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歡迎來到超級精英時代(5)
- 再見,平庸時代:在未來經濟中贏得好位子
- (美)泰勒·考恩
- 4777字
- 2016-08-18 14:47:50
我們已經看到被稱為“勞動力市場兩極化”的現象出現,這一概念與麻省理工學院的勞動經濟學家大衛·奧托(David Autor)的關系最為密切。勞動力市場兩極化是指勞動者正越來越分化為兩個陣營:他們不是在勞動力市場上表現極好,就是極差。美國并沒有在2013年失去它的中產階級,我也奉勸讀者不要相信那些言過其實的判斷,例如說中產階級已經被“大批消滅”了,但是未來的趨勢十分清楚:中間階層的比例正在變小,而且這一過程似乎還將持續很長時間。恕我直言——雖然我無法證明這一點,我懷疑很多中產階級來自政府或受保護的服務行業,他們的產出事實上遠遠小于他們的收入。
在經濟危機中失業的人,60%都來自被我們稱為“中等收入”的職業。那么,危機結束之后增加的工作又是哪些呢?新增工作中,有75%屬于較低收入的職業,也就是平均每小時收入不到13.52美元。1999——2007年的數據都體現了這一低收入工作迅速增長的趨勢,因此我們不能將其原因歸結于金融危機或者現在的特殊問題。
在經濟衰退結束之后,我們發現工人的標準工資仍在持續下降。從2009年6月(衰退正式結束的時間)到2011年6月,經過通脹調整的家庭收入中位數下降了6.7%,甚至比在衰退期下降得還要多(衰退期下降了3.2%)。2011年收入的中位數比2007年下降了8%以上,而事實上,家庭收入的中位數在1999年之后就開始下降了。這些數字的準確性有待商榷,但他們確實體現了長期的結構性趨勢。很多工作不如以前值錢了,這些失去的工作也并沒有被同樣數量的高收入工作所取代。
在通用電氣或者卡特彼勒(Caterpillar)這樣的公司,常常會有新的工作出現,這些新工作包含的任務與以前的工作大同小異;然而員工的時薪卻減少了10——15美元,而且公司也允許因擁有兩類不同員工而引發的士氣問題。
數據也表明,勞動報酬在總產出中的份額正在下降。1990年,美國國民收入的63%都是勞動收入的形式,但到了2011年年中,這個數字已經下降到了58%。大部分發達國家——包括德國、法國、日本——都出現了類似的趨勢。這些趨勢大致始于1980年。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技術部門的勞動收入份額有所上升,在以英語為主要語言的國家上升了大概五個百分點。
當然,勞動收入的類別也在發生很多變化。較長期的趨勢是:中等技術、白領職員、行政以及銷售類工作會變少;對低工資、低技術工作的需求正在增加,對高工資、高技術工作的需求也在增加,其中包括科技類和管理類的工作,但介于兩者之間的中層工作,報酬并沒有上漲。
這一變化不僅發生在美國,而且在歐洲主要的工業化國家,類似的事情也在發生。1993——2006年,在16個主要的歐洲國家中,中等收入的職業在整體就業中的比例都有所下降。在其中的13個國家中,高收入職業在整體就業中的比重有所增加。在所有這16個國家里,與中等收入職業相比,低收入職業在整體就業中的比重都有所上升。現在有更多非常好的工作,也有更多非常差的工作,也就是使人疲憊不堪的低收入工作——這種工作甚至可能會縮短你的壽命。
很好的工作和高收入職位的變化趨勢非常明顯。如果我們回顧過去10年,把人口按受教育程度來分組,那么只有一組人在收入方面遙遙領先,就是那些具有更高的研究生學歷的人。如果你有一個博士學位,那么你的平均收入大概上升了5%多一點;如果你有一個醫學博士(MD)、法律博士(JD)或者工商管理碩士(MBA)學位,那么平均收入就上升了將近5%。即使是普通碩士學位的擁有者,工資也平均下降了7%左右。至于只有學士學位的人,平均工資下降了約8%;對于接受了一些大學教育但沒有拿到四年制大學學位的人,平均工資則下降了10%。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這個世界對文憑和能力的要求越來越苛刻,并且把大部分的高收入都送到了少數認知能力很強的精英手中。畢竟前兩類收入上漲的贏家——也就是那些擁有更高學位的人——只占了美國總人口的3%左右。
職業生涯
一個聰明的年輕人在獲得良好教育之后,還需要決定未來的職業方向。為什么這么多人會選擇進入金融、法律和咨詢行業呢?
