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蒂公主所請···”他緩緩的搖了搖頭,從袖中拿出一物,“雁隨不能同意。”
他從衣袖中拿出的是一把尋常的短劍,阿蒂挑了挑眉,質問道:“莫不是你也要和我打一場?”
薛雁隨掩唇輕輕咳嗽,厚重的披風隨著他顫動的身子搖搖晃晃。
“非也……”
“那你又憑什么替你們昭國皇帝下令?”
薛雁隨走到劉宿身邊,站定以后,看了身畔的少女一眼,“早在皇上出巡鄂城時,公主將此劍送給臣,約以為百年之好。”
劉宿想,她這一輩子終究還是忘不掉小阮的,她這般喜歡他,不分場合的想念他。
眾人早就因為公子的話而驚疑不已,就連劉翎也微微前傾身體,似乎不相信薛雁隨的話。
只有劉宿,她看到站在面前的男子,心中想念的卻又是另一個人。
她的狡童,不知此時在這片天空下的哪個角落里?
她抬了抬眼,看到薛雁隨略帶鋒芒的雙眼,他拉起她的手,不知何時酒舒已經從淑芷殿將懸音琴抱回來了。
“此物,是攝政王為賀我與公主即將大婚所賜。”
此言一出,若說之前還有些鞏固支撐半信半疑,待薛雁隨說到攝政王三字,已不再有人敢質疑。
攝政王已經不理政事好幾年了,放權于公子,但是積威日久,無人敢質疑攝政王的決定,且公主又不是只有一位,恪寧公主與溫憲公主也是極好的。
劉宿依舊在發怔,尚在一頭迷霧的時候,薛雁隨已經拉著她走到劉翎身旁,不卑不亢的躬身行了半禮,說道:“還請皇上圣裁,臣薛雁隨請尚陽平公主。”
不待劉翎回答,阿蒂公主朗聲道:“定了情又如何?在我們雪域里嫁過人又再嫁的數不勝數,我便殺了你,在為我們雪域娶回這位公主又如何?”
滿座皆驚,薛雁隨依舊云淡風輕,道:“某雖不才,但也略通武藝,阿蒂公主如果想要強搶,且不說先問我大昭鐵騎同不同意,便是我薛雁隨也要討教一二。”
阿蒂公主正欲拔出插在地上的大刀,手卻被一旁的隨從按住,隨從貼在她耳邊耳語片刻,阿蒂公主便笑了笑,這番轉變得極快,倒叫人生奇。
這番來大昭,明面上是阿蒂公主領隊,其實真正有決定權的是她身側的隨從,教王坐下第一大弟子將書。
阿蒂公主三番兩次要發怒都是被他制住,卻又沒有一絲不滿,由此可見這人有著絕對的權威。
“阿蒂也非奪人所美者,只是此行若不能為父王求得一位公主,阿蒂也難已交差。”
薛雁隨揚了揚手,順手所指出正是溫憲和恪寧,二女皆是面色僵白,尤其是溫憲公主,眼中已經含淚將出。
昭元帝在位時,二位公主的生母敬貴妃曾寵冠后宮,她們的風頭堪比薛皇后所出的薛長公主。
自昭元帝駕崩,敬貴妃殉葬以后,地位便一落千丈,卻也未曾想過有一日會落到和親。
恪寧公主年長些,此時已經強作鎮定,一國公主的氣勢還沒有被嚇掉。
“既然如此,便由恪寧公主和親吧。”
劉翎當下便做出了決定吧,一旁的官員已經開始擬定圣旨,只是印得由薛雁隨來蓋。
溫憲公主流了幾滴眼淚,心中有些歡喜和親的人不是自己,但轉而想到深宮中唯一的阿姐從今往后關山隔絕,再見無期,眼淚又流了下來。
這樣就定了恪寧公主的一生,劉宿有些兔死狐悲之傷,他們都說昭元帝生前十分喜歡這個公主,如果他還在,恪寧公主便不會這般輕易的就被和親吧?
她看了看薛雁隨,卻看不出他的心思,他是怎么想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他和自己綁在一起?
林太妃笑吟吟的站起身,在宮女的攙扶下走到了劉翎的身旁,朗聲笑道:“如此,那哀家便要早早為恪寧準備嫁妝了。”
恪寧公主出來謝了恩,便郁郁寡歡的坐回溫憲公主的身側。
林太妃對女眷中的林關葭招了招手,林關葭緩步走到她的身旁。
劉宿蹙起了眉頭,扯了扯薛雁隨的衣袖,低聲問:“這是要……”
她見到薛雁隨漠不關心的眼神,住了嘴,別過頭去。
眾人的目光從恪寧公主的身上繞到林關葭的身上,秘而不宣的,外戚林氏在鄂城做的事已經不再是秘密了。
滿朝文武都道當今的林氏家主,林太妃的長兄林平澤膽大過人,瞞著公子就將嫡女獻給了皇帝。
事情傳回中都的時候,德昌宮里的林太妃對林平澤發了好大一通火,如今也妥協了,看今日的樣子,是要為皇帝立后了。
立后?多數人都撫了撫額,公子還未表態呀!
薛家雖然沒有小姐可嫁,但是還有許家鄭家,且看公子的心意如何。
“哀家的侄女,性情溫和,熟知禮儀,行事頗得哀家之心,皇上過了除夕夜也是十六了,國不可一日無母,哀家想趁今日詔告百官,為我皇兒定下皇后的人選。”
“林小姐稚齡年幼,怎能當得起國之重擔!”
官員們看到公子不言不語,便自以為得了暗示,一個接一個的上前反駁。
“林小姐雖是太妃的侄女,但也不可貿然就選為皇后,后位者非賢德之人不能居之,一個黃毛丫頭如何能擔此重擔?!”
林太妃臉色越發的難看,“以你們的意思,那該立誰為后?”
百官齊齊起身,拜倒在公子面前,朗聲道:“還請公子甄選!”
這樣的氣勢,這樣的心照不宣,難怪薛雁隨從不擔心有人能從他手里奪權,這個大昭,無人能奪他的人心。
薛雁隨此時才后知后覺擺了擺手,百官依次起身,他坐回了輪椅上,端著一杯酒,右手拇指在玉扳指上摩挲,一語不發。
“不知公子心中有何人選,還請明言?”
林太妃說道,她身側林關葭咬著唇,緊緊的盯著薛雁隨,而同樣的當事人劉翎卻垂著眼,看著一杯酒,仿若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