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天后。

玲瓏這些年常有半夜不能入眠的習慣，一旦是醒了就整宿整宿地失眠。如此堆積下來沒落下病根已是奇跡。

這不又是徹夜不眠，第二天整個臉都起了浮腫。錦兒給她端水洗臉時被她這副憔悴模樣嚇了一跳。

錦兒輕聲問：“玲瓏，你還好嗎？”

玲瓏目光停滯在一個點，卻不知道在看什么。

“今天是初幾？”

“初八，怎么了？”

玲瓏冷笑，果真要看著自己曾經深愛的男人娶別的女子是一件多傷感的事，她側過頭錦兒看不到她的神情。

“玲瓏……”錦兒擔憂地問。

玲瓏擺擺手：“沒事。”

想到如今就快大仇得報，她心中就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只是，這個信念支撐了她活了十年，那以后呢？活下去是為了什么。

“姑娘！姑娘！不好了！”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撲通”就跪在她面前，泣不成聲。

這個孩子她認得，是蘇深的書童，素日里與她的關系也很好。

“公子他出事了。”

玲瓏聞言，一個沒站穩，直接跌倒在地上。錦兒忙去扶她，她神情冰冷，卻有種說不出去的絕望：“說，蘇深怎么了？”

“公子前日陪老爺面見皇上，誰知道路上出了刺客，少爺為護住老爺，被刺客一箭穿心。”說到這，小書童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了，他用袖子擦眼淚：“姑娘，少爺臨終前叫我一定給你帶句話。”

心中突然涌起了多年沒有的感覺，那感覺是——悲傷。

那積了多年的淚水終于潸潸地落下，落到地上，是心碎的聲音。

“錦兒！”

“玲瓏你說。”

“叫小舞去查，去查！刺客是誰派來的！”這世道果然不讓她好過， 蘇深陪了他多年，如今竟是物是人非，一道生死，陰陽兩隔。

“我這就去通知小舞。”錦兒匆匆地離開尋香閣。

“我想去見他，你能帶我去嗎？”玲瓏語調平淡。

“這……”

“哈哈哈……”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玲瓏見到來人的臉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接撲進他懷里。

“笨蛋蘇深，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嘴上雖這么說，心里卻從未如此開心過，太好了，他沒死。

“少爺？”旁邊的書童道：“你看玲瓏姑娘心中是有你的。”

“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背過氣去，你居然拿這種事騙我！”

蘇深看著她的眼睛，解開上衣，靠近胸口的地方纏著厚厚的紗布：“我沒騙你，我差點就死了。”

“怎么回事？”玲瓏伸出手觸到蘇深的傷口處，蘇深皺了下眉。

“很疼嗎？”

蘇深抓住她的手：“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疼也值得了。”

“所以你是借這個事來試探我嗎，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擔心。”

一旁的書童忙解釋：“玲瓏姑娘你不要誤會少爺了，這個主意是我想的。少爺當時流了好多血，一直在念叨他死了你為不會為他流眼淚。”

蘇深一臉正經地說：“我當時真的以為會死，怕自己死了就沒人保護你了。”

“我不需要你保護。”

“那是我自作多情了，那刺客就不應該刺偏的，讓我死了才好呢！”

玲瓏把手放在蘇深的唇上：“我不需要你保護，但你必須給我活得好好的，下次不要再這般大意了，幾個刺客居然能傷你，你就不慚愧嗎？”

“那可不，慚愧死了，當時我沒帶我的劍，只有一把匕首。”

玲瓏看著他：“以你的功夫，匕首足矣。”

蘇深一臉無奈：“可那匕首是你贈與我的，我不舍得用，就一直放在胸前的衣服里。”

“都生死關頭了，是命重要還是匕首重要啊，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木魚腦袋了。”玲瓏哭笑不得。

“因為是你送給我的匕首啊，我一直珍藏著呢，怎么能為了個刺客就用啊。”

玲瓏：“……”

蘇深突然正色道：“只不過話說回來，多虧有這匕首正好擋住刺客刺來的那劍，否則也不會刺偏。”

“不管怎么樣，下次不要這樣了，我已經派小舞去查刺客的底細了，讓我知道的話我定不放過他們。”玲瓏咬牙切齒，好看的眉毛皺成陰冷。

“不必，誰還不有點江湖恩怨，你就算查出來，背后只會牽扯出更多的勢力，這件事我父親自會安排，你就不要趟這趟渾水了。”

“不行，我的事你管不著！”

“這明明是我的事啊。”

玲瓏想了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必須得管。”

蘇深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既然如此，你跟姜岸的事我也不能坐視不管。”

“隨你，但現在你給我老老實實養傷，今天晚上的婚宴你也去不了了。”

“誰說的，我去啊，我這不還活蹦亂跳的嗎？”

玲瓏聲音極低，低到只有她自己聽得到：“可是我擔心你。”

“我還沒那么脆弱，該辦的事還得辦，你收拾收拾，我們下午就去。”

玲瓏看看天色：“真是個好天氣呢，用來辦喜事還真是最好不過了。”

不出多久，玲瓏換上書童裝，出現在蘇深面前。

這情景與多年前的一幕有些相似，玲瓏看著蘇深的眼神，不由失了神。

“走吧，去看看，婚宴雖是晚上才正式開始，我想去看看那宋壁蕭怎么樣了。”

“宋壁蕭，你怎么關心起她了，不會是她上次來要和你做什么交易吧？”蘇深揣度。

玲瓏笑而不答，蘇深知道她這表情就是默認了。

考慮到蘇深的傷勢，玲瓏沒讓他騎馬，兩個人坐了馬車，不多時便到了姜府。

離姜府還有一段距離時，就聽得前方熱鬧非凡，到處都有百姓閑談之聲。大多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之類的說法。

馬車停在姜府門前，蘇深遞上請柬便有人領他們進了府。

“你看這如何？”玲瓏冷不丁問了句。

“你指的什么？”

“這大將軍的婚宴果然是氣勢非凡，看來兩家對這婚事還是頗為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