人們普遍的印象是——這并不是錯覺——頂級學府畢業的聰明人即使沒有多少實踐經驗,也可以相對容易地進入高收入行業。他們初入職場的工資就已經高于美國家庭收入的中位數,而且在短期之內就可以升到六位數以上。在金融行業,至少在行情好的年份里,他們在幾年內就可能獲得數百萬美元的獎金。在這些傳言背后,人們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么高的薪水也許只是無功受祿或是分配不公。用我父親(他曾經是一個傳統生意人)的話來說:“我不會放心讓他照看我的糖果店。”如果你把一些年輕員工從咨詢公司調到工廠車間里,他們大概會一頭霧水。他們似乎確實是沒有實踐能力的一批人。
就業機會在金融、法律和咨詢領域的增長是有特殊原因的。比起我父親的時代,如今的法律更加繁雜,這就造成了對律師的需求增加,至少在高端市場上如此。全球性經濟活動意味著更長的供應鏈,在這種情況下,咨詢人員可以幫助公司了解和評估這些鏈條中復雜的業務運作。金融業發展的部分原因是提供緊急援助的銀行變得更大和更愿意冒險。但是我打算把這些(確鑿的)事實放在一邊,先專注于一些更一般化的原因,以此來解釋為什么聰明但是不夠專業的年輕人能在這些部門找到如此多的好機會。
一般來說,由于專業化程度的增加和知識量的增長,人們取得成就的年齡也應該越來越大。過去的數學家在20歲就能證明定理,但如今有太多需要事先學習的東西,所以這一成就通常發生在30歲。如果你是一個有才華的22歲的年輕人,并且剛剛從哈佛大學畢業,那么你大概不能直接走進一家家具工廠并很快設計出更好的家具。年輕人已經在一些與互聯網和社交網站相關的領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可能是因為這些領域還不成熟。馬克·扎克伯格也許需要對聚友網(Myspace)有很深的了解,但他不需要掌握過去幾十年中前人在社交網絡上的努力。他幾乎可以說是從零開始。在這類產業中,年輕人傾向于占據業內主導,但是家具工廠當然不屬于這類情況。
現在我們以一個并不熟悉家具制造的年輕人為例,比如一個哈佛經濟系的應屆畢業生。她和她的父母都會期待她獲得很高的收入——剛畢業就很高,并且與其他高學歷的聰明人一起工作,說不定哪天還能和他們中的一個結婚。到代頓(Dayton)[7]花四年時間學習怎么造出咖啡桌,是不足以幫她實現這些目標的。
這些應屆畢業生會試圖找一份工作,讓他們較高的綜合素質或者智能可以得到回報,金融、法律及咨詢就是這樣的工作。在這些領域,畢業生可以很快地發揮作用,他們與其他聰明人建立起很好的聯系,并且把自己的聰明才智表現出來,以期獲得更好的發展。事實上,發揮和表現綜合智能是他們最擅長的工作,超越這一階段可能需要很多年。
就說咨詢行業吧。你去問一個聰明但是沒有專業技能的22歲年輕人,“你能不能制作一份精美的幻燈片”,或者“你能不能研究一下這個新的會計實務或者國會法案”,甚至“這份商業計劃有什么不妥”,也許都能得到相當不錯的回答。正因為如此,公司才會需要這些綜合才智很高的人。時機一到,這個被雇用的年輕人就可能成為公司的領導者或合伙人,在此之前他們會積累經驗,學習如何把綜合智能運用到具體的商業問題中去。
我們總是容易美化這些高收入工作。如果能把光環或者嫉妒放到一邊,我們也許就能注意到,除了讓他們做這些工作,我們的社會并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這些人,因為他們在其他方面不一定具備生產能力。
幸運的是(對他們來說),社會確實需要他們。其他領域的分工越細,他們的綜合智能就越能創造某些價值。不要再計較工廠車間的細節知識了,那些代頓的專家們并沒有看到整體圖景。試試一些簡單的問題和告誡吧:“喂,想想你在做什么!你確定嗎?那這樣呢?你確定這是對待員工的最好方式嗎?”“你真的明白世界市場上正在發生的事嗎?來看看我做的幻燈片吧。”
