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竹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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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離開這兒是一種新的開始
“初云,望月你們給我去弄些雞蛋來,等會兒打牙祭要用。”老師又要我和哥哥去偷東西了,這樣的事情已經屢見不鮮,有時候真的不想就這樣一直讓他欺負,可他畢竟還是老師。
“初云,我們不要聽他的話了,大不了就不上學了唄,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爬上豬欄,在橫條木鋪成的平板上鋪著厚厚的稻草,平時自家的母雞就在這兒下蛋。
由于身子太矮,看不見雞窩的情況,我只得踮著腳往稻草里摸,摸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摸到一個雞蛋,心一狠,也不顧把雞窩弄壞,就是一個橫掃。
“啊!”
“怎么了?妹妹?”初云緊張地看著我,望著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我頓時一陣尷尬,把手一伸,一股惡臭撲面而來,我的整個手掌都是黑乎乎的糖雞屎。綠黑綠黑的,黏黏的像極了融化了的牛皮糖,有潔癖的望月頓時眼冒金星,喉頭發癢只想把隔夜飯都嘔出來。
看著哥哥,我還真是納悶,同樣的臉蛋可人咋就有這么大的差別呢?這個樣樣好的哥哥怎么就會和我是雙胞胎了,真是打擊人啊。
“妹妹,我看算了吧,看來我們今天真的又要受罰了,不然,難道真要我們去偷別人家的雞蛋嗎?”哥哥皺著他那漂亮的眉毛,一張臉扭曲的快要變了形。
“這樣吧,他家不是養了很多雞嗎?我們就偷他幾個,他不知道的。”
“不行,他好歹也是我們的老師,這樣不好吧。”
“管他的,偷誰家的結果也一樣。”
來到他家院子里,開闊的水泥院子里到處是竹筐,幾張鋤頭擺在角落里。那棵老花椒已經光禿禿的只剩下紅紅綠綠的花椒籽。掃了一圈才瞄到了一個雞窩,我氣勢洶洶地走到雞窩邊,窩里的母雞立即抖著全身羽毛,咕咕亂叫,亂啄。
“哎呦,痛死了。”我捂著中招的鼻頭,“我看看,我看看,呀!流血了,痛嗎?”哥哥趕忙拿袖子檫著我的鼻子,也顧不了自己有潔癖。
“你這死雞和他一樣欺負人,竟然敢啄我的鼻子,我拔光你的毛,弄燒雞吃。”說著猛地抓住這只瘦不拉幾的母雞,一看窩里,哇,白花花的全是雞蛋,足足有十幾個。
“哥哥,快,把這些雞蛋全包走。”哥哥本來還在猶豫,我十足是個打家劫舍的土匪頭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只得四周看了看發現沒有袋子之類的東西,只好脫了褂子包雞蛋。我把那只老母雞擰在手里,哥哥看著我把雞還提在手里,就說:“妹妹,你還不快把雞給放了,快走吧。”
“這個,這只雞咱們也拿走吧。”
“你放下,找人罵啊。”哥哥綁著個臉,很生氣的樣子。“哼,哼,走吧。”我扔下雞扭頭就走……
我們趕到河邊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吃東西了,大鍋里的東西噗噗地翻滾著。“快,把雞蛋打進去。”老師嘴里還叼著一塊臘肉,手上的筷子仍然在鍋里夾著肉。幾個人同時磕雞蛋,噗呲幾聲雞蛋就磕了好幾個下去,我們傻眼了。
“啊!這雞蛋都有雞崽了,你們怎么拿來了?”丁珉跳了起來,飛速地用筷子把打進去的雞蛋都挑了出來。我和哥哥也很是楞震,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你們怎么搞的,啊?”老師踹了我和哥哥一腳,“你們從哪兒弄的雞蛋,都是些孵雞的蛋你們還拿來,你們是傻子嗎?”
