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時節近清明。南園芳草青。東風料峭雨難晴。那堪中宿酲。

回首處，自銷凝。誰知人瘦生。倚闌無語不禁情。杜鵑啼數聲。

——阮郎歸

一勾清清涼涼的新月顫顫巍巍的掛在梢巔，將周圍一圈照得銀白。但遠處卻依然濃黑，宛如一團團化不開的淀墨。

夜風襲襲，穿過稠密的枝椏呼呼作響。

此處是一座廢棄的院落，碎裂的青石板間冒出一束束高聳的荒草，掩蓋住了那斑駁的殘垣。一道高墻從中裂開，塌落大半，剩下的一截也在裂紋的侵蝕下搖搖欲墜。

高墻下一道溪水落滿花瓣，融融蕩蕩地匯入一汪不大的池塘里，而池塘側，一座四角小亭孤零零的，甚是寂寥。

夜色下，一陣沙沙的步履聲隱隱傳來，恍如昆蟲振翅，轉到后來，漸漸的清晰起來！

一絲月華透過層疊的葉子，灑在濕漉漉的草叢中，模糊間見著兩條身影一前一后的在樹樾間不住晃動。后面那人披頭散發，腰板挺直，后背上露出一截劍柄。前面那人身軀玲瓏浮凸，弱骨纖形，女兒之身分明不過,齊腰秀發伴著嘻嘻笑聲飄飛在夜色里，頗為恣意。只見那少女時蹦時跳，時回眸展笑，引得身后男子直搖頭。

少女驟見男子神色，輕輕一笑，圍著他悠然地踱了數圈，昵聲道：“二哥繃著個臉作甚，似是有不開心的事么？”聲音中帶著嬌柔婉媚，煞是動聽。

男子被他取笑，不猶也笑出聲來，道：“你這丫頭少不更事，貪玩得錯過了宿頭，連累我也要跟著你睡在這荒郊野外里。若是讓師父知曉，我們又要挨罵了。”

少女款扭腰肢，雙手摟住男子右臂，輕聲嬌笑，道：“沛凝知道二哥一項最疼我這個妹妹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絕不會丟下沛凝不管的，相信這次回去只要二哥不說，師父他老人家怎么會知曉呢。再說荒郊野外沛凝又不是沒有睡過，便是遇見什么豺狼虎豹，飛禽走獸的，憑二哥那出神入化的身手，相信一定也能化險為夷的。”

男子心中暗呼頭疼，忙將右臂從少女懷里抽出來，道：“你這丫頭讓我說你什么才好，別磨磨蹭蹭的，趁著夜色尚早，趕緊找個洞穴歇息，再打點野味。二哥餓肚子倒是無所謂，要是把我們的小凝兒餓著了，那可就罪大惡極了。”

少女嬌笑連連，嘟著豐唇道：“二哥就會哄人。”男子笑道：“哄人，我能不哄么？方圓三百里誰不知道小凝兒是師娘的掌上明珠，怠慢了可是要挨師娘板子的。”

少女羞道：“二哥騙人，師娘什么時候打過你板子了？”

男子想了一會兒道：“師娘好像真的沒打過我板子，不過四弟好像就被打過，而且還不輕呢。記得那次在后院，四弟將......”男子話還沒有完，少女連忙將右手伸了出來，堵在了男子嘴上：“不許說，再說沛凝不理二哥了。”

柔荑溫香，嬌音軟玉，男子是乎頗為受用，口中含糊的“嗯嗯”兩聲，似是答應。少女微微羞赧，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握指成拳，捏衣弄角。男子見她神情扭捏，知她害臊，微微笑道：“好了，待會打到野味，二哥可要好好嘗嘗小凝兒的手藝，看看有沒有長進。”

少女笑道：“一定饞得二哥飛流直下三千尺。”男子道：“那感情好，二哥又有口福了。快走吧，說不得過會天老爺又要哭鼻子了。”

少女螓首微臺，見那明亮的新月已被翻滾的云層遮了個嚴實，不猶吐了吐丁香小舌，模樣甚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