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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華

坐在審訊室里,我覺得我闖的禍太大了,如果警方抓到什么線索,東哥奮斗了幾年所得的所有會一剎那間化為烏有??墒敲鎸π∪A復雜的眼神,過往的一幕幕又重新上演,觸動了我曾經封印的心弦。

東哥從來沒讓我插手過他們的事,所以東哥被收監的那一天,我被無罪釋放。

走出那高高的鐵門,我的心情并沒有輕松。八年,跟他生活了八年,他什么都沒舍得讓我付出過,那么信任我,寵我,而我,卻為他帶來了什么!

淚水浸濕了我和這座熟悉小城的重逢,一雙溫暖的手搭上我的肩頭,我回頭,小華憐惜地看著我:“星兒,你終于回來了!這八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你,你過得好嗎?”親愛的小華,多少次我攥著那條鏈子從夢中哭醒,我何嘗不是在天天念著你?可是,面對這張熟悉的臉,太多的委屈和苦楚我竟不知從何說起。

小華告訴我,爸爸媽媽過世后,弟弟曾經被院里的叔叔阿姨們照顧過一段時間,但是他突然變得沉默寡言,性格古怪,后來就被孤兒院的人帶走了,他們再沒見過他。

小華把我照顧得很好,每天上班之前他都把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確保我不會悶,不會餓,不會受傷才出門,可是每天,當他關上門走出去的那一瞬間,我就開始恨自己,恨自己不像樣的人生。我活了二十年,什么都沒做過,對不起爸爸媽媽,對不起弟弟,對不起小華,更對不起東哥。我受不了小華對我的好,他對我越好,我越是恨自己沒用,心越是受煎熬。

終于有一天,我下定決心結束我的悔恨,和無盡的淚水。我吞下了一整瓶的安眠藥,就算要死,就讓自己完整地離開這個世界吧。我沒有任何雜念地睡了過去,恍惚中,我的靈魂遠離了身體,我發現自己竟可以再天地間任意飛翔。我迫不及待地區看東哥,他很平靜,但是任我拼命在他面前招手,他都不看我一眼。我以為他生我氣了,故意不理我,我又去找小華,可是他也不理我,我發瘋般地亂叫亂跳,可就是沒人理我。我覺得太累了,該躺下來歇歇了,可是就連躺著,對我來說都成了奢望,只要全身放松,就會不停地往下落,仿佛身下有萬丈深淵,等待我的是粉身碎骨。我拼命地抓,用力地抓,可是我還是在不停地往下落,往下落……

終于,我抓住了救命稻草,抓著它,我不再下落,不再恐懼,它傳給我讓人安心的溫度,回應我讓人依賴的力量。我努力想看清它,卻總是掙不開眼。等我看見了小華布滿血絲的眼,才發現我抓著的,是小華的手臂,他的手,已經被我抓得不堪入目。他盯著我,眼淚撲簌簌往下直掉:“星兒啊,你真傻,你怎么這么傻!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家里,我應該陪著你,你終于醒了!你要是醒不過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嗚嗚——”他把頭埋在我懷里孩子般大哭,我眼眶一熱:我還活著!太好了!

死過一次了,就不再企圖尋求解脫的滋味,我應當承擔我應承擔的一切,我死了,東哥會很痛苦,小華會很傷心,爸爸媽媽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我這么不負責任地逃避。不管活著有多大的困難,我還是要勇敢地活下去,過去的二十年,我什么都沒做過,今后的日子,我要為我自己而活,為東哥而活!



版權:紅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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