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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序:前世
2005年十一月,天氣以經進入了寒冬。北京腫瘤醫院住院處的花園里,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坐在輪椅上,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年紀,一雙大眼睛里有著和年齡不相符的哀愁。冬日的暖陽照在她的身上和她那張蒼白的臉上,來回走過的病友和家屬們,都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不約而同的感嘆道:好漂亮的女孩呀!而她卻只是靜靜地看著天空,一動不動!
嘹亮的鴿哨聲傳來,一群白鴿在天空中徘徊。看著鴿子在蔚藍色的天空中自由自在的翱翔,是那么的瀟灑!那么的輕松!羨慕的眼神從女孩眼里流露出來。
一層淡淡的憂傷籠罩在這個美麗的女孩身上,也感染著她身邊那個年輕俊朗的男人。男人看著她渴望的眼神,壓抑住想哭的沖動,輕輕地無限寵溺的說:“傾情,天涼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女孩回頭沖著他凄美的一笑,幽幽的說:“哥,我不想回病房了。你能帶我回家嗎?好想回家,我也想爸媽了,他們今天沒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
女孩看哥哥沒有說話,又撒嬌著說:“哥,我求求你了,帶我回去吧!”說完,猶豫了一下,才失落的說道:“我怕我再也看不見了!再也沒有機會回家了!”
聽完妹妹的話,男人徹底崩潰了,他強忍著淚水,打斷了她的話:“傾情!你別瞎說!你一定會好的,一定能!相信我!”
是啊!從小到大這個妹妹都是最棒的!不僅人長得漂亮還品學兼優,唱歌跳舞樣樣都好,還彈得一手好琴,更不要說有多懂事了!走到哪兒都招人喜歡,從小到大不知有多少人羨慕自己有這樣一個妹妹,她一直都是這個做哥哥的驕傲!當然,小時候不懂事,自己還暗暗地嫉妒過她,但是自己從沒想過,這么不幸的事會降臨到妹妹身上。想到這,他的心就揪著疼,如果可以選擇,他寧愿現在受苦的是自己!
傾情看著哥哥沉默的樣子,知道他的心里又在掙扎,就輕輕的笑了笑故意輕松的說:“哥,你別瞎想了,我逗你的!只是挺想家的,在醫院都住了大半年了……”一陣咳嗽打斷了她的話,哥哥連忙輕拍她的背,幫著她順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氣,又裝作沒事的繼續說道:“你好好跟劉醫生說說,就讓我回家住一天行嗎?!”
哥哥本來還想說點什么,可是看著她蠟黃的小臉,還是妥協了:“好吧!但是你得答應我,就住一天!”
傾情無力的笑了笑,算是答應了。哥哥也苦笑了一下,推著輪椅,裝作高興的說:“回家嘍!我們的小公主要回家嘍!給爸媽打電話,你想吃什么?”伴著這興奮的語調的,是兩行忍了很久的眼淚。
同樣的,輪椅上的傾情也早以流下了一行行的熱淚,她在心里默默的說道:“謝謝哥,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我的!你和爸媽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我的人,有了你們我就是最幸福的!”偷偷地摸了一把淚,她用高興的聲音說:“那咱們現在就出發吧!”兄妹倆都不愿意讓對方看見自己的眼淚,只能一邊摸著淚,一邊盡量用快樂的語調對著話。
這么好的女孩怎么就得了這么要命的病?老天真是不開眼呀!哥哥壓下了心里的苦澀,哄著她說:“走,我家美麗的小公主,哥哥帶你回家,爸媽看見你回來肯定特高興!”
“哥,我想繞一下,從長安街走,行嗎?我好長時間沒去過那了,挺想看看的!”“行!今天全聽你的!”
車子沿著長安街慢慢的行駛,傾情瘦小的身體靠在了哥哥的懷里。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貪婪的看著外面的世界,看著妹妹的樣子,他真想停下車,找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好好哭一場!
哎!從小到大只要是妹妹的要求,他這個當哥哥的從來沒有拒絕過,誰忍心拒絕這么聰慧乖巧的女孩。對于他來說妹妹的笑臉就是他最大的滿足,可是怎么連這么一點小小的滿足都不能長久!他真想問問老天爺:幸福為什么總是短暫的?!
當半年前醫院確診了妹妹患了癌癥并且已經是晚期的時候,他的天都塌了。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和父母帶著妹妹跑遍了最好的醫院,看遍了最好的醫生,吃了無數的藥,可是嬌小的妹妹還是一天天的憔悴,一天天的蒼白!
