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指紋機的跳動到18：00的時候，我迅速的起身打卡，甚至連電腦都沒有關就沖出辦公室。福克斯在車流中爬行了近一個小時。我見到三瘋。

這是一個我兩常來的小餐館，味道一般，也許是因為味道一般，客人不多，安靜。對于我兩來說吃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喝酒與在相互攻擊的語言中取樂。所以安靜是我兩首選。點的菜始終是那幾樣，蒜泥黃瓜，花生米，油炸河蝦。

其實就算三瘋現在是大款，是名人，他始終也是一個魯南山區出來的孩子，會在高檔酒會中拿著香檳彬彬有禮的與達官貴人們碰杯寒暄，但是要是有幾天沒有這些小菜，他就會覺得生活缺少了什么。按他自己的話講就是：“我和他是始終脫離不了蒜香的口臭之人！”

老板娘對我倆已經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在拿菜單過來的同時，啤酒也就拿到了。我想開口問問他與娜娜的一夜故事，可是我還沒開口，這家伙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我放在桌子上酒杯，一口干了。這下我驚詫了，因為每次喝酒的時候相互之間總是有開場白，寫了什么段子或者認識了什么樣的女人之類，但今天這種情形絕對是第一次，而且照我對三瘋的了解，今天他有事，并且他會醉！于是我干了那杯酒，趁他沒有醉的時候說了句“你丫昨天說給我報銷酒錢還算不算？”其實我是真的沒有錢了。“因為電腦壞了，我要修，如果我沒有電腦，我和我的生活將無發繼續的。”他哈哈大笑說，“給你臺新的筆記本，超級配置的，都沒開箱”。我知道了，這個家伙又給那個買電腦的老板寫了篇歌功頌德的文章，人家除了給錢請吃飯外，又送了臺電腦。他的手機，電腦，甚至茶杯沒幾樣是自己買的。

“兄弟，你對娜娜了解多少？”他又叫我兄弟了，我知道這下是正式談話，不能諷刺與攻擊！

“女，22周歲，出生日期不詳，胸部應該有36D，單眼皮，長發，腿不夠修長，有點微胖。師大畢業，政治專業，家境不祥，戀愛史不祥，月收入1800，就這些。”我把我知道的娜娜的簡歷背了一遍給他。我不知道我還能給他講些什么，講圖書館里的諷刺還是講每天鄙視的眼神。于是我給他說：“娜娜今天也問了我幾乎一樣的問題，關于你。”

三瘋一下急了：“操，你丫沒有胡說吧，你那張嘴損的坑爹！”我迅速回憶我今天給娜娜講的話，沒有，絕對沒有坑爹，也沒有說什么好話。因為對于三瘋我沒有辦法說出好話，但是對于朋友，我不會在交情不深的人面前攻擊。然后肯定的回答“沒有，絕對沒有，我只說了實話。絕對沒有添油加醋。”他似乎安心了。接下來說了點無關緊要的話題。他問我有沒有看韓寒的《1988》，知道不知道《獨唱團》只出了一期就關張大吉了，批判了一下郭敬明作為一個文人去拍廣告的事實。其實之有每次兩個人在酒杯不斷的相互碰撞中，我覺得他是個文人，是個文藝青年。他有著清晰的思路，批判現實主義的風格。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是我在個城市中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在他大段大段背誦《吶喊》片段的同時，每人已經喝了四瓶啤酒。

“你丫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么從一文藝青年變成只要給錢什么都敢寫的文痞嗎？”是啊，我一直想知道，問過他兩次，他總是會說一句話“別告訴我你丫不愛錢，沒有錢，你丫就是一窮酸書生。”搞的我常常想“百無一用是書生”是不是為我量身定制的。今天他既然想說，我當然欣喜若狂。因為每個人都有想知道對方隱私的興趣和愛好。當他講完他的故事的時候，我覺得他是爺們，是個純爺們，我從新認識了我眼前這個經常被我攻擊的男人。

三瘋講了他一段震驚我的故事后，拿著酒杯對我大喊：“來，干了，祭奠我死去的愛情！”我知道，這時對他死去愛情最好的祭奠就是讓他喝醉，我兩不斷的碰杯，不斷的喝，直到他痛哭流涕的唱著他自己曾經寫的歌。

我把他送回家，順手拿走了他許諾我的電腦，回到了自己的閣樓。久久不能入睡，于是寫下了下面那篇文章。

祭奠三瘋死去的愛情

13、

三瘋大笑著，眼淚卻不停的流出。他絲毫沒有覺得丟人，在機場候機大廳里不斷自語，“面包打敗了愛情！”。

三瘋的愛情是個悲劇，他早就應該知道這是一個悲劇，然而固執的他用盡了一切努力想把這個悲劇變成喜劇，就算是悲劇也要寫的圓滿,寫的唯美。

一架飛機能帶走很多東西，這回帶走的不僅僅是一個畢業不久的女生，也帶走了三瘋的愛情。

航班上豆豆流著眼淚，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坐飛機，但是機艙里的她面色蒼白，她想用一切方法遮掩自己的感傷。讓自己的頭轉向窗外的藍天與白云。這接近兩個小時的時間，是她22年人生中度過的最長的兩個小時。淚水伴隨這飛機的轟鳴交織在一起。終于她嚎啕大哭出來，痛快的哭了出來。

