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楊秀熟悉的工人也就幾個，筆錄不一會兒就做完了，令以明待墨水干了后就把紙折起來收著，發覺蘇若洵蹲在染坊門口，疑似和看門的黑狗成了好朋友，正欲開口叫她，她剛好看向他，他別過頭。

蘇若洵走到令以明身邊，問道：“筆錄做完了嗎？”

“筆錄？”令以明想了想，點頭，“工人的話我都記下了。”

“很好，我很滿意你的工作效率，所以現在我們就回六扇門，和其他幾位早就回去了的師兄師姐研究一下誰比較可疑吧！”蘇若洵轉身就要走，令以明叫住她，道：“他們是回了六扇門找杵作來帶走楊秀的尸體，你跟我在染坊四處走走，看看有沒有什么能指明真兇的東西。”

“其實你這么聰明，你一個人就行了啊，何必帶上我呢！”蘇若洵捂著心口，“我還是個孩子，受不起驚嚇，沒法幫你查案的！”

令以明那張臉一直沒什么表情，聽到蘇若洵想要偷懶也是一樣，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蘇若洵立刻改變態度，“回六扇門后，蹲馬步半個時辰。”

“呃……其實……我就是開個玩笑……”蘇若洵立刻站直，身體僵硬，“身為一位捕快我怎么能不幫忙調查呢，你看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嗎？必須不是啊！走走走，咱們去調查一下……”

令以明和蘇若洵在染坊里走了一圈，發現后門也有一只看門狗，令以明道：“前后門都有看門狗，且門上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由此可知真兇一定是與這兩只狗很熟悉的人。”

“其次，雖染坊里有鮮紅染料不出奇，可若是染坊外的人犯案，哪會這么費心思先和這兩只狗打好交道，倒不如到城郊去挖個坑把人埋了干脆，所以，楊秀應該是染坊里的人殺的。”

“嘖…同是工友，竟然這么狠毒，把人殺了還不夠，還剁成……”蘇若洵說著說著就覺得一陣惡寒說不下去，“小令子，你剛才問那些工人時，有沒有覺得有誰可疑的？”

“你叫我什么？”令以明皺眉，蘇若洵一怔，生怕他讓她回六扇門后罰她蹲馬步什么的，連忙道：“英明神武如天神大帝的令師兄，小女子斗膽請問一聲您還有何高見呢？”

令以明聽到這樣的稱呼，勉強接受，“三人，潘書、畢洪還有一個錢銘，別的人都不敢看楊秀那被撈出來的部分尸身，唯獨這三人一直在偷瞄。”

“對哦…普通人像我這樣的躲都來不及，怎么會看呢。”蘇若洵給令以明比了個大拇指，“還有什么發現呢？”

令以明看向蘇若洵，又看正開心的吃著午餐的看門狗，什么也不說。

兩人走回染坊前頭，蘇若洵發現那原本該裝滿鮮紅染料的染缸空了，走過去一看，立刻嚇得往回跑，這一回頭就撞上了令以明，令以明嫌棄的一手把她推開。

因為杵作覺得被撈出來的尸身分量不太對，就讓染坊工人把里頭的染料都倒了，果然，在染缸里還有許多未被撈出來的肉塊，剛才蘇若洵走過去正好就是看見了擺在一邊的肉塊。

“楊秀的尸身……你們都見到楊秀的家人了吧？她家境如何？要是不好，安葬的費用就由我來出吧。”令以明看著那些肉塊，內心有些說不出的復雜。

當捕快這兩年來，他也是頭一回見尸身竟然變成這樣的……

“不用麻煩師兄你了，我已經答應楊秀的家人替他們好好安葬了。”連柔秀眉緊蹙，令以明點點頭，“守靜連柔，你們兩個先回六扇門吧，卓奕赤瑜，你們跟我再看看這染坊。”

“那我咧？”蘇若洵見卞守靜和連柔都能先回六扇門，那她也是女的，她也能先回去嗎？這染坊的空氣里應該是沒帶著血腥味了，可她就是不舒服……

“你？”令以明走到蘇若洵身邊，猶豫片刻，俯身在她耳邊道：“你想辦法打聽一下平時給那兩只狗喂吃的都是誰。”

