”,矮壯漢子輕喝了一聲。
“砰砰砰”一錘、兩錘、氣息不止,錘聲不絕。
鍛造一途,分為熔煉、鍛胚、淬火、化形四部分。其中熔煉最為簡單,只要掌握各種材質(zhì)的火候就行。鍛胚最難,一把器具的好壞全靠鍛胚來決定。鍛胚講究一氣呵成,以及每一次錘子的落點(diǎn)和力度,在金屬冷卻時間內(nèi)完成所需的各項(xiàng)指標(biāo),才能鍛造出趨于完美的器物。
接下來的淬火也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淬火分兩步,冷卻和回火。兩者的訣竅都是時間的掌握,因材質(zhì)而定。
至于接下來的化形,則要根據(jù)前三部來斷定了,繼續(xù)看下去吧。
錘子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清脆,黝黑漢子揮舞的雙手越來越快留下道道殘影,言福瞪大雙眼生怕漏過一個動作。
“叮……”一聲悅耳的聲音傳來,錘聲戛然而止。黝黑漢子滿頭大汗長吸一口氣,然后緩慢吐氣,氣息綿長不絕如縷。
“三千零七十八下”,呼~言福也長呼一口氣,喃喃自語。
十八鍛,真的是十八鍛啊。
黝黑漢子沒管少年的自言自語,吐完長氣后,開始淬火。粗壯有力的手掌在鍛造臺上一拍,一柄三尺長的劍胎飛起落入旁邊的盛有冷卻液的大缸中,五息過后,漢子又是一掌拍在缸體,一聲輕吟,劍胎飛出重新落在鍛造石上。錘聲又起,這次是一把小錘。
“叮叮叮”,聲音清脆細(xì)致緊湊。“這是定型錘”,脫胎于南門十八鍛,但是此錘法不注重一氣呵成,而是講究下錘節(jié)奏,劍刃,劍體,劍尖,下錘節(jié)奏各不相同。
錘聲依舊。就在這時,原本繁星點(diǎn)點(diǎn)的夜空開始黑云滾滾,云層越來越低,幾乎落到小城之上。突然一道強(qiáng)光落下,刺的言福睜不開眼睛,緊接著雷聲大作,言福依稀聽到一聲清鳴,聲音清脆悠長。雷聲息,大雨至。言福恢復(fù)視野,映入眼簾的是一柄插在鍛造石上的泛著清光的三尺長劍。
劍體清幽,全長三尺六寸。劍柄圓潤無頭,柄上點(diǎn)點(diǎn)凹槽,猶如雨落大地坑坑洼洼。護(hù)手古樸無任何點(diǎn)綴裝飾,劍脊上一道青黑閃電若隱若現(xiàn)直達(dá)劍尖,劍刃卻平滑不見鋒芒。
原本粗糙的劍胎在經(jīng)過定型錘的鍛造后,已然化形了,雷電回火,驟雨雕刻。
言福望著鍛造石上的三尺青鋒內(nèi)心震撼,這是他第一次參與鑄劍,卻沒想到見識到了鍛造的最高境界。言福不知道自己的運(yùn)氣有多好,此時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時候自己也能鍛造出這樣一把劍來。
這也是言福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來自劍的氣息。他喜歡這種氣息,他默默得想著有機(jī)會的話自己也要有一把這樣的劍。
就在言福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時,他看到不知何時鐵匠師傅不知從哪拿來一個四尺方長的棕紅木匣子,拿起鍛造的小錘重重的敲了一下鍛造臺,清喝了一聲,“起”。插入鍛造石上的清幽長劍,嗆的一聲,飛到空中。黝黑漢子迅速打開棕紅木匣子往暫時懸停在空中的長劍上猛然一扣合上蓋子,又喝了一聲“去”,裝有三尺青鋒的木匣子落入裝有不知名液體的冷卻液的大缸內(nèi),沉入缸底不見蹤跡。從始至終,鐵匠師傅都不曾觸碰過劍身。
雨停了,黑云散去,鐵匠鋪里,言福目瞪口呆。
“想要嗎?”,黝黑漢子看著傻楞的言福揶揄道,語氣中透著一股如釋重負(fù)的輕松感。
“想!”,還未回過神的言福下意識的說出了內(nèi)心的想法。
抬起頭卻看到師傅似笑非笑的眼神:“你呀不僅極儉而摳還貪心不足!”
言福紅著臉有些莫名其妙,心道:節(jié)儉我是知道的,要不然這么多年還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呢。可是貪心不足卻從何說起啊?喜歡寶貝如此真實(shí)的想法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嘛?