“以后不敢了。”
“那你們是從哪兒搞來的這些雞蛋,給我說實話。”老師又夾了一片肉。
“我,我們……”我看了一下哥哥,覺得背后寒冷一片,感覺有無數把刀戳在我的脖子上。我說不出,也不敢說,抱著哥哥的手臂縮著腦袋,希望他能夠放我們一馬。
“我們拿的是你家的雞蛋。我告訴你,我已經忍你很久了,怎么的,要打就打吧。”哥哥從來都沒有如此倔強過,也從來沒有如此強勢過,每次都是縮頭縮尾的,害怕這害怕那的。
“你們這是找打啊,你們的膽子還真是大啊。”他一腳踢在距離他近些的我的肚子上,我小小的身子立馬向火堆上撞了過去,一陣鉆心的劇痛,哥哥尖叫著跑過來,一把把我抱起來,但還是晚了一步。我的右手還是被燒了一大塊,疼的我暈了過去。
“你給我等著,我和你沒完,李志德,別以為你是我叔叔就拿我們不當人。我告訴你,我要你在這兒混不下去,你給我等著吧。”小男孩仇恨的盯著他,抱著自己的妹妹走了……
“還痛不痛,哥哥給你呼呼。”我是被疼醒的,張開眼睛看見昏黃的燈光下母親正在給我換藥,手臂上的水泡已經完全破開露出流著膿水的臂肉。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黑了,看來我睡了快一天了。
“媽,我的手好疼。”
“月月乖,媽給你換藥,不然要留疤的。”母親帶著哭腔,心里一陣抽疼。
“媽,我和妹妹不會再去上學了。”哥哥幽幽地說,“哥,沒關系的,你不是那么愛上學么?雖然,我是不喜歡讀書啦,可是你那么喜歡。”我著急了,哥哥那樣的喜歡上學,雖然,我早不想去讀書了,可是哥哥是要考大學的人我不能讓他就這樣放棄了。哥哥說,我們沒有爸爸,只有考上大學了,別人才不會欺負我們,可是如今哥哥要放棄,我不能答應,我不想我們一輩子在這個村里受人欺負。
“不行,你這孩子這么不爭氣,跟著你妹妹瞎胡鬧,她平時不愛讀書,你也不管管她還跟她一個德行,鬧騰的讓人心焦。”母親生氣了,激動地把我受傷的手一丟,疼得我齜牙咧嘴才反應過來,又一把抓過去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吹著。
“媽,你不是不曉得,他們都欺負我們,就說李志德吧,他占著和我們是親戚,擺著明的故意欺負我們,你也知道他一天到晚究竟交過我們多少東西,整天要我們偷東西拿給他,著打的還不是我們。”
“不行,你們還是得上學去,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吧。”做母親的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負不算,還故意往歧途上引,要不是自小有這個懂事的兒子,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只要他們再大一點兒就可以去鄉里上學了,而眼下村里就只有他那么一位老師,她也沒有辦法啊。
夜,已經很深了,母親看著床上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看著小哥哥側著身子抓著妹妹受傷的右手,小心翼翼的,深怕被壓著的樣子,她的心里發疼。
“哎!孩子他爸,你說我該怎么辦呢?你不在了,村里人都欺負我們,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給他們換個學校啊。”
“媽,是真的嗎?我們真的可以去外面上學嗎?媽,我會好好照顧妹妹的。”初云輕輕的爬起來,其實他一直睡不著,他希冀地看著燈光下滄桑的母親。
“好吧,我去鎮上看看他們要不要你們,畢竟轉學很難的,快睡吧。”
第二天,是星期三,母親天還沒亮就上鎮上去了,要走四個多小時的路。天剛亮不久,初云已經起床做早餐,才六歲的身子夠不著高高的灶臺,踩著凳子乒乒乓乓揮舞著鍋鏟翻動著土豆片。汗水濕透了他的頭發,正順著長長的鬢角往下流,精致的小臉不符年齡的沉穩,紅彤彤的如精致的紅富士。
“哥,我們今天真的不上學去了嗎?”
“不去了,你在家好好呆著,我去學校把東西拿回來,以后我們就去鎮上上學,今天媽媽給我們去看了。”
“真的嗎?太好啦,終于要離開那群王八蛋啦。”我真的好開心,終于可以不再受他們的欺負了。
“乖,你在家呆著,手不要沾水,把早飯吃了,我去學校拿東西,一會兒就回來。”哥哥把早餐盛了放在我面前的凳子上,“來,用勺子吃。”
“不啦,哥哥你忘了我兩只手都可以來筷子啦,真是的,這么健忘。”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寵愛地摸了一下我的頭頂就出去了。
初云來到學校,這所村校唯一的老師正在操場上上大課,給他們講解自然的奧秘。以前,初云是那樣的喜歡這節課,可如今一切都如流煙飛逝,甚至覺得這個老師是如此的惡心。
看都不在看一眼操場上的一群人,初云直接走進教室把自己和妹妹的書包拿出來。正準備就這樣走了,李志德吼道:“遲到了,還不快上課,拿著書包干什么?”
“我們以后不會來上課了,省得被你欺負,我是來拿東西的,你不用再吼我了,我已經不再是你的學生了。”初云不再多說廢話轉身就想走人,“嘿,我說你小子,昨天的事我還沒找你們算賬了,你們就想溜人啊,給我把東西放回去。”
“別欺人太甚,我還沒找你算賬了,你把我妹妹的手弄成那樣,總有一天我要你好看,別以為你能夠一直欺負我們。”
就這樣,我們離開了這個生我們的地方,雖然記憶中,這兒并沒有給我們的記憶增添多少樂趣。母親已經托她的朋友在鎮上找到一份工作,她以為她會在這個小山村平平安安地守著丈夫一輩子。而如今為了孩子,她這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得不學會堅強,學會圓滑。
“哥哥,我們帶些什么呢?”我覺得實在沒什么可以帶走的,在我小小的心里只要有媽媽和哥哥的地方那里就是我的天堂。
“是沒什么可帶的,喔,對啦,后山的竹子應該出筍子啦。走,去看看。”我們來到屋子后面的小山坡上,一棵棵筍牙從地里“噼噼啪啪”地破土而出,給我們送行,搖曳著腰姿的小苦竹在微風中仿佛在哭泣在挽留。我來到一處亂石堆邊,這里有一棵矮小但很堅強的竹子,長得愈發清瘦,但是沒有一絲斑點,潔凈無瑕。微雨過后的它干凈的就像哥哥的面容,這棵小竹子是去年剛生長的,青澀朦朧。
“哥,我們把這棵小竹子帶走吧。”
“嗯,好!”我們把一米多高的竹子挖了出來,剪了些許根系和了些稀泥,用塑料袋包裹著根系,母親要我們把竹子巔斷了,我不答應,她也就隨我們了。
離開這兒也許是一種新的開始,也許是全新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