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闞望朝沈躍擺手，然后坐下。他說道：“沈博士，我不管你是如何從我臉上看到答案的，但是我對你講，你完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樣，有一次我在無意中看見倪小云去挽我父親的胳膊，結果被我父親拒絕了。

倪小云當時的樣子很生氣，還哭了。”

沈躍這才明白了，他說道：“這也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晚輩去挽長輩的胳膊這并不奇怪。或許當時你父親的身體不好，倪小云覺得很委屈也難說。”

闞望辯解著說道：“我并沒有說倪小云對我父親有那樣的想法，我講的只是我曾經見過的一個場景。”

沈躍看著他問：“你說的這件事情是在什么時候發生的？在什么地方？”

闞望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在兩年前吧，地方就在霧山別墅的外邊。那是一個周末的黃昏，我開車去父親家里，遠遠看見那個場景后就趕快把車停住了。后來倪小云哭著上了車，我急忙把車倒回了盤山公路上，朝上面開去了。這是我父親的私事，我不想讓倪小云和父親知道我看見了那個場景。”

沈躍忽然笑了，說道：“其實，我對貴公司里面的八卦并不感興趣，這一點闞先生也應該清楚。現在我最希望的是盡快找出你父親車禍案的真相，難道闞先生認為這件事情與這起車禍案有關系？”

闞望急忙道：“我可沒有這樣說。剛才一直都是沈博士在問我，我在如實回答。難道不是嗎？”

沈躍忽然有一種感覺，眼前的這個人似乎一直在把懷疑的方向朝他弟弟身上引。想必烏青山已經告訴過他，倪小云與闞洪的關系已經不再是什么秘密。

沈躍朝闞望微微一笑，說道：“那好吧。現在我確實沒有別的問題要問的了。闞先生，我們隨時保持聯系。”

此時闞望的神色已經恢復正常，他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麻煩沈博士費心了。”

10分鐘后，沈躍站在了五星級酒店外邊的馬路邊。不遠處的公交車剛剛進站，等候的人們蜂擁而上，一個準備下車的男人被擠回了公交車里面。他大罵著從里面擠了出來，心里不忿，伸出手去將車門處的一個人揪了下來，一拳頭擊打在對方臉上，嘴里不住在大罵：“讓你擠老子！”

被打的那人在短暫的驚愕之后即刻還手，兩個人扭打成一團。經過的車輛紛紛減速，后邊的喇叭聲響成一片。

沈躍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其實剛才的那種場景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現在社會上的人太浮躁，內心的戾氣也就時不時會迸發出來。即使是那位大闞總也是如此，今天他的表現其實說到底還是為了那個位子，他知道自己弟弟的弱點。假如現在沈躍或者警方去調查倪小云的話，對闞洪在董事會成員中的印象肯定是有影響的。

雖然沈躍不想被闞望利用，但在他回到家里后還是禁不住打開電腦，再次去看這個女人的資料。

倪小云出生在本省一個山區縣的偏遠鄉村，父母務農，家里還有一個弟弟，現在正在讀高中。當時闞四通是從團省委提供的需要資助的貧困戶名單中選擇了她。闞四通出身貧寒，深知貧困山區女孩未來的命運，所以對于倪小云來講，闞四通的資助讓她開始有了全新的人生。

倪小云從當地縣城的高中考入省城農業大學，學的是桑蠶專業，可是畢業后就直接進到了四通集團。她曾經在集團下面的房地產公司做了大半年的銷售工作，隨后就被闞四通直接調去做了助理。

沈躍看著電腦上倪小云那張漂亮的臉，心里忽然感覺到自己似乎遺漏了什么。這樣一個出身貧寒的女孩子，闞四通為什么會對她刮目相看？沈躍再次去看了一下倪小云大學畢業的時間，那是在4年前。不可能……那時候闞四通的抑郁癥已經變得非常嚴重了，他應該不會對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感興趣的。不過，作為一個成功的男人，誰知道呢？