“如何?南門十八鍛看會了幾成?”,黝黑漢子望了眼平靜的缸面,轉(zhuǎn)身問言福。
“呃……”,言福撓了撓頭不知如何作答,雖然看了全套的南門十八鍛,也依稀記得各個部位的下錘點(diǎn)、力、以及節(jié)奏,卻感覺還是不明就里。不自信的說了句“一成?”,說完有些緊張的看著矮壯漢子。
矮壯漢子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一會言福,轉(zhuǎn)身向內(nèi)屋走去。
出來時手上拿了一本泛黃了的古籍隨手扔給了言福,隨口說道“這是南門十八鍛手札,是我多年來的鍛造經(jīng)驗(yàn)。不是正本,你拿去學(xué)習(xí)吧。記住了,在你學(xué)會之前不可以給第二個人觀看,學(xué)會后就把書燒了吧”。
言福接過破舊書籍,內(nèi)心激動,剛想說話。便看到鐵匠師傅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別說客氣話了,這么多年你在我這也做了不少事,雖說每月都有十兩銀子報酬,但與你所做之事相比還是不足掛齒,我呢也沒什么大本事就是一打鐵匠,也沒什么本事傳授于你,只有這本沒人要的手札送與你了。你要是覺得不夠屋內(nèi)你看得上的器具隨便挑幾樣吧,當(dāng)然這把劍就你別想了。”漢子指了指大缸嘶啞著說道。
“夠了夠了……”言福傻笑著應(yīng)道,心里想著,“能鍛造出就連自己這個外門漢都能看出品相不凡的劍器,怎么可能是師傅嘴里不堪一提的東西。”
“真的不要?”黝黑漢子追問道,“這可不像你的風(fēng)格啊?雖說都是些燒菜做飯,耕田鋤地的家伙,可好歹也能賣些銀子。”
“行了,別磨磨唧唧的了,趕緊去挑幾樣,以后咱倆就兩清了”,鐵匠師傅不耐煩的催促道。
言福也不扭捏了,屁顛屁顛的小跑進(jìn)存放器具的屋內(nèi)。望著滿屋子墻上掛著的,犁耙叉子鋤頭,還有鐵質(zhì)大鍋,一時間不知那什么好。心道,“拿這些有什么用?難道真的去售賣呀?”,言福一時有些猶豫。視線在這不大的小屋內(nèi)來來回回看個不停,想要尋到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器具來,就算不是劍,有個刀啊,槍啊,斧子也行啊。怎不能拿著一把菜刀出去闖蕩江湖啊。
突然言福看到舊器具堆放的地方有個破舊木匣子,內(nèi)心一震。想到師傅用木匣子裝劍的情景,心道,“難道這里面也裝了一把寶劍?”,言福趕緊跑過去挪開木匣子上的器具,內(nèi)心激動無比,用顫抖的雙手輕輕打開這個布滿灰塵的破舊木匣子。
入眼的卻是一件破布包裹的長條形的東西,言福小心翼翼的打開布條,首先看到的是個木質(zhì)圓潤的劍頭,言福心中一喜,繼續(xù)打開,便看到同樣是木質(zhì)的劍柄,大喜,言福了深吸了口氣抓住劍柄,猛的一拉。想象中的寒光四射并沒有出現(xiàn),入眼的卻是一把一體的木質(zhì)長劍。“啊?木劍!”,言福有些眩暈,這大起大落的感覺讓他一陣氣悶。
院內(nèi)響起鐵匠師傅沉悶的催促聲。言福略顯沮喪的拿起木劍走了出去,木劍就木劍吧,總比拿著一口大鐵鍋出去好吧,言福安慰著自己。
當(dāng)黝黑漢子看到言福手中拿著的是把木劍時,臉色一變。剛想說些什么,隨之長嘆一聲,不在言語。
“師傅我選好了,就是這把木劍了”,言福晃了晃手中的木劍對著黝黑漢子說道。
“嗯,選好了就走吧,以后我們兩清了,記住我說的話”,黝黑漢子有些低沉的說道,“聽說你家的鬼娘子走了?嗯,走了也好,如果沒什么大事的話,你也離開小城吧,這里即將不太平了”。“出去看看,別總是呆在這個小城里像個傻子一樣”,黝黑漢子看了眼言福手中的木劍叮囑道語氣中透著些許不似他該有的溫柔。
“不太平?”,言福疑問道,怎么今天見到的人都建議我離開小城,“難道小城要發(fā)生什么事嗎?我家有桃的離開是不是跟其有關(guān)系?”言福追問道。
“發(fā)生什么事也跟你沒關(guān)系,你不用多問,至于你家那位的離開什么原因我怎么會知道!”黝黑漢子又恢復(fù)了不耐煩的表情,對著言福揮了揮手,“滾吧,話我都說了,至于你聽不聽我也管不著,以后咱倆再無瓜葛,出去后也別說你是我的徒弟。”說完便向鍛造臺走去,不再理會想要追問的言福。
了解鐵匠師傅脾氣的言福,索性也不追問了,問了也是白問,還要挨上一頓數(shù)落。
一手提著木劍一手拿著古籍手札言福迎著晨曦向九區(qū)走去。
“你要是想找你家的那位,最好是出去。小城就這么大,難道還能藏得住一個大活人?”,剛出了院門的言福聽到黝黑漢子沉悶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
“知道了師傅,謝謝師傅。”言福大聲的應(yīng)道。
“傻小子”,鍛造臺旁,黝黑矮壯的漢子嘀咕了一聲。望著眼前的大缸,心緒卻飄到了曾經(jīng)難忘的時光中去。
“爹爹、爹爹,你看我劍耍的怎么樣?”一個唇紅齒白的稚童胡亂揮舞著手中的木劍對著不遠(yuǎn)處的漢子喊到。稚童邊揮舞著木劍邊向中年漢子跑去,嘴里念念有詞。
望著遠(yuǎn)處奔跑而來的孩子,漢子趕緊跑過去抱起,轉(zhuǎn)了一圈,親著孩子的臉蛋親昵的說道,
“耍的可好了,比爹爹耍的還好看呢”。
“那爹爹你說我以后能不能練成非常非常厲害的劍術(shù)呢?”