剛才去請假的時候,劉醫生還告訴他道:“傾情可能也就這幾天的事了,盡量滿足她最后的愿望吧!”醫生說完之后還惋惜的搖了搖頭。聽完這話哥哥的眼淚就止不住了,跑到洗手間里痛哭了一場,又怕傾情看出來,洗了把臉才敢出來。
車開的很慢,但傾情和哥哥都覺得過的太快了。如果能讓時間停住,如果能讓時間倒轉,他真希望能永遠永遠的抱著她。想到這,他下意識的抱緊了妹妹,就像誰要把她搶走似的!
到家了,車子剛開進小區,他們就看見父母站在樓門口焦急的張望著。年邁的母親無力的把頭靠在父親的肩膀上,花白的頭發被風吹得上下翻飛。看見他們回來了,二老急忙跑了過來,媽媽埋怨的說:“這么冷的天,你跑回來干嘛?藥都帶回來了嗎?”
傾情看著父母,像小時候從幼兒園接她似的,一看見媽媽心里就踏實了。她真想像小時候一樣撲到媽媽的懷里,可是現在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也沒能動上一動,哥哥苦笑著說:“還是讓我來吧!我的小公主,賞個臉,讓你哥背會兒你吧!”說完哥哥就熟練的把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他們家住在六樓,背到四樓時已經聽到哥哥微微的有些喘粗氣。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傾情一下就想起來小的時候他們去奶奶家玩,回來的路上天都黑了,她都會在公交車上睡著,每次都是哥哥把她背回家。上樓的時候其實她已經醒了,但還是賴皮的裝睡。聽著哥哥呼哧帶喘的背著她上樓,然后到家后再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醒來”。想到這兒傾情甜甜的笑了,多么溫暖的記憶,如果可以她發誓要一輩子記住這難忘的一幕!
一進門,傾情就覺得好溫暖,看著她熟悉的一切覺得那么踏實!她滿足的賴在媽媽的懷里,感受著來自母親那暖暖的體溫,聞著從小就熟悉的香味,這種感覺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仿佛身上的痛也沒有那么疼了!
此時的傾情心里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她就像小貓小狗一樣,希望回到自己的窩里,就像睡著了似的離去,那樣她就不會那么害怕!那么膽怯!
她享受的躺在媽媽的懷里,覺得自己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只能艱難的抬了抬眼皮,她好想睡。不能睡,傾情在心里告訴自己,她真怕這一睡就醒不來了,于是費力的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爸爸媽媽和哥哥。他們都是最愛自己的人,她有多么的不舍得離開他們啊,心里像是被針扎火燎一樣難受。“我……”一行眼淚從傾情那蒼白又瘦小的臉上落下,“對不起你們!”
“傻孩子!”媽媽哽咽的說道,“沒有人怪你,你永遠是我們的寶貝!”還沒說完媽媽就淚流滿面了。
看著為自己操碎了心的親人,傾情只能強弩著擠出了一絲微笑,對哥哥說:“哥,你幫我把柜子里的盒子拿來。”哥哥一聲不吭的把盒子拿來,這可是妹妹的寶貝,從來不讓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傾情不好意思的說:“爸,媽,這是我的一點積蓄,不是很多,但這是做女兒的一點心意,您收下吧!”“哥,以后照顧爸媽的重任就交給你了,你別怪我好嗎?”哥哥早已涕不成聲,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如果有來世,我還要做你們的孩子,孝敬你們……”傾情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到最后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她微笑的合上了雙眼,慘白的臉上沒有了生氣,只是眼角落下了最后一滴淚珠。
媽媽抱著這被一陣風刮走了似的女兒失聲痛哭,雖然早有心里準備,但誰也不愿相信這一天真的到了,好像做夢,一個噩夢!
一家人抱著傾情冰冷的身體痛不欲生。傾情知道自己已經死去了,在她的大腦里還一遍又一遍的想著:對不起,如果有來生我還做您的女兒和妹妹,我還要來這個家!斷斷續續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死后的三天內,她的靈魂一直飄蕩在家的上空,哪兒也不去。她看見爸爸媽媽和哥哥在看著自己和他們從小到大的照片,一邊看一邊哭,還一直在說著什么。
傾情在心里默默的說:對不起,我也想一直陪伴在你們的身邊,做你們的好女兒。我也好不甘心!對不起,這不是我的本意!忘記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