眼淚是一種宣泄，人喜歡用眼淚洗刷一些不安與失落，隨著淚水的不斷的涌出，大多數的結果是失落與不安沒有絲毫的減少反而是越來越多使人陷入這樣的一個惡性循環中。

三瘋回到家中，迫不及待的打開冰箱，一口氣喝了一瓶啤酒后便爬在床上。沒有了旁人，他哭出了聲音。淚水閃爍了他與豆豆那些還花前月下的美麗。在這些美麗的回憶中，在淚水的閃里加上那點點酒精的刺激，三瘋慢慢的睡去了。嘴角的微笑與眼角的淚花形成了這樣一個獨特的肖像，似乎一個婉約美麗的故事在他的夢里發生著，主角就是他和豆豆。

豆豆在航班上哭聲小了下來，空姐問她有什么不舒服，他搖搖頭不做聲。她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變得如此的現實，那個天真的豆豆去了哪里。那個大學里開心的傻笑，一篇散文都能讓自己激動的失眠的那個豆豆哪里去了。也許那個豆豆永遠留在了航班的起點，不曾帶走也永遠帶不走。

三瘋知道豆豆高中的時候在老家有個男朋友，官二代或者富二代之類的男朋友。可是三瘋喜歡她，用盡了全部才華追求了她，在不斷的詩歌散文與音樂的進攻下，豆豆接受了這份浪漫的愛情。

豆豆知道她和那個官二代不是同一類人,他希望的愛情是能有浪漫的元素，有些詩歌和花朵，有校園里的漫步，有自己按菜譜給心愛的人做的難吃的晚餐。這些是那個官二代不給與的。

三瘋是個文藝青年，他會寫詩，唯美的愛情小詩，他會拉著心愛的人的小手在月色下漫步給她講講約翰克利斯朵夫的故事。他會吃著愛人做出來比食堂還難吃的東西贊不絕口。

三瘋和豆豆成了學校里的模范戀人，三瘋天天會等著豆豆下課，拉著她一起去那個租來的小房子里做飯，豆豆會聽著三瘋講著各種各樣的故事安靜的睡去。豆豆會纏著三瘋給她寫詩歌，給他唱歌。三瘋會在豆豆做飯的時候給菜里面加各種調料，讓菜更難吃。

三瘋和豆豆的生活是在象牙塔里的爛漫的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他們喜歡這種生活，沒有什么可以擔憂的事情，只是每學期的考試前他們會熬著通宵的背書罷了。時間的逝者如斯夫。轉眼要考慮的就是現實的問題，當要離開象牙塔的時候，總是要先解決面包的問題。這個問題現實的讓三瘋和豆豆幾盡崩潰。三瘋對豆豆說，只要自己有一個面包也會先讓豆豆吃。豆豆說我吃了你的面包你會餓死，然后我也沒有了面包。此時三瘋的詩歌不在感動豆豆。豆豆也不再想聽約翰克利斯朵夫的故事。

豆豆偷偷的和官二代聯系，希望能給他一個有面包吃的地方，官二代的條件是豆豆必須回去和他一起吃面包，他那里有很多面包，不只是一個面包兩個人分著吃。豆豆在痛苦的掙扎，愛情與面包的選擇，讓她速手無策。

三瘋瘋狂的在外面找面包，不再寫詩歌，他想用一切可能掙回兩個面包，豆豆能開心的吃面包。可是回來的時候只能有一個面包，豆豆含淚吃兩口在給三瘋。豆豆也想去掙點面包回來，每天帶著希望出去，回來的時候除了疲憊就是失望。在這種疲憊不堪的情緒中，豆豆崩潰了。

豆豆告訴三瘋，家鄉的父母給他了一個有面包的工作他要回家了。三瘋默默的點頭，想挽留，除非能拿出更多面包。豆豆眼角流著眼淚睡了。豆豆的手機響了，三瘋看了一條短信，官二代給豆豆安排好了。

三瘋用自己的手機和電腦換來了一張南去的機票交給豆豆，說了聲對不起。豆豆拿著機票，看著三瘋，然后擁抱著流淚。

三瘋在機場外痛苦，豆豆在飛機上痛哭。面包打敗了愛情，面包斷送了希望。三瘋用無數次的酒醉來祭奠這場愛情，三瘋用半夜的眼淚來忘卻這場愛情。豆豆吃著面包，下咽著自己的淚水，愛情的逝去就是這樣的心碎。

當愛情死去的時候大部分人會得到一次脫胎換骨的重生，這種重生一定有一場死亡的痛苦，在痛苦中掙扎然后窒息的慢慢死去如同涅槃一般痛苦直到再次睜開眼睛看到這個幾乎從來不曾認識的世界。愛情的逝去是時候比生命的逝去更可怕，因為一些人會從此成為行尸走肉，靈魂與思想在另一個世界，軀體留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