沈躍相信自己的判斷，闞望對他講述那件事情的時候肯定沒有撒謊。難道倪小云是對闞四通有過那樣的想法？她為了什么？為了報恩，還是為了金錢？

忽然，沈躍想起在倪小云的辦公室里面看到的那盆水仙花。在那樣一間狹小的辦公室里面，那盆水仙花看上去是那么的不顯眼，但是卻充分可以說明這個女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有句話是怎么說的？一切皆有可能。

現在，我是不是應該去找這個倪小云談談？嗯，只是談談，或許可以從中了解到闞四通更多的事情，畢竟她是闞四通的助理，或者說是秘書。

可是忽然間，沈躍還是有些猶豫了，他發現自己正陷入一個怪圈之中。很顯然，闞望是在利用他，但是他卻抑制不住地對倪小云產生出一種好奇。他討厭被人利用，但是闞四通車禍案的真相卻對他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眼前的資料上有倪小云的電話號碼，那一串數字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進入到沈躍的腦海。他拿出電話開始撥打，可是最終還是在要撥出去的那一刻放棄了。他心里在問自己：像倪小云那樣的女孩子，她究竟能知道闞四通多少事情呢？即使是她曾經對闞四通有過那樣的想法，這似乎也是很正常的。而且那樣的場景是發生在闞四通的別墅外邊，說不定其中另有隱情……不行，我不能被闞望左右了自己的思維。

思索了很久，沈躍終于決定暫時把這條線索放下。因為他想起了齊敏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在倪小云的心里，我丈夫就像她的父親一樣。”

親情這東西在闞四通的家庭里好像有些淡漠。現在，沈躍的心里忽然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苦澀。特別是闞四通和齊敏的關系，總是讓人感覺到有些怪怪的。夫妻之間連最起碼的事情都不去交流，那還算是真正的夫妻嗎？

午餐過后，沈躍躺在床上睡了一覺。這一覺睡得非常舒服，醒來后沈躍有一種久違的幸福感。原來香甜的睡眠對一個人是那么重要。此時的沈躍更加懂得闞四通曾經的痛苦與試圖擺脫的欲望了。他對自己說道：“不行，我必須得去找倪小云談談，這與闞望對我的利用無關，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尋找真相。”

他拿出手機，準備給倪小云打電話，忽然發現上邊有康如心發來的短信：今天沒有安排？

短信是在沈躍吃午餐的時候發來的。他急忙給康如心撥打過去，即刻就聽到對方不滿的聲音：“我還以為你忘了我這個協助你工作的人呢。”

沈躍解釋道：“我還不大習慣隨時看手機，剛剛午睡起來才看到。最近幾天暫時沒有別的什么事情，我想再去找倪小云和闞洪談談。他們見過我，不需要你陪同了。”

康如心的聲音略略有些哀怨：“為什么不需要我陪同？我又一點沒有礙你的事。”

沈躍在心里苦笑，說道：“因為我想讓你去做另外的一件事情，找幾個人去了解一下這些年來接受過闞四通資助的那些人的情況。我知道闞四通資助過的人比較多，那就隨機挑選十來個人好了，最好要有詢問錄像。”

康如心的聲音這才聽起來略微高興了些，問道：“就這樣？”沈躍道：“你可別小看了這其中的工作量。一定要隨機挑選，這樣從統計學的角度上講才有意義。然后把詢問錄像給我復制一份，我要一一去看。”

沈躍與倪小云約定在四通集團大樓旁邊的一家咖啡廳見面。沈躍到達那地方的時候倪小云還沒有到，他也就沒有先要咖啡，就坐在那里聽著里面的輕音樂。這地方的環境還算比較清靜，沈躍發現里面坐著的大多是情侶，女的巧笑吟吟，男的滿臉幸福。

沈躍在心里嘆息。這樣的日子他也有過，在美國，與安娜結婚之前。可是如今，那一切卻都已經成為過去。

倪小云來了，沈躍發現眼前的她與上次見到的又不一樣。這個漂亮女人的臉上涂抹了一層厚厚的粉底，曾經清新自然的她變得有些惡俗，給人的感覺也不再像上兩次所見到的那么美好了。

倪小云注意到沈躍的眼神，笑了笑對沈躍說道：“最近有些上火，臉上都長痘痘了。對了沈博士，我們董事長的案子進展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