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涼。

眼前開始有乳白色的光線在緩緩移動，略微的刺眼。

林亦彤在夢里掙扎了好久，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腦子是被漿糊封住了么？不然為什么明明昨晚做了很長很長的夢，現在卻什么都想不起來？她眨巴幾下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姐姐我不是被人洗腦了吧？

林亦彤越想越覺得驚恐。

順手抄起旁邊的手機，動作順暢自如。亮亮的屏幕上顯示著日期，2008年2月14日，星期四。

林亦彤又重新倒了下去，想著才二月份，一年才剛剛開始沒多久呢，再睡一會沒事的吧？于是繼續迷糊著，十分鐘后終于覺得哪里不對勁，“騰”的一聲坐了起來。

“該死，星期四！我請了三天的假今天到期！”林亦彤一掀被子就躥了起來。

洗臉，刷牙。

林亦彤真覺得自己幾百年沒刷牙了，連口腔里都是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

隨手裹了件風衣就出門，西安二月份的天氣仍是天寒地凍，街上行人匆匆，個個厚重的像是農家婦女包的粽子。正是上班的高峰期，馬路上盡是私家車和公車的影子。出租車轉悠著攬活，理所當然的，附近的出租車全都盯上了沒有追上公車的林亦彤，晃晃悠悠的就到了她的旁邊。

在馬路上，如果你看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或者血氣方剛的男生追著公交車大口喘氣，那么不足為奇，但是如果你看到一個燙了大波浪的漂亮女人踩著七公分高的高跟鞋大聲叫著“師傅！您停一下嘿！”，那么引人注目就不是件困難的事了。

“小姐，去哪？送您一程啊。”

林亦彤轉頭看了看探出頭來搭活的出租車司機，涼薄地白了那人一眼，直接快步向地鐵站走去。

“送？你不要錢的話我肯定讓你送！我看起來很像有錢人嗎？”

這個北方的古老城市，總是在冬天的清晨飄起淡淡的霧來，以前林亦彤總是想，透過這樣的霧看青春的模樣，無論如何都是美好且朦朧的，哈一口氣就浪漫的想象是嘗到愛情的甜蜜了，而現在的林亦彤透過這樣的霧看到的卻盡是滿眼的不耐。吶，那些在霧里騎自行車上班的，是工薪階層，坐公車的是“假”白領，開私家車的不盡然都是大款因為現在流行租車，走路的基本是學生，還有一種，坐地鐵的——像林亦彤這種——拎著一個飯碗但是隨時都怕掉了的那種人。

沒什么是永恒的，這句話在林亦彤看到自己公司寫字樓的那一刻更是深有感觸，幾天不來仿佛陌生了，也說不準，哪一天自己就被拎著衣領丟出來了。

“這是這三天里累積下來的文件和資料，把它們通通處理完就是你今天的任務，其中里面有幾篇是要修改完后拿給薛總的，還有幾份報表要盡快整理出來，因為財務部要今天下午拿去結算，懂了沒？”

林亦彤抽著嘴角看著眼前趾高氣揚的女人，恨恨的拿過了字典那么厚的一摞紙。

死丁雯，你就囂張吧……林亦彤在心里暗暗的說。

“喂喂，你直接無視我啊？林亦彤，你有點良心好吧，這幾天你不在的時候都是我幫你頂著的！我沒指望著你涌泉想報，可好歹你也別一整天都一白眼狼的模樣啊，來，妞，笑一個給爺看——”

“可我記得我有請假，”林亦彤懶懶靠在椅子上，眉眼不抬，“再說了，你丁大小姐什么時候做事需要自己動手了，不是動動手指就有人來幫忙的么，還都挺極品的那種。”

丁雯聽了這話不禁吃吃的笑了起來。這倒是真的，如果把丁雯放在一面剛粉刷過的墻面上，那活脫脫就是一雜志封面，說得淳樸點兒，類似于《知音》《紅粉佳人》那種，否則就躲了些俗艷，少了些氣質了。

“請假做什么去了？老實交代。”丁雯趁著林亦彤起身沖咖啡，一屁股坐在她座位上。

“沒什么。參加了個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