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呼地刮在臉上，似是一塊塊刀片割在裸露的皮膚上，已經記不清有幾夜沒有真正的休息過，自從來到這個地方，每日拼著生命把敵人的攻擊一批又一批的打壓下去，每一次他們都以為他們已經不行了，但是他們還是撐了下去，他已經記不清楚有多久沒有換洗過衣物，那些混著自己還有別人的鮮血的衣物讓自己已經聞不出其他的氣味，男人身體里自古就有一種嗜血的本性，但這么多日子他已經分不清這是他的本性還是只是機械的重復。

江筠站在樓上，一身的戎裝把她的女兒特性緊緊的包圍在厚重的衣物里，只露出那血性的雙眼依然強勁有力，風把空氣中遠方的血腥氣味吹的淡了，但是她知道這只是黎明的前兆，黑暗中敵方的營地傳來火光。身邊忽地傳來咕嚕一聲。

江筠扭頭看了一眼，那士兵似乎才十二歲，城外的火光勾起了他的饑餓，他的臉頰深深的凹了進去，皮膚在這些日子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膚色已經和那些年來的士兵混成一個模樣了。

那孩子的身邊似是他的長輩，見兒子這么丟臉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腦勺，當然他不會狠勁打，畢竟是自己的孫子。

“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回將軍的話，我是步兵營三連二排一小組的李平安，今年十四了”李平安一瞬間如同標槍的站直身體，手里拿著一把比他還要稍微高出些許的標槍，槍上的紅纓也不復先前的鮮亮奪目，只剩下幾根伴著黑色的固體耷拉在標桿上。

“十四歲了就上戰場，害怕不害怕”

李全是第一次和這位女將軍說話，心里的興奮是不可能那么快就下去的。緊了緊手里的標槍，咽了一口口水。“報告將軍，剛開始也是怕的，但是我爹說了，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害怕流淚的是孬種，我不是孬種所以我不害怕。”還有一句話李平安沒說，將軍是個女人都不怕他就跟不更會怕。他之所以沒說是隊里的弟兄告訴他將軍雖然是個女人但卻像個男人有擔當，所以在他們心里將軍只是將軍。

嗯，江筠只是點了點頭什么也沒有說，這些沒有盡頭的日子她都忘記了該如何正常的交談，每日必說的話就只剩下，出兵，殺，撤，剩下的就是看著這些她的兵，不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個人就沒有了，她也更怕跟他們交流，在戰場上她是顧不上他們的，徒留傷心，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守，直到援兵，只是，看著茫茫很夜，一種無力感深深竄上來。

這時從城樓下走來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男人，一身灰色的布衣，他并不像那些書生那般羸弱，相反，他的武藝還有身高都是軍中的佼數。

“軍師”周圍的士兵向來人行了個軍禮，比起強勢的女將軍，有時候他們更佩服這位不動聲色的男軍師，這是男人的天性，那些比自己強的女人他們不會放在心上，畢竟能比男人強的女人也沒有幾個，他們更看重的是比他們強的男人。但這比不代表他們就不敬畏江筠，而是那樣的一個人，在那樣的境地，她的堅強已經達到他們只能仰視的地步，所以他們會對江筠又敬又怕，而不是想著超過她。

邯鄲點點頭，走向江筠

“將軍，已經把城內的鄉紳集合到城內?！?

“嗯”

江筠看了身后的夜色，一言不說，抬步領先走了下去，邯鄲也抬步跟了上去。

待江筠他們走后李平安過了好一會才把身體松懈了下來，扭頭看了一眼他爹問道。

“爹，皇上為什么會派將軍來跟我們一起打仗，朝廷里難道沒男人了么？”

“住口，這豈是你小孩子家隨便議論了，朝里的事自有上邊的人做決定，你少跟這操心?；噬吓蓪④妬碜杂兴牡览?，不懂就不要瞎說?！?

“李老頭，你少跟這瞎扯淡，如今戰事吃緊，若是沒了將軍，咱們早都去見了那閻王老兒，把你那些尊皇假意都收起來，來，小安子，大叔跟你講，別聽你爹的，我跟你說，那朝堂上根本沒人要來咱們這，是咱們將軍自動請纓來的，皇帝不準，當夜乾清宮就走水了，那可是震動朝野?。『髞韺④妬淼穆飞险f是百鳥齊鳴，百花齊放，那個盛景啊?。?！”

“后來呢”平安一臉好奇。

“后來啊，咱們這個將軍可就吃苦了，不知將軍來西涼的事情怎么被暴露了，敵軍派人來劫殺，可咱們將軍雖然是個女將但也不是吃素的，路上一路平安趕到遮陽，這時候不知哪路王八羔子竟然知道咱么將軍的路線，兩路人圍追堵截，把咱么將軍逼到苗域?！?

“苗域??！”平安驚呼

“嗯”圍過來的然都沒有說話，一時間寂靜的只聽見風聲，李全緊了緊袖子，膏枯的面龐上皺紋一圈一圈的。無聲處不知誰嘆息了一聲。

“那個地方是一群南蠻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那個地方遍地種滿了毒草，毒樹，毒果，你見過的，沒見過的大小毒物遍地都是，從來沒有人見過，因為見過的都死了，你能想象咱們將軍在那個地方呆了七天七夜后穿過江西來到西涼么？以前趙軍醫還在的時候跟我說，將軍到咱們地界，她的后退的肉都腐爛了，上面還有一個指甲蓋的黑螞蟻”

“黑螞蟻？”平安疑問，螞蟻有什么

“吃人肉的黑螞蟻”

“?。。。∧菍④姟?

周圍的人無聲嘆息，“這怎么是平常人能忍受的，更何況在休息了一天后，敵軍來犯，將軍她又沖在隊伍的最前面，簡直就是不要命了。也是因為那一天，西涼城守住了?！?

過了好久沒人說話，李平安心里難耐激動，扭頭望著他爹，目光閃爍“爹，我以后也要做一個像將軍的將軍?。　?

周圍的人撲哧一聲笑了，連夸平安有志氣，李全盯著平安沒說話，漸漸周圍的人也都散了，他們也就是趁換班的時候休息一下，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趁現在他們要從周圍人的身上來感知自己還活著，活著就好?。?

“平安要是戰事結束了，你能跟我回家么，咱么爺倆好好過日子”

平安沒有聽到已經上了年紀的父親說了什么，他現在就是懷著一股少年心，他要成為像將軍那樣耀眼的人，出人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