這些話在外人聽來像是毫無意義或者隨意編造的陳詞濫調,但業內人士往往不得要領或者并沒有概念化地看待其運營方式。他們并沒有接受過相關培訓,同時他們的專業性過度集中在某些日常工作上——例如掌握如何經營一家家具廠。有時候,從綜合智能的角度提出的問題確實能夠有所幫助,并且產生較高的預期收益。那些日益流行的管理學書籍對于外人來說或許是陳詞濫調,但它們試圖提供的正是專業領域之外的關鍵性綜合智能。這涉及一系列溝通技巧的概念化,還有如何將其用于現實之中。因此,在短期之內,對咨詢師(包括年輕咨詢師)的需要都不會消失。商業和管理類書籍大概會一直層出不窮。
勞動力市場形勢艱難,而且并不總是公平公正,但在遙遠的未來,智力都會得到回報。STEM、金融、管理、營銷等方面的有關技能也會得到回報,這些領域把分散的智能結合在了一起,既包括人類智能,也包括人工智能。
哪些人能保住工作
①智能機器不會一次占據整個經濟,但它們會慢慢地顛覆我們的經濟和工作世界。
②由于結構性的變革,大量中等收入工作終將消失,精英分子大幅受惠,缺乏技能的勞工陷入勉強糊口的困境。
③服務業中的微職業正在興起,部分因為看不到報酬豐厚的工作機會,年輕人中推遲成年的趨勢正在增長。
我們也許已經相信,機器不會讓所有人都失業,事實上智能機器的興起將會給很多人帶來極大的利益。然而,毫無疑問,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它們會使我們中的一部分人失業。
我們拿經濟學家所用的“勞動參與率”(labor force participation rate)來說,它是指除了兒童和老人以外,真正在工作的人所占的比重[8]。你從下圖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勞動參與率已經持續下降很久了。人類勞動突然好像沒有那么不可或缺了,但真的是這樣嗎?勞動參與率取決于很多因素,包括商業周期、儲蓄、福利政策,還有生命周期和性別因素。我們現在暫且只關心智能機器在未來幾十年會如何發生影響。
我還記得電腦象棋剛剛出現的日子,那是20世紀70年代,我還是一個參加錦標賽的小孩。那時有一臺名為“尤物”(Belle)卻長相難看的機器怪物——看起來很像一臺尺寸過大的計算器,不時會被拖來拖去參加錦標賽。如果分組結果顯示你在下一輪中將和機器對戰,你是有權拒絕的,因為畢竟象棋比賽是為了人類競技而舉行的。不過大多數優秀選手都愿意與機器較量,不只是因為他們通常都能輕松獲勝,還因為他們相當好奇。“尤物”比賽時,需要有一名服務員把它在桌上推來推去,需要有人打開和關閉它的開關,還需要有人將比賽步驟輸入進去。這臺機器有時會遇到技術故障,從而胡亂輸出,或者徹底停止運行。必須有人試著修復它,否則它就只能退出比賽。這臺機器并不能為優秀棋手的比賽增添多少價值。
到了20世紀90年代,國際商用機器公司(IBM)開始建造一臺可以打敗世界象棋冠軍的機器。這家公司聘請了大量程序員和硬件專家,當然還有一些頂級象棋選手,例如特級大師喬恩·本杰明(Joel Benjamin)。可以說,他們正在創造一個前所未有的新事物。他們的夢想是建造一臺可以打敗任何人的自動機器。但在那之后,競爭的性質幾乎是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變成了追求最高質量的競爭。
到了20世紀90年代末期,電腦程序和頂級象棋大師開始試圖聯手——人類參賽者會在比賽中咨詢電腦。相繼而生的就是所謂的“自由式象棋”(Freestyle chess)。在一場最高水平的人機合作自由式比賽中,頂級象棋大師會和電腦坐在一起,這位大師會事先費盡心機揣摩比賽戰略。電腦程序比賽時在戰略性上仍然存在缺陷,因此,特級大師補充或是引導了電腦的戰略性思考,卻也要依賴電腦對短期戰術做出精確計算。
由于程序有了改進,2004——2007年間,自由式象棋對熟悉電腦程序的選手非常有利。這些人不需要且通常也不是很好的象棋選手,但他們能迅速處理信息,并且迅速找出比賽的關鍵部分,再用最強大的軟件進行深入分析。