誒？

能讓令以明這么偷偷吩咐她的，一定是和案子有關的，那兩只狗、吃的、喂得人……

蘇若洵心里漸漸有了個惡心到極致的猜想，她愣住好一會兒，然后猛地推開令以明，“失心瘋就去找大夫好好治療行嗎？大庭廣眾之下問人肚兜是什么顏色你還要臉嗎！”

話畢，蘇若洵就氣沖沖的跑到染坊門口去，令以明見狀，大聲道：“你要是敢離開，回到六扇門后別怪我罰你。”

“你……禽獸！”蘇若洵指著令以明，冷哼一聲蹲下逗狗。

“師兄，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么禽獸的人……”高卓奕看了一眼在旁已經完全呆了的幾位染坊工人，伏在令以明耳邊說道。

“你把注意放在別的地方比較好。”令以明不承認也不否認，還當作什么都沒發生一樣走到染坊別的地方檢查。

蘇若洵蹲在染坊門口逗狗玩，一邊玩一邊偷瞄染坊里的工人有誰是按耐不住的。

按照她的猜想，兇手現在應該要趕來和她這位落單了的捕快打好關系，洗清一下嫌疑，順便把某些東西清理掉才是。

“蠢狗，要是以后喂你的人不見了你可別怪我，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是他咎由自取的。”蘇若洵捧著那只狗的臉，嘆了口氣，又提高聲音，“真是有毛病！等會兒他出來時你就聽我口號咬死他，居然問我那種問題，真是惡心！”

“姑娘。”蘇若洵才假惺惺的發完鬧騷，就有人靠近了，蘇若洵轉過頭去看，起身，問道：“有什么事么？”

“也沒什么事…就是該喂它吃東西了！”來人干笑著，用盤子裝了好些顏色較深的肉放到黑狗跟前，蘇若洵看著，說道：“它已經吃很多了，你看，它肚子都突出來了，再吃它就跑不動了。”

“不會的不會的，早上讓它吃飽些，晚上它才有精神看門。”那人臉上笑容僵硬的很，蘇若洵不拆穿，點點頭，刻意放柔聲音問道：“這狗是你養的嗎？我以后能過來找它玩嗎？”

“啊？”那人一怔，說道：“是我養的，姑娘…姑娘您什么時候過來都行。”

“這就好。”蘇若洵沖那人笑笑，然后又蹲在那只黑狗聲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樣轉過頭去看著那人，問道：“我該怎么稱呼你啊？”

“我…我叫畢洪……”說完，畢洪就逃跑似得走了。

在畢洪走后，蘇若洵立刻就沒了笑容，她雙手合十，沖天空拜了拜。

這身體的原主，我現在也是為了找出真兇而犧牲一下色相而已，請你不要因為我糟蹋了你的皮囊而懲罰我，拜托！

令以明進了染坊的廚房，把其中一個鍋子的鍋蓋掀開，看見里頭是燉了一鍋的肉后蓋上，把旁邊兩個鍋的鍋蓋掀開，發現里頭是些肉塊，把站在一旁的高卓奕和石赤瑜叫到身邊，問道：“你們看著覺得像是什么。”

“我覺得就是些普通的豬肉唄。”高卓奕看了看，沒發覺有什么不對。

“不對，我覺得像驢肉！”石赤瑜打量了兩眼，提出了不用意見，令以明把蓋子蓋上，說道：“不覺得很像染缸里那些……”

話還沒說完，兩人就俯身做出干嘔狀，令以明看著，走出染坊的廚房，找到染坊的老板，問道：“你們的廚子在哪？”

“潘書、畢洪、錢銘！”染坊老板沖門口大喊，令以明看過去，發覺有好幾個人圍著蘇若洵，各各都笑的不懷好意，蘇若洵站在中間還一臉天真的笑著，好似完全不懂圍著她的人都打著什么算盤。

潘書、畢洪、錢銘？

那不正是他覺得可疑的三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