“能,當(dāng)然能了,你也不看看你是誰的兒子”
“那爹爹你等我長大了可要給我鑄把寶劍哦?”
“沒問題,爹爹等著呢”
“哦哦哦,太好了,爹爹答應(yīng)給我鑄劍了,我一定要成為天下劍術(shù)高手!”
稚嫩的話語,純真的笑聲回蕩在這片天地間。
鍛造臺旁的黝黑漢子深深的嘆息了一聲,自語著:“兒子呀,爹爹已經(jīng)為你鑄造一把絕世寶劍了,你可看到了?”言語中滿是悲傷,“是爹爹對不起你們娘倆啊,什么絕世寶劍,什么天下第一鑄劍師,什么一州安定也抵不過你的一聲爹爹啊。”,矮壯漢子仰天長嘆,悔意充滿心中。
“孩子,等著吧,爹爹一定會再見你,那時爹爹會把天下第一寶劍送到你手上。”
黝黑漢子話語中透著一股刺透蒼天的堅(jiān)定。
話音剛落,雙手猛的一拍大缸,“出來”,黝黑漢子大聲喊到。“砰”的一聲,缸蓋碎裂,水花四濺,只見一道青芒閃了出來。黝黑漢子伸手一抓,不見任何動作,三尺青鋒便被握在手中。雙手抓住劍柄往熔煉爐中一插,半個劍身沒入爐中。
緊接著,黝黑漢子左手一拍爐口,一股赤紅色的氣體進(jìn)入爐內(nèi),頓時爐火大盛,青光四射,爐內(nèi)傳來嗡嗡劍鳴聲。
黝黑漢子伸手從缸內(nèi)撈出棕紅木匣子,隨手扔進(jìn)爐中,掌心在胸口一拍,一口鮮血噴到劍身,爐火更烈,爐火上空噼啪炸響。
“膽氣助火,心血鑄劍,煉匣囚以脫束縛”,黝黑漢子站在熔爐前,爐火映紅了他的黝黑的臉龐。
“還差一步。”黝黑漢子自語,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個三寸長的銹跡斑斑的劍尖,“融仙劍以成我劍”。手指一彈,劍尖飛入爐中,一遇爐火,銹跡便開始退散。淡金色的光芒便從爐火中射了出來,原本修理斑斑的三寸劍尖,已蛻化成淡金色,劍尖從最初的平靜,驟然旋轉(zhuǎn)飛竄,似要掙脫熔爐。
黝黑漢子冷哼一聲,雙手齊拍爐壁,赤紅色氣息不斷涌入爐內(nèi)。淡金色劍尖掙扎的更加猛烈,爐火顫動。三尺青鋒也發(fā)出嗡嗡哀鳴。
一切都是徒勞。不過十息,淡金色劍尖便開始融化,從劍折處開始,一縷縷淡金色氣體融進(jìn)三尺青鋒,原本插入爐中的劍身也一寸寸拔出。一炷香后,當(dāng)最后一縷淡金色氣體消散在爐內(nèi),原本清幽的三尺長劍,已完全變了個樣。原本三尺六寸長的劍身,如今已長到四尺七寸,劍身青金交映,原本青黑直達(dá)劍尖的閃電標(biāo)識如今已變成淡金色,劍尖一點(diǎn)金黃時隱時現(xiàn)。
就在此時,原本旭日東升,朝陽普照,天地通明的世界突然暗淡無光,東方紅日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輪紅色圓圈,詭異神奇。
如此異象,早已驚動小城里的眾人。紛紛出來觀望,剛剛邁進(jìn)家門的言福也轉(zhuǎn)頭望向東方的天空,心里沒來由生出一股冷意。
摸了摸懷中的東西,看了眼手中的木劍,嘀咕了一聲,進(jìn)了門去。
異象僅僅持續(xù)了數(shù)十息變消失不見,天地重